090 我掩護你走
我心里已說了一萬遍‘行’,可到最后,從嘴里發出來的兩個字,卻無比堅定。
“不行!”
拋開我所顧忌的一切,段天盡要放棄海城他所創造的一切,帶我遠走高飛,這聽起來很動人,但絕不是深思熟慮后的產物,他應該都沒衡量過其中的利弊,只是一時沖動;但人總不會一直都沖動的,我不愿意看到他后悔,更不愿成為他后悔的那個人。
他聽到我這個答案,眼中流失掉期盼時的光彩,換來孤冷的一灘靜水。
“你說過你希望的未來,是攢夠錢,去一個溫暖的地方,過簡單的生活……”可是為什么,這樣他揮手就可給我的生活,我卻不肯要?
“你也說過,這個世界,無論是貧窮還是富有,若沒有站在最頂端,就總不會有簡單的生活。”我借用他的話,段天盡自然沒有忘記,他只是輕笑。
“所以你又說謊了嗎?”
我看到他的失望的眼神心里五味雜陳,若一切真的能如他所說簡單,我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可我試過了,結果卻比我想象的還要遭!
我能告訴他,他中了毒,毒是我下的嗎?
我能告訴他,我也中了毒,我怕死嗎?
不能,在這件事上,我自私的保持沉?,就算有一天,這些全都瞞不住了,但至少不是現在!
段天盡看我的反應思忖了片刻,沉聲問我:“到底因為什么?”
“還能因為什么,因為你說得對。這世上從來就不存在什么簡單的生活,人性是卑劣的,不論走到哪里,都總有討厭的蒼蠅在旁邊飛,人只有創造出自己的世界,才能決定自己的命運。”我說話輕快,為了顯得更加逼真,我甚至還學著云舒曼的姿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假發說:“我白鴿前半輩子在黑暗里顛沛流離,如今才剛剛過得像個人一樣,我若是和你走了,能成功走掉還好,如果走不掉呢?我干爹會殺了我,殺了我妹妹。就算走掉了,我們去其他地方就不會被他們找到嗎?”
他面無表情的聽我講著這些話,什么都沒有說。
我其實很害怕看到這樣的他,因為不知道,他下一秒會做出什么事來,所以我閉口不說了!
段天盡這樣緘?了許久,夾帶失望的說:“你是梁胭,但梁胭終究不是你。”
你是梁胭,但梁胭終究不是你……
這聲音像根長了倒刺的針,扎在我身上,要扒出來時,更痛。
其實,他喜歡的從來就不是我。而是我曾經在他面前扮演的一個角色。
不過我還是感激他,會為了那樣一個角色,有一時沖動,讓我覺得,至少自己還擁有點什么。
段天盡站起來,朝店外而去,我沒問他要去做什么,一語不發的坐在桌子旁邊,老板很快將我們的海鮮混沌送上來,我注意到他站在店外抽煙,就趁沒其他人注意,快速掏出手包里的解藥捏碎了拌進另一個碗里。
沒多久,段天盡進來說:“你吃吧。我去車里等你。”
“你不吃嗎?”這讓我有些措手不及,解藥只有一顆,如果他不吃的話,就沒了!
“飽了!”他扔下這兩個字,又轉身往外面走。
我不能就這么讓他走掉,立刻放下手里的包,起身追到店門口。
“不要這樣嘛!”我伸手去拉段天盡的手,他也感受到了,條件反射的手一抬,我就抓了空,不過我沒放棄,一大步跨到他身前,將他的去路擋住。
他冰顏問:“你還要做我的主了?”
我哪里敢做這個大少爺的主?本是想押他回去把混沌灌下去的,但想我倆彼此彼此的戰斗力,這一招顯然不行,所以我將姿態放到最低,請求的語氣說:“你再怎么生我的氣都行,但能不能別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昨晚到現在什么都沒吃,你的身體又不是鐵打的!”
他聽我說完,不為所動的道:“身體是我的,你就算關心也該去關心你家七公子!”
這話堵得我胸口生疼,我撇著這口氣問他:“你吃不吃?”
“不吃!”
我特么真想當場打暈他,可最后,還是委曲求全說:“就當我……求你行不行?”
“求我?”他眉眼瞥過來,應該沒發現我強烈要他吃東西的真實動機,他問我:“那你要怎么求我?”
這態度轉變了,那是有得商量了,機不可失,我反問他:“你想我怎么求你?”
他想了想,眼睛里流露出一絲玩昧的笑意,靠近來,用只有我倆的聲音說:“我要你在床上求我!”
“你!”我瞪了他一眼,為了保險起見,也沒跟他兇。
好在接下來他倒是乖乖的坐下來,碗里的混沌吃了一半,剩下的不打算吃了!
“你可不可以吃完?不要浪費糧食!”我苦口婆心的說,感覺在教育兒子似的。
他已經很給我面子了,現在聽我要求這么多,他雙眉一皺,疑惑的說:“我怎么覺得你有點問題啊!”
我心虛抿了抿嘴巴,心情郁結的質問他:“能有什么問題?我不就想著,這不是我們第一次正式約會嗎,我想不留遺憾的,可是你連一碗混沌都吃不下去!”
段天盡半信半疑的問:“真是這樣?”
“那不是這樣,還是我在你碗里下毒了嗎?”我語氣一下子上升了八個調,把這此地無影三百兩表演得趾高氣揚。
沒想到這家伙竟然被我唬住了,他吐出一口氣說:“行行行,我吃還不行嗎,我把湯都給你喝完!”
說完,他就認真吃起來。
看著這樣的段天盡,我好希望時間可以停止在這一刻,我們能永遠都像現在這樣簡單,該多好呢?
來的一路是夜晚,心情愉悅,回去的路上,我們卻一句話都沒有說。
能說什么呢?既然決定回去,那么他是段天盡,我還是杜胭;他去為那個塔尖的夢想奮斗,我是別人手中的刀頭……
段天盡送我回杜家,并未到達門口,就在莊園外的葡萄園旁邊停下,我知道得走了,打開車門準備下去,他喊我:“白鴿——”
每次他一喊梁胭這個名字。我都自動將自己代入這個角色,而此刻他卻不是叫的‘梁胭’,所以我很好奇,他此刻是怎樣的心境,回頭看去,他欲言又止說:“沒什么,你走吧!”
我點頭,開門出來,快步朝莊園的后門走去,一次也沒有回頭去看,但我知道段天盡一直在遠處的車里目送我。
如果我現在轉身跑回去,讓他帶我走,今早他說一起離開的話,還作數嗎?
我不敢想,甚至強迫自己不要去做這樣的門。
人終于還是進了莊園,薔薇花墻下,我停下來,呼吸因極力抑止的情緒而加快,我知道,此刻的自己一定十分失落。
“你終于回來了!”前方一道男聲傳來,我緊張的往后一退,見是旬小爺,心里松了一口氣,不是應泓就還好。
為了不被杜家的人注意,我特意走了后門,沒想到還是碰到了杜旬,這絕對不是巧合,昨晚我失蹤了,一個電話都沒給他打過,他必然找過我。
我向他解釋道:“我……去處理其他事了!”
“是嗎?”杜旬可不止有儒雅,他亦然有自己的野心和報復,他的城府和心機不在應泓之下,所以哪能那么容易相信,他寓意很深的說:“我曾經覺得七公子選擇了你,你一定不會太差,不過現在看來,我們似乎對你的期望太高了?”
我低著頭,對這評價沒有任何反駁。
接著他說:“杜胭的真命天子是七公子,這一條在規則里,絕不會改變,你懂嗎?”
雖十分不愿意回答,我還是點了點頭。
對方看我一臉憔悴,身穿的還是昨晚的衣服,便準我回自己房間去洗澡換身干凈衣服,過去吃午飯,杜公還在等我。
我移步離開,走遠了回頭去看,旬小爺摸出撥通了誰的電話,告訴對方:“她回來了!”
應泓雖然不在,卻也知道我失蹤一晚上的事了,也不知道他回來后,會怎么懲罰我。
換了一身干凈的衣服,我前去飯廳用午餐。
杜公已得知我回來的消息,旬小爺還幫忙解釋說我前一晚,因為云舒曼的死打擊頗大,一時接受不了,所以一個人出去散心了!
“人平安回來就好!”杜公并沒有懷疑,但對昨晚的事情顯然還心有余悸,整個用餐時間,桌子上的人都沒敢多說話,只聽得見餐具碰撞的聲音。
這樣的氛圍下,終于吃完了這頓飯,杜公身體不舒服,要回房間去休息,我馬上懂事的送他回屋。
只有我們兩個人時。杜公嘆氣說:“云家也就這一獨女,現在就這樣沒了,他們夫妻倆的心情恐怕與當年我失去謙兒時一樣!”
此事是我最怕去想的,雖然痛恨這女人,可從未真想過致她于死地。
人雖不是我殺的,可是筠筠終究是我親妹妹,她要云舒曼死的原因,也是為了我,所以我此刻心情實在復雜。
我對杜公說:“爺爺,你還有小胭!”
老頭子停下來看我,萬幸的說:“還好,我還有小胭,小胭啊,你是爺爺唯一的血脈了!”
送完杜公,我回去自己住的閣樓,在花園里遇見那個東旺,他手里拿了一個包,看方向剛才是從穎姨太太住的地方出來,臉色紅潤,他之前并未正式見過我,看到我還是知理的喊了我:“大小姐!”
不知這男人是極蠢還是聰明,大白天也如此按捺不住,竟敢直接到穎姨太太房里去一番云雨,也不怕人給發現?
“你是?”我故意停下來,好奇的問他。
“大小姐剛回來,所以對我不熟,我叫東旺,父母都在杜家做事,所以這里就是我的家!”
我心想,你倒真當是自己家了,連姨太太的床你都上了,能不是你的家嗎。
“哦,這樣啊!”我沒有揭穿他,就如他們說的一樣,我才剛回來,一切都還沒摸清楚呢。
下午我將自己關在房間里,一躺在床上就想到凌晨與段天盡發生的事,他氣味好像還環繞在我身上似的,我一閉上眼睛,就全是他的臉,他對我說的話。
“我們不回去了,好嗎?”
其實我說了謊,我沒告訴他,如果沒有那些顧略,就算他沒有很多很多錢,只要他肯帶我走,我也愿意,我才不在乎什么杜家千金的榮華富貴呢,這些都不屬于我!
我拿出,翻到段天盡的號碼,心想,他此刻該回家了吧?
他在做什么?有沒有和我一樣在胡思亂想呢?
錘錘腦袋。我強迫自己不要繼續犯傻了,這樣只會讓自己越陷越深!
……
是夜,與筠筠約定好見面的時間,我換了一身便于運動的衣服,運動鞋,帶上帽子和口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