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可再次找到了齊牧秋,將周和澤說的話從頭到腳跟他復(fù)述了一遍。但是最后周和澤提出要為她畫一張畫的事沒有提起。
“自殺?他真的這么說!”齊牧秋忍不住聲音抬高了。
她點了點頭。
“怡晨怎么會自殺呢?”齊牧秋臉色泛白。“怎么可能?”
他一連說了好幾個不可能。她不由得伸出牙來微咬了一下嘴唇。
“我拍到了他地下室的照片,但是沒有辦法拿到鑰匙,你看看,是不是有什么辦法可以配到鑰匙?”她拿出手機來給他看。
他掏出自己的手機,示意她將照片傳送給他。
“你有沒有問他,怡晨是用什么方法自殺的?”他盯著照片怔怔地望著出神。
“沒有。我不敢多問,生怕他懷疑。”
他將照片從臉上移開,面部的肌肉抖顫了一下,眼睛里隱約地閃爍著一絲淚光:“怡晨怎么會自殺呢?她那么開朗,那么快樂,我從來沒有見過她難過的時候。這樣的人,你說怎么會自殺?”
“會不會是因為她……生前受過什么刺激?”她看著他那張憂郁的臉。
他的目光冷幽幽地斜了過來,攥緊了拳頭:“不知道。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感情不錯。是,她那么漂亮,那么出眾,當(dāng)時除了我之外,還有別的男孩子在追求她。可是她從來沒有接受過他們。她多次提到過,要永遠(yuǎn)跟我在一起。所以我從來沒有懷疑過她!”
“但是周和澤也簡略地提到過他跟……你女朋友的感情,好像說是他的最愛,而且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彼此相愛……”她睜大了眼眸,有點說不下去了。可是齊牧秋卻聽得很仔細(xì)。
“她不可能背叛我的。”齊牧秋連連地?fù)u起頭來,情緒顯得異常地激動。“我們這么好,彼此都是初戀,她怎么可能背叛我呢。周和澤他在撒謊,也許當(dāng)年他追求怡晨,求愛不成,心生嫉妒,到最后才害死她。根本就不是像他所說的那樣,怡晨是自殺死的。”
她不知道如何去安慰他。這里面的真真假假,作為一個局外人的她又怎么能說得清楚呢。
這時齊牧秋的經(jīng)紀(jì)人打電話來了,齊牧秋的情緒終于平靜了一點。
與他道別了之后,她一看時間,原來已經(jīng)是下午五點了,再過一個小時喬承馳就要下班了。她要趕緊去買菜做飯。看到路邊有一家超市,于是她走了進去。
她匆匆忙忙地挑選著貨物,經(jīng)過速食面專架的時候,她停下來選了幾包泡面。她一個人中午通常都是胡亂地吃一下就可以了。一包泡面從她的手上落在了地上,而當(dāng)她彎腰去撿的時候,視線里出現(xiàn)了兩雙著高跟鞋的腳。
她訝然地直起身子,目光觸及到的是楊羽和心妮。
“這么巧啊,奕可,我們居然在這里也碰到你。”心妮微微揚起唇角,臉上掛著平和的笑容。
她的心臟猛地一收縮。
“你居然給我兒子吃這種東西!”楊羽生氣地叫嚷了起來,眼神變得很凌厲。
她忙把泡面扔進自己的購物籃里,生硬地擠出一絲笑容,與楊羽打過招呼。她想避開她們兩個,可是她一走,后面那兩個人也跟了上來。
“你這女人到底什么時候才肯放我兒子回來?”楊羽的眼睛冒著憤怒的光芒。這一個月以來為著兒子的事,胸口總是憋得慌,茶飯不思的。可是自己的兒子到底舍不得說罵,現(xiàn)在見到這個女人,楊羽壓抑已久的怒火總算有了發(fā)泄的出口。
“媽,你放心吧,我會讓他回來看您的。”她只得說道。雖然她也知道承馳有偷偷地打過電話回家,但是她從來沒有阻止過他。如果他提出要回家看望楊羽,她也不會反對。
“我要的是讓他回家!”楊羽要不是礙著有別人在場,早就一巴掌甩過去了。她擺出一副嚴(yán)詞正色的架勢說道。“承馳從小到大都很聽我的話,可是你一出現(xiàn),他就幾次三番頂撞我,最后還搞得要離家出走!我求求你,把兒子還給我好不好?”
說著,楊羽拉住她的手臂,要死要活的。
“媽,你不要這樣。”她看到路人紛紛地佇足側(cè)目,窘迫得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才好。“有什么事回去再說好不好?”
“說?怎么說?承馳打電話給我,他說他不會搬回家來住了,他說要跟你住在外面,過二人世界。他娶了媳婦,連我這個媽也不要了。”楊羽的情緒開始崩潰了。她根本不能接受這個現(xiàn)實。
正當(dāng)她惘然無措的時候,她的目光無意中與心妮相撞了。心妮完全是一副竊喜的表情,她恨不得事情弄得越大越好。
好不容易從超市里逃出來,最后什么也沒有買過。她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家,卻發(fā)現(xiàn)喬承馳早已回來了。
“你去了哪里?”他看著她失血一般的白臉上毫無表情,連忙上前關(guān)切地問道。
“我……我沒事。”她怕他看出異樣,連忙垂下眼瞼。可是當(dāng)看到自己兩手空空的時候,吃驚地說道,“對不起,我忘記買菜了。”
“沒事,我們出去吃吧。”他笑得有點無奈,無奈之中有一點愕然。
“承馳!”她略顯凄涼地喊了一聲他的名字。
“怎么了?”他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她的不對勁。
她上前擁住了他,將自己的臉埋入他的懷抱里。
“發(fā)生了什么事?”他將情緒有點激動的她更緊地?fù)Я藫А?
“我今天去超市的時候,遇到了你的母親,還有心妮。”她露出黯然頹喪的表情。她在超市的時候,眼見著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趁亂她才跑出來的,又覺得那么丟下哭鬧不止的楊羽恐怕不太好,因此心里總是七上八下的。
“是嗎?”他將她從懷里拉開,認(rèn)真地審視著她蒙了一層薄霧的眼睛。“她們有沒有為難你?”
“我不知道該怎么說。”她抓住他的臂彎,帶著哭腔說道。“不如你回家吧。”
“她們又說什么了嗎?”他看著她難過的表情,心痛不已。“昨天我已經(jīng)打過電話給我媽了,在電話里我很明確地告訴她,我要跟你住在外面好好地生活,讓她不必掛念我。當(dāng)時她在電話里也沒說什么話來反對我。我以為這一切都好了。”
“可是你母親她養(yǎng)大你不容易。我太自私了,也許不應(yīng)該讓你搬出來跟我一起住。”她的眼淚亂紛紛地溢出。
“不,你千萬不要說這樣的話。我既然答應(yīng)要讓你快樂,一定會朝著這個方向去努力的。我媽……既然她不肯接受你,那么我們就只能這樣了。以后我抽空會常去看看她。你別哭了,我只是想讓你過得開心一點。”他輕輕地?fù)肀е潉又暮蟊常睦飬s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他們吃過飯之后在湖邊散步。
“你有沒有覺得冷?”
“有一點吧。”她哭過的眸子有一種別樣的清亮。
他從自己的脖子上解下羊毛圍巾,替她圍在脖子上。
“這樣呢?”
“你說呢?”她的手撫摸著圍巾下端的排穗,臉上終于露出一點笑容。
他笑著攬過她的肩膀,繼續(xù)往前走著。
夜晚下的湖面如同一面閃閃發(fā)亮的鏡子,平靜,寧謐。
“我打算明天晚上回家去看看我媽。”他睄了睄她。
她沒有插話。
“奕可,你不同意嗎?”
“怎么會。”她略嫌委屈地說道,“我已經(jīng)霸占了她的兒子,怎么能讓你不回家呢?”
“不,這不是霸占。”他將手輕輕地點在了她的嘴唇上,“這是愛。”
她低下頭不語。
“你是不是以為我媽不懂愛?”他又問道。
她的嘴角浮起一絲苦笑:“我對你母親的事一無所知。”
“我母親命苦,她是山東人,父母都是知識分子。可惜的是我外公文革之中受到了迫害,很快就去世了。她一個人費盡千辛萬苦來到這里落地生根。可是你想想看,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女子,身邊只有微薄的錢財還有簡陋的行李,她只能憑一技之長去做家教,但是一個月下來連吃飯都成問題。后來她認(rèn)識了我爸,那時他正在當(dāng)兵。我爸很愛她,給她租了房,一有空就跑回家去看她。他們在一起度過了一年,后來決定要結(jié)婚。因為我爸也是個窮人家的孩子,后來借了點錢又加上自己的積蓄,總算結(jié)了婚。本來以為幸福的日子從此以后就要開始了,可是我還沒有出生的時候,我爸就因為意外去世了。我媽只好回家投靠我外婆,我外婆不忍心看著女兒吃苦,勸她把孩子打掉,重新開始生活。可是我媽她不肯,我是她唯一的希望,不管再艱難,她都會留下我。后來生下我,一出月子馬上就去找工作,將我托給年邁的外婆照顧。漸漸的,我長大了,我媽很要強,又重新去念了夜大,考取了教師資格證,后來進了學(xué)校教書,有了正式的編制。日子才一天一天地好過起來……”
說到這里,他轉(zhuǎn)過頭看了看她,又替她將圍巾往下扯了一扯。這一霎那,她看到他眼里心痛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