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安排
我給朝中幾個可用的政要大臣寫了密信,希望他們能恪守臣道,用心輔佐皇上勵精圖治,給天下一片清明和樂。該交代的人,該囑托的事我都一一做了安排處理,這是我的身后事,只有安排好了,我才能安心上路,走往我的歸路。命運是個大轉(zhuǎn)輪,你完全不知道它會什么時候停下來,前面對應(yīng)的又是什么,我宿命般的停在了這里,所有的一切過往都要在此定格,那些哭的笑的傷的痛的愛的恨的都要在此揮手離開了。
我夜以繼日廢寢忘食,撐著自己即將燈枯油盡的微弱身體,就著燈座上的片片的光亮,一封一封的給皇甫陵寫著日后的信。想象著他以后每一年的心境和場景,送給他我遠(yuǎn)方的祝福和問候,希望這些信能在我走之后,給與他力量和支撐,成為他以后可以好好生活和努力治國的信念和依賴。也希望這一切都只是我在自作多情,他根本就用不上我的這些信,依然能耀眼地活在驕陽下,成為所有人的驕傲和尊崇。
皇甫陵今年二十七歲,我為他寫下了七十四封信,希望他能比長命百歲更進一步。這些信上有我的淚也有我的笑,這一生我給了自己所能給的,本以為自己最后可以心如止水的靜靜流去,沒想到到了生命盡頭才發(fā)現(xiàn),我最牽掛和放不下的人竟是傷害我最深的人。感情果然是感情,是無法控制和收回的,也是不能用理智去稱重計量交易的。
天微白的時候,我完成了寫給皇甫陵的最后一封信,青螺一直在旁邊靜靜的守著,不問緣由前路,像是早已從沉重的情緒和凝重的氛圍中獲悉了一切。青螺突然變得和我心有靈犀起來,不再阻攔我要去做的事,也不再喋喋不休的苦心勸說,只是靜靜守候和陪伴,讓我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你把這些信都收好,每年初雪的日子你就取出一封交給皇上,這些信我都按年號做了編注你切莫拿錯了,切記,每年只能拿一封給他。”我把青螺叫到跟前,眼看自己的大限將到,給她做最后的交代。
“主子·······”青螺跪在地上不說話,也不接信,只是一味的掩面哭泣。
“為何不接?”
“主子,您要做什么事奴婢不攔你,知道也攔不住,但您要去哪里奴婢必隨之。”
“青螺,緣分聚散如煙,你我主仆一場今日也算是走到了盡頭,以后你要學(xué)著為自己而活,莫再這么傻了。”
“主子,青螺從未違背過您的意愿,今日恕青螺不能從命,我要跟著你不管你去哪里,我都要跟著你。”
“傻青螺,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命運,這是上天的安排誰都逃不開,我現(xiàn)在要走的是自己的單行道,只會愈行愈窄,誰都不能陪誰也替不了。”
“青鳥她到底對您說了什么?我現(xiàn)在去殺了她,是不是一切就都解決了?”青螺突然起身,拔出身上的短劍要沖出殿外。
“這是我自己的宿命,與她人無關(guān),你殺了她也沒用,何況她腹中還有孩子,不要再賠上無辜人的性命。”
“主子,您總是顧慮太多,當(dāng)年您是多么聰慧無雙,所向披靡,整個江山您都幫皇上拿下來了,為何現(xiàn)在對于青鳥的逼迫卻束手無策,一心想要妥協(xié)逃離,一切都還未開始您為何就要放棄離開?”
“心累了,不想再斗了,不想再有人為此流血犧牲了,我一個人離去就好,所有的爭斗和陰謀就都會跟著煙消云散,天下也會回歸寧靜柔和。”
“主子,你走了,皇上他怎么辦?沒有你他該如何度過剩下的日子?你知道你可是他的命。“
“他是一個好帝王,自然會挺過這一切,迎來屬于他的美好。“
“皇上他知道嗎?您就這樣突然離開,皇上一定會受不了的,若您這樣不告而別拋下皇上,對皇上來說會不會太過殘忍,他還滿心歡喜著等您和他冰釋前嫌呢。“青螺話里裝著不忍,想都不敢想皇上面對這一切時該是何等的撕心裂肺。
”你用心守了皇上這么多年,是時候該為自己想想了,我把整個皇宮和皇上都交給你了,你要好好守住。“思來想去還是決定把皇甫陵托付給青螺,因為這個世上像青螺這樣深愛皇甫陵的人不多,也只有交給青螺這樣無私付出的人,我才能放心離去。
”奴婢不能,奴婢是絕不會讓主子您一人離開的,今日這樣的話您也莫要再說,奴婢對皇上早就沒有了那種心思,只想一直跟著您伺候。“
”你必須能,因為你現(xiàn)在是我唯一可以托付的人,青鳥野心太大,心思又太過邪惡,若你不幫我留在宮中看著她,她將會在宮中為所欲為。何況現(xiàn)在她手中握著皇室唯一的血脈,我真怕她日后會用這個孩子為禍天下,你留在宮中幫我去做我想做又不能做的事,這才是對我最好的交代。“
”主子,奴婢真的··········“
”你不要說你做不到,這是我留給你的惟一遺命,也是你必須完成的使命,你不得不從。“青螺這人心思太過執(zhí)拗,明勸不得,我只得以命壓之。
”青螺……領(lǐng)命,主子您放心,青螺一定會為您守好宮中一切,絕不讓人奪走半毫,天下也會如您所愿回歸平靜,只希望您不要拋下奴婢,奴婢跟了您這么久真的不想和您分開。“青螺伏在我腿上大哭不止,我也跟著她流淚,情到深處傷不止,畢竟她真心跟了我這么久,用心為我打理著一切,為了我的事她整日傷神哭泣,我是真的對不住她。我們名為主仆,其實早已超越了血緣關(guān)系的姐妹之情,這一世,我也算是欠了她,希望我離開后,她能和皇甫陵有個好的未來。天亮了,我該啟程了,所有的一切都該收官了。我一個不屬于這里的人,希望通過自己的消失,帶走所有的厄運和災(zāi)難,希望每個人都有一個新的開始,不用糾纏在我和皇甫陵的惡性循環(huán)內(nèi),不用跟著我們的命運被碾壓掩埋。所有的糾葛都隨我煙消云散吧,這也許是對我們每個人最好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