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的畫面驟然一暗,跟著就是吡的一聲,屏幕熄滅了。錄像剛剛放完,就聽到啪啪啪幾聲響,幾束燈光將這個不大的廳室照亮。七個人分坐在一張弧形桌子邊上,目光沉溺,面沉如水。站在七人身側的正是和易天一行發生了沖突的青年四人,四人身上的傷口都已經做了簡單的包扎處理,雖然沒有完全好,但是也影響一般的行動了。此時四人都是一聲不響的靜靜站在那里,青年的臉正好隱入黑暗之中,唯有一對明亮的眸子閃動著懾人寒光。
盡管在這不大的廳室里或坐或站了十一個人,但是卻沒有一個人說話,唯有緩慢而凝重的呼吸聲在廳室里響起。空氣像要被凍結了一般,一股怪異的冰寒氣息流蕩在這不大的空間里。坐著的七個人每個都眉頭深皺,每一個眼中都閃動著奇異的光芒,那不是屬于任何一種異能或者能量的光芒,而是人在思考時自然而然散發出來的光芒。
感受到房間里的詭異氛圍,站在青年身邊的吉爾斯三人都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戰,卻仍舊是不敢說出一個字。他們在等,等待著一個決議的出現,或者是等待一個人先開口說話。在這里他們沒有開口的資格,唯一有說話資格的青年則是自顧自的閉著嘴,眉頭深鎖,目光閃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七人中坐在中間的一滿頭白發的人深深呼出一口氣,目光掃了身邊的六人一眼后,轉過頭,目光停留在青年身上。他似乎想說點什么,可是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因為剛才那段錄像實在是讓他們有點不知該如何是好,尤其是最后易天一行人被安全帶走時的畫面。盡管帶走易天的那人的模樣極其模糊,但是在座的卻都知道那人是屬于哪一個勢力的。
“你們不是說沒問題的嗎?怎么會半路被截擊?還惹出這么大的麻煩。”最左邊的一名面容陰鷲的中年人冷著聲音道,語氣中盡是不滿。本來安排這次行動就是盡可能隱蔽的,沒想到還是被發現了。
沒有回答。青年沒有開口,吉爾斯幾人也不敢貿然開口接話,就連平時氣焰最為囂張的庫克也是乖乖的站在那里,一動不動,像個木頭人一般。
青年四人的反應大大出乎中年人的意料,這可是在赤裸裸的挑釁他的威嚴。啪一聲一下拍在桌子上,中年人蹭一下站了起來,指著青年人一行喝道:“威廉,不要仗著你有點力量就可以無視我,否則我讓你生不如死。”中年人是一臉氣呼呼的模樣,可是卻絲毫不敢上前半步。
被稱作威廉的青年仍舊靜靜的站在那里,眉頭深鎖,目光閃動著怪異的光芒,似乎根本就沒聽到中年人的話一般。而站在青年身邊的吉爾斯三人卻是驚出了一身冷汗,心想他們老大膽子實在是太大了,竟然敢不回答這些大佬的話。
中年人的喝罵聲沒有得到威廉的回應,原本緊張的氛圍一下變得尷尬起來。中年人一時間竟也不知是該坐下好,還是繼續站著。按照他平時的情況,通常他只要一問話,就有一堆人巴著他回答,現在倒好,不但問話沒人應,就連喝罵別人都沒人回應他。這讓他感到了史無前例的尷尬。中年人的一張老臉是憋的通紅,心下一狠,立即跨步上前,揚起手就啪的一下扇在青年臉上。
啪一聲,清脆無比的聲響在不大的廳室里回蕩著,原本就已經快要凝結的空氣,一下子變得更加凝重起來。
老大遭人扇臉,站在威廉身邊的吉爾斯三人可不是什么善茬,他們只聽威廉的話,至于對方是什么人根本就沒關系。現在威廉遭人掌摑,這比掌摑他們自己還要讓他們難受,一時間三人身上的氣息立即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濃重的殺氣從三人身上激蕩而起,一抹莫名的寒意出現在不大的廳室里。
殺意臨身,掌摑青年的中年人忽的打了個寒戰,目光驚懼的看向威廉身邊的三人道:“你們想造反嗎?”雖然是在喝罵,但是聲音卻是纏斗不已。他的確身居高位,但是卻無半分力量,遇到威廉這群異能者根本就是老鼠遇到貓。
濃重的殺氣將思考中的威廉驚醒,首先入眼的是那名一臉驚懼的中年人,隨后他察覺到身邊的三人都釋放出驚人的殺氣。他眉頭微微一皺,沉聲道:“怎么了?你們這是在干什么?”威廉一開口,吉爾斯三人立即撤去身上的殺意,但是仍舊目光不善的看著中年人。
“威廉,你剛才怎么不回話?”坐在中間的白發人慢悠悠的開口了,似乎剛才什么事也沒有發生一般。
“回話?回什么話?”威廉一臉霧水,根本就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么事。至于中年人摑他臉上的那一掌,就跟蚊蟲叮咬差不多,威廉根本就沒察覺出來。若是換了一個稍微有點力量的人來掌摑他,怕是手掌還沒拍出,就已經被威廉給一拳打死了。
威廉這個回答算是徹底激怒了還站在他面前的中年人。只見中年人伸出食指顫顫巍巍的指著威廉“你你你”的你了半天也沒你出所以然來。而威廉則是更加茫然了,現在的威廉哪里還有一分和易天爭斗時所表現出來的彪悍。
白發人嘆了一口氣,緩慢道:“瓦特,你回來吧。威廉,你剛才在想什么?”白發人發話,中年人乖乖的坐回自己的位置,一言不發的陰沉著臉,卻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聽了白發人的問話,威廉歪著頭想了一會道:“我在想昨天的事。”昨天也就是被易天一行人截擊的那天,他剛才的確是在想和易天爭斗的事,不過具體想到了哪些他卻是沒有說出來。
白發人也沒再追問,而是另外起了個頭:“聽說昨天軍部就已經派出特別小組追查易天一行人的下落,而在那之前軍部的四將中的玄冰就已經和易天交過手了。你和他交過手,感覺如何?”
威廉不知道白發人問這話的意思,但是他還是在思索片刻之后就老老實實的回答:“他很強。”說這話的時候,威廉一臉的怒色,顯然還在氣惱易天就這樣被莫名其妙的救走了。
“哦?”白發人對于很強這個模糊的概念沒有太清晰的認識,不過既然威廉都已經說對方很強了,那么想來是不會比威廉差的了。要知道威廉可是能夠和軍部特別小組那些變態相提并論的。
“你想贏他?”白發人又開口了,目光中閃動著怪異的光芒。
威廉沒有回話,而是重重的點了一下頭。他昨天剛一回來就將戰斗影片交了上去,同時也得知易天在和他發生沖突之前,就已經和聯盟的其他高手發生過沖突,而就其行動的時間來看,期間易天根本就沒有休息過,這也就是說易天是在連續戰斗之后才和他打了個不算平手的平手的。一想到這點威廉就極其的不服氣,他不相信自己會輸個易天這樣的。
“不過是個殺人犯的兒子,連三等公民都不是的垃圾竟能和我打平手。別瞧不起人了。”威廉咬牙切齒的說著,卻是根本沒有去注意坐在桌前的七人的表情的。
“好了。你們先下去吧。這段時間就先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我會讓人通知你們的。”白發人似乎有些疲倦,揮了揮手,讓威廉四人先行離開。
待得四人離去之后,不大的廳室里又完全恢復了安靜,像是墓地一般的安靜。
白發人的手指輕輕的敲著桌面,發出有節奏的叩叩叩聲響,臉色卻沒有絲毫的變化,讓人根本就沒有辦法猜測他心中的想法。
中年人瓦特臉色仍舊陰沉的厲害,他到現在還不能釋懷剛才威廉對自己的無視,但是他又沒辦法對付威廉一行人。他們這一派系在武力上向來就是很缺乏,如果不是有著特殊的經濟手段,估計連擠進這樣的小團體都不可能。
“瓦特,不用在意威廉剛才的舉動,他本來就是那樣的人。”久久沒有說話的白發人一開口竟是點名瓦特。這讓瓦特心中一驚,同時也知道自己是絕對不能去碰威廉一行人的了。
又是一陣沉默,似乎這七人都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想法當中,根本就懶得開口。
“說說你們的看法吧。”還是白發人先開口說話。這廳室里也就他一個人經常說話了,其余的都像是木頭雕成的一般,從進屋到現在都一直一動不動的坐在那里,不發一言。
“這易天什么來歷,竟讓軍部出動特別小組去找他?”一直都沒有人問這個問題,雖然在錄像播放之前威廉就易天的身世做過簡單的報告,但是這些還是沒不太明白其中的關鍵點。
而白發人手上正好有威廉呈上的關于易天的詳細報告。左手輕輕的按在太陽穴上,白發人慢慢道:“易天從獵殺小組手下逃脫的時候還只是一名普通人,之后五年行蹤不明,再次出現是在地下城市,并已經具有極強的實力。”
“行蹤不明五年?他不是被帶去那個國家了嗎?”坐在白發人左手邊的人清楚的記得威廉口述的報告中易天是被那個國家的人救走的。
白發人看了旁邊的人一眼,道:“他的確是去了那個國家,但是后來就行蹤不明了。連那個國家的人也在找他。”
“難道軍部的人知道什么我們不知道的秘密?”有人突然想到什么一般。他這話不說還好,一說立即點醒了在座的其余人,他們都是一臉的驚駭。
“這就難怪軍部的人為什么那么緊張易天這個人了。看樣子我們也不能袖手旁觀了。”一名頭發都快要掉光的老頭說道。他的話立即得到了其他人的贊同。
唯有白發人安安靜靜的坐在椅子上看著其余六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爭論著,對于那些人的爭論,他就像是沒有聽見一般,自顧自的閉著眼睛似乎在想著什么事。不多久,就聽見他鼻子里發出微微的鼾聲,他竟然在如此吵雜的環境下睡著了。
原本吵鬧的廳室里突然極為詭異的傳出一陣鼾聲,這讓原本還爭論不休的六人同時安靜下來,循著聲音看向白發人。他們眼中滿是不可思議,他們怎么也想不到白發人竟會在這時候睡著,在如此重要的一次會議上睡著。他們目光灼灼的看向白發人,卻沒有一人敢上前叫醒白發人。
六人面面相覷的看彼此,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是好,留在這里繼續爭論不是,直接走掉又不是,他們就這么安安靜靜的各自站在原地看看彼此又看看白發人,一對眼珠子不停的亂轉著。
六人停下爭論不多長的時間,白發人緩慢睜開雙眼,掃了六人一眼后緩聲道:“吵完了?有結論了?”
聽到白發人的問話,一眾六人竟是沒有一人敢答話,而是低垂著頭,雙手垂在身側,靜靜的站著,等待著白發人的發言。此時的六人看起來完全就像六個乖寶寶,絲毫沒有了之前爭吵的氣勢。
輕輕咳嗽了一聲,白發人站了起來道:“散了吧。今天就到此為止。”說完,他徑直朝著門口走去,絲毫不在意表情錯愕的六人。
“不是,大人,你就這樣走了嗎?那個易天怎么辦?”瓦特走到白發人身邊垂著頭問。
“易天?關我們什么事?”白發人看著瓦特,“他不過是軍部要找的人,和我們沒有關系。你們回去該做什么就做什么。別整天胡思亂想。”
“呃?”瓦特一下被白發人問的無話可說,或者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該怎么回答白發人的話。他不過是借著別人的猜測在發表一些看法而已,現在白發人一副完全不關心的樣子,那他也就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其余五人也是一臉驚愕的表情,他們不明白既然不想抓捕易天一行人為什么又要將他們聚集起來看這么一段錄像?又為什么要告知他們軍部在抓捕易天一行?一個又一個的疑問在幾人腦海里浮現,卻沒有一人敢上前再問上一句。他們就這么靜靜的看著白發人消失在門后面。
留下的六人在安靜的廳室里互相看了一眼后,自覺無趣,也各自散了。
穿過長長的走廊,過了幾道嚴密把守的門,白發人到了一個房間面前。這個房間極為奇特,一面墻完全由強化玻璃構成,站在這面墻面前看進去能將房間里的一切情況都看的清清楚楚。
奇特房間里放置著一張單人床,一張椅子,一張桌子,一個洗漱臺,一個馬桶,然后再無他物。此時椅子上坐著一個人,一名少年,少年約莫十三四歲,黑頭發黑眼睛黃皮膚。少年表情呆滯,雙目無神,一雙手交疊在一起放在膝蓋上,無神的雙眼沒有焦點又像是在看交疊在一起的雙手一般。
這少年正是被威廉一行帶回來的易云,只是此時的易云卻沒有了那晚的神態,完完全全就像一個傻子一般坐在那里,什么也不做,別人拿東西給他,他就吃,不拿給他,他就餓著。現在的他完全不像一個正常人,若是易天在這里,估計會直接把這個地方給炸了。
“情況如何?”白發人看著房間里呆坐的易云,低聲問道。
一名穿著白大褂的年輕人推了一下眼鏡,隨后在一個顯示器上按了幾下道:“生命特征正常,腦電波正常,沒有出現排斥反應,現在仍在適應期。”
“適應期還有多久?”白發人又問。
“大概還要一天左右。他的力量太過霸道,而且似乎一直有什么東西在抵觸著芯片的功能,所以會慢一些。”年輕人不慌不忙的回答。
白發人點點頭道:“那就好。繼續關注他的情況,實在不行就強行植入。”說著,白發人離開了易云所在的房間那面玻璃,走向下一個房間。年輕人急忙跟上了他的腳步,同時也開始說明著另外一個人的情況。
聽著年輕人的報告,白發人時而皺眉,時而問上幾句,時而下點指示。當他將這個大房間里的每一個小房間都巡視了一遍之后,他再次回到易云所在的房間面前。他目光閃動的看著靜靜坐在房間里的易云,低聲道:“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可惜你不是他,否則或許還能給我帶來更大的驚喜。不過,也罷,等你出來之后,想要得到他也不算什么難事了。軍部的那些笨蛋,真以為能那么輕松的抓捕到他么。如果真那么容易當年我早就得手了,又怎會出現在這里。”自顧自的嘀咕一陣之后,白發人這才踱著步子離開了這個如同研究室一般的房間,走進了長長的不知通往何處的通道。
奇特房間里,易云仍舊靜靜的坐在椅子上,一對眸子無神的看著雙手,無數的畫面在他腦海里浮現又有無數的畫面在他腦海里泯滅,隨后變化成一片虛無,而他的那對眸子卻慢慢開始變得清明起來,一絲電氣出現在他的眸子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