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英傑一路行去,山路蜿蜒向下,雖不甚陡,但他前生十六年,走慣水泥路,搭的都是公交車,至不濟也有自行車代步,這一世更是養尊處優,如何習慣得了這種坑窪土路?
走了不到十里,腳底已經打了數個血泡。
林英傑咬牙扯了布將腳包了,繼續堅持又走了一個時辰,只覺得雙腿痠軟,腳上劇痛。看太陽已到午時,腹中餓得咕咕直叫。
林英傑仔細瞅瞅,發現路旁長了幾株龍眼樹,樹上青色龍眼已有六七分熟,他口乾舌燥,伸手摺了數串。
龍眼入口並不甚甜,核大肉薄,林英傑連吃了二十幾顆,也只是稍解了口渴,腹中依舊飢餓。
他提著剩下那兩串,走了兩步,看到路邊有個草棚,裡面僅有破舊木板,卻無人。林英傑爺爺奶奶在農村,知道這是看水果人臨時住的地方。他自衣兜裡掏出塊兩許重的銀角子,割下布包好,放在木板角落裡,又用雜草掩了。
想想到時看果人發現龍眼被折跳腳大罵,結果晚上卻發現一屁股坐在銀角子上時的可能表情,林英傑便笑不可抑。
辛苦藏了銀兩在身上,不用在此時,卻要用在哪裡?
陳石在系統空間微微點頭,儒子可教也。省心的任務目標,哪個隨身老爺爺不喜歡?
林英傑抖擻精神,又行出數裡,眼見一個小村在望。他咬咬牙,又生出幾分力氣來,只是剛走得一步,腳下一軟,似踢到什麼東西。林英傑定神一看,便見卻是隻死去的麻雀,身體尚自柔軟溫暖。
他嚥了口口水,要不將它撿來烤了吃?
看著林英傑饞涎欲滴的表情,陳石嘴角微勾,他淡淡道:“給你送個添頭。”
添頭者,百度解釋爲買東西時商家爲促銷而額外贈送給買家的東西。
林英傑對陳石的話有些莫名其妙,再一眨眼,眼前似乎有極淡白光閃過,仔細一看卻又什麼都沒有,似乎一切只是他的錯覺。下一刻,林英傑手裡的麻雀開始抖動起來。
(⊙o⊙)?詐屍?
林英傑手一抖,遠遠將麻雀丟了開去。麻雀在墜地之前翅膀一顫,掠出一個帥氣的弧度後,停在了林英傑肩頭。林英傑身子有些僵。
麻雀艱難的咳嗽起來,吐出塊黑色雜質,然後憤怒的叫了起來,“你纔是添頭,你們全家都是添頭!”
它的聲音開始有些走調,後來卻變成了清脆的童音,聽著還頗有幾分萌。
林英傑腦子卻有些蒙。金庸世界,不應該是低武側麼?什麼時候出現了妖怪?這不合邏輯。
他拍拍頭,好吧,穿越這件事,本身已是最大的不合邏輯,自已空自糾結個什麼勁兒。前輩們說得好,凡存在,必有其合理性。
邊拿龍眼喂麻雀,林英傑邊問,“它叫什麼名字?”
瞟一眼青空依舊灰不溜秋的羽毛,陳石淡淡道,“麻點。”
正撲撲吐著龍眼核的青空立刻炸毛:“誰會有麻點這麼LOW的名字?青空!我叫青空。”
……
肩膀上立著青空,林英傑擦擦臉上的泥污,俊秀的面孔上掛著靦腆的笑,便向小村村口的那家人家買飯。
那農家的農婦剛和丈夫慪氣,給漢子打了一頓,滿肚子正沒好氣,聽得林英傑說話,還未聽完便開口大罵,又提著掃帚,喝道:“你這小賊,鬼鬼祟祟的不是好人。老孃不見了一隻母雞,定是你偷去吃了,還想來偷雞摸狗。老孃便有米飯,也不施捨給你這下流胚子。你偷了我家的雞,害得我家那天殺的大發脾氣,揍得老孃周身都是烏青……”
無論那農婦罵什麼,林英傑只是低頭聽著,即使農婦提起掃帚向他臉上拍來,林英傑也只是揮手擋開。只是他又累又餓,腳下一軟,卻摔倒在地。青空尖叫一聲,自他肩上飛起避開。
那農婦哈哈大笑,林英傑默默聽她罵完,攤開手,手心一枚小小銀角子,“大姐,我真沒偷你家的母雞,我有錢,向你買吃的。”
即便灰頭土臉,他卻笑得安寧平靜。
那農婦看著他笑容,怔了怔,收了口,轉身回屋。再從屋中出來時,手裡拿著四枝煮熟的玉米棒子,交在林英傑手裡,嘆道,“小鬼頭,這就吃吧!”
瞧林英傑吃得狼吞虎嚥,那農婦轉身走開,自言自語道:“這小鬼餓得這樣厲害,我那隻雞看來不是他偷的。唉,我家這天殺的,能有他一半好脾氣,也就好了。”
林英傑啃完兩根玉米棒子,腹內飢火稍歇。他向那農婦背影低頭一禮,又將手中銀角子包好後放在門檻內。
無論外人如何,林英傑覺得,自己的本分應盡到。
山路上,已飛回林英傑肩膀的青空以幻影般的速度啄食著留給它的玉米棒子,邊吃邊問,“小子,你剛剛不生氣嗎?”
林英傑笑道,“生氣啊,可與這鄉下婦人置氣,又算得什麼英雄。”
青空搖搖頭,“不懂,你們人類好複雜。”
林英傑轉眼看它,笑道,“青空,你吃蟲子嗎?要不要我去幫你捉幾隻來?”
“蟲子?”青空全身羽毛炸開,尖叫道,“那種軟軟粘粘又臭又腥的東西,我纔不要!你才吃蟲子,你們全家都吃蟲子!”
……
林英傑一路風餐露宿。
好在這一年福建省年歲甚熟,五穀豐登,民間頗有餘糧。林英傑臉上雖塗了灰土,但他言語客氣,又有銀兩,求食倒也不難。
有時前後俱無人煙,則睡在樹上,下面點了艾草火堆,驅走蚊蟲野獸。晨間便在山野間採摘野果充飢。
行得八九日後,便到了江西境內,林英傑問明途徑,徑赴南昌。
南昌有福威鏢局的分局,只是早燒成了一片白地。林英傑略略一看,便見整條街都是焦木赤磚,遍地瓦礫。
他雖已在原著中得知此事,但實地瞧來,還是暗暗嘆息。
林英傑再不耽擱,繼續西行。不一日,來到湖南省會長沙。
林英傑遠遠呆在福威鏢局長沙分局外,只見門首那塊“福威鏢局湘局”的金字招牌果是倒轉懸掛了,門外一對高高旗桿上,左首旗桿懸著一對爛草鞋,右首旗桿竟掛著一條撕得破破爛爛的女子花褲,兀自在迎風招展。
林英傑心想,如書中那般,想必這長沙分局也被崆峒派佔了。他現在身上銀兩全已用盡,得想法子弄些盤纏。
另外,衡山派那個重要劇情轉折點即將開始,他得想辦法混進去。
鏢局中有人走出,叱罵乞丐,果然是蜀地口音。
林英傑低頭不敢再看,悄悄退到了小巷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