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空間內。
望著光屏中的即時直播,陳石捏捏手指,笑出雪白整齊的牙齒,“人在不同位置上,說的話可真是完全不同。”
之前說司機要負全部責任的可也是五號目標。
秦廣王光球顏色淡漠,只是拼命敲打著手裡的鍵盤。連平日最愛的互懟都懶得花半分力氣。
……
江水漸漸淹到肩膀。殘留的空氣令人連呼吸都困難。
大巴後座孩童驚懼的哭聲已消失。
吳麗花倚著扶欄,拼命將口鼻露出水面。
多活一刻也好。說不定下一秒,就有人將她們全部救出去。
大腦中充斥著陌生男子最深刻的記憶。
他是一名大巴車司機。平凡且忙碌。
生活有許多不如意,但他努力的生存。
年邁的爸媽,幼小的孩子。是責任,更是家人。
可是,以後可能再也看不到了。
好後悔。
若是知道會有這樣的後果,一定不會衝動,一定不會放開握著方向盤的手。
就算被那個大媽打破頭也好,至少大家還能活著。
對不起。
我是大巴車司機啊。我手裡握著大家的命。
對不起。
我的兒子。爸爸無法再看著你長大。你以後一定會成爲男子漢。爸爸愛你。
對不起。
我的爸爸媽媽。你們辛苦將我養大,我一直沒什麼大本事,未能讓你們過上享福的好日子。現在更要走在你們前頭。讓你們爲我傷心流淚。
兒子不孝,兒子好後悔。
好想,好想再吃一次媽媽煮的菜。
你們爲我留著的飯,現在還熱著吧……
眼淚無法自控地自吳麗花臉上流下,無聲融入江水。
江水已充斥了整輛大巴車。
……
最後的記憶,是頭頂黯淡的水色。天光遙遙,卻如在天邊,永不可及。
……
吳麗花醒來,大口大口呼吸著。
口鼻嗆水,窒息至死的恐懼仍深印在大腦中。
找人要鏡子照了半晌,又反反覆覆打量著自己的雙手與身體。吳麗花終於確認,記憶裡的那些,應該只是夢而已。
她登時輕鬆起來。
“就說了,科技時代,哪裡還會有鬼。”
不過,那個夢實在有些過於真實了。真實到,吳麗花心底,此刻仍有些發毛。
……
陳石無聲無息看著五號目標,驀地輕輕一笑。
“強制性支線任務一:死亡次數保持在九次以下。”
“主線任務失敗懲罰:直接抹殺。”
“支線任務失敗懲罰:每多死一次,死亡痛覺提升百分之百。由百分之五十開始,上不封頂。死亡次數達九次後,目標與協助者全部抹殺。”
“第一次支線任務失敗。當前死亡次數:一。”
“當前死亡痛覺:百分之五十。”
秦廣王淡漠的聲音響起。
由於當前系統能量不足,穿越異界什麼的這回就算了。平行夢境世界附體重生,此種全新任務模式可以瞭解下。
當然,每次死了一樣會痛。
九世之後,該死一樣死。
陳石表示淡定。
當然,任務失敗九次的協助者會跟著任務目標死掉這一點如果能取消就更好。
任務目標的任務完成度?陳石表示這位阿姨年齡比自己大,她的生命安全理所應當由她自己來負責。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死亡纔是最好的糾正方式。
……
夜。
無月無星。
吳麗花再度進入夢境。
她這回是小轎車司機,陳程。
陳程已有七年駕齡,歷來沉穩小心。
副駕駛位上,擱著精美的蛋糕。今天是陳程獨女六歲生日。
聽著車載的輕音樂,吳麗花受腦中溫馨甜美的記憶影響,嘴角也露出淡淡的笑意。
前方遠遠對向駛來的大巴車似乎有些不對勁。
行駛路線扭曲著,車身在晃動,隱隱還能看到擋風玻璃後有晃動的人影。
吳麗花直覺地放緩了車速。
但左前方的大巴車突然打橫撞了過來,中心實線早被壓過。吳麗花趕緊踩剎車並急打方向盤,險險與大巴車擦過。
然後聽得一聲巨響,便見大巴車撞斷護欄,衝入了江裡。
小轎車離斷掉的護欄不過半尺。
吳麗花慘白著臉坐在駕駛位上,一顆心驚魂未定。
好險,她就進了車輪下或是跟著掉到了水中。
吳麗花聽到有人在打110。略鬆一口氣的她這時才感到右腿鑽心的痛。
車頭已被撞扁,右腿在剛剛一連串的碰撞中卡上了水泥支撐柱。
副駕駛位上的蛋糕被甩到了地上,紙盒破裂,奶油糊了一車。
……
交警簡單檢查現場後。已痛得臉色慘白的吳麗花被救護車送進了急診室。
檢查結果,周身其它位置都是皮外傷。唯有右腿,嚴重骨折。拍片顯示有部分碎骨移位,可能會導致將來殘疾。
手術進行了七個小時。
麻醉藥效剛過,就有數家媒體搶到病牀前採訪。
問吳麗花身爲造成這一嚴重交通事故的罪魁禍首有何感想?
吳麗花直接蒙了。
網上鋪天蓋地都是對吳麗花的指責。
說,女司機就是不靠譜,要不是她違章逆向行駛,怎麼會造成這麼嚴重的後果。
吳麗花一肚子委屈。
但想想這一切的前因後果,吳麗花只能沉默。
……
雪上加霜的是,吳麗花治病與修車都需要一大筆錢。
保險公司卻拒絕賠償。
哦,或許用更委婉的說法:責任尚在確認中。
偏偏小轎車的行車記錄儀之前壞了,來龍去脈都看不清楚。
平白多了十幾萬的開銷,家中老人身體向來不好,之前根本沒有太多積蓄。
每月還得供房,女兒讀書。
一時當真拮據。
幸好家人都對她不離不棄。
更糟糕的事情來了。
警察找吳麗花調查大巴車墜江事故。吳麗花右腿還打著石膏,人卻被帶進了派出所。
說需配合調查數日。
媒體高調報道,直接說她負全責,被挽留了。
吳麗花哭著說不是她。衆人卻只當她是在狡辯。
呆在拘留所的日子,身體沒有受到什麼傷害,吳麗花精神上的壓力卻與時俱增。
好,你說不是你,那證據呢?
咱們可是法制社會。
……
一切沒有最糟,只有更糟。
媽媽來給吳麗花送洗漱用品時,含淚說家中一切情況被人曝光到網上。
天天有人在門口砸爛蕃茄與臭雞蛋。吳麗花的丈夫爲她解釋,卻被人用磚頭打破了頭,說是爲死去的人收點兒利息。
吳麗花原本在事業單位,因爲這次的事不得已請了假。
現在迫於公衆壓力,直接被停職。吳麗花之前正積極爭取,有極大把握的升職機會?歇歇吧您,一個刑事犯還敢想這些!
時間一天天過去。
原本鼎力支持的家人在重重壓力下,漸漸多了怨言。
吳麗花不堪打擊,患上了嚴重的憂鬱癥。黑著眼圈縮在拘留室角落,聽到電話響,門開的動靜,就抱著頭尖叫。
站在道德至高點上的正義使者們對此嗤之以鼻:肯定是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