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有驅魔師宗派的牽制,修士們也是處處小心收斂。像這個老婦人這般,不是修士又萬般張揚的,委實少見。
她選擇妖藏閣門前的街市之前,難道沒先打探一下妖藏閣的底細?
這里面可是住著一位喜歡用雷電劈人的半神呢!縱然黃昏裂縫過去下雨都是綿綿細雨,潤物無聲,也不見有雷聲。
但這些年還是隱隱打過幾次小雷的。
好吧,就算那幾次小雷對系魂鈴沒影響。但妖藏閣里的這位引出來的雷電若是盡了全力,那是能燒掉一座現世的繁榮城鎮的!
過去白霜就親眼見識過百煉教訓纏上一座城的瘟怪。
那瘟怪仗著自己只是淺黑色的霧氣,鋪展開來正好夠蠶食一座城,殺不著,點不燃,很是囂張。正巧前去取寶器的百煉和白霜經過那座城。
城中的百姓受瘟怪的瘴氣污染,生了瘟病,連家畜、家禽,老鼠,甚至是蟲子都沒能逃過。
飛的低一些的鳥兒也會遭殃,這座城本就繁榮,外面的人不明就里,還是會往里走。去的越多,瘟怪越開心,吃得也就越足。
不過,白霜和百煉又豈是辨不出瘟怪的人?
當她在城門口抱住一個險些倒地,渾身遍布大塊墨灰色斑塊、眼神無光的小姑娘時,百煉怒了。他當即飛上城頭,拔下變成發簪的百煉錘。
吃得半飽的瘟怪連收回瘴氣的機會都沒有,就被一大片鋪天蓋地的雷電劈成飛灰……
那是白霜見過的最絢爛的雷電——他立在城頭上,手里的百煉錘高高落下,近乎同時,整座城的上空都落下密密麻麻的雷電,將一座城劈了個干凈!
瘟怪死亡,瘴氣消失。因瘟病而死去的人也被燒干凈。
不過,還活著的人被那場雷電劈過之后,竟然凈化了身上的瘴氣,重回健康。白霜抱著小姑娘落在百煉身邊,他還漲紅著眼,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隱世那群廢物,到底都在做什么?”他轉臉看著小姑娘,神情漸漸柔軟下來。
百煉錘霎時變小,他將其放在小姑娘的眉心。一陣雷電像植物的根須般爬過小姑娘的肌膚,她條地瞪圓了眼睛。
凡是“根系”去到的地方,墨灰色的斑塊迅速消退,只剩下慘白的肌膚。
“他們的神印尚未恢復完全,想來也對著瘟怪無計可施。”或許,根本就沒發現。白霜揚眉,輕輕把小姑娘放下。
百煉冷哼:“廢物。”說罷,重新將百煉錘插回發間,飛身而下。
白霜把身上鼓鼓的錢袋和不少靈藥放在昏過去的小姑娘手邊,也起身離開。重回牛車時,百煉因太累已經睡過去。
而今只要有他在,根本不需要什么天上的落雷,就能阻斷系魂鈴對蝴蝶的控制。
可惜百煉剛才去找寒川打架,到現在也沒回妖藏閣。只要他沒能把寒川拉回來,現在估摸著正在哪個街角躲著喝酒。
白霜擰起眉,底下的廝殺越來越緊鑼密鼓,像暴風驟雨般刺眼。
看客們高深呼喝,老婦人身邊已經堆了不少錢。不管左右,都想小山那般高,而她拄著拐杖宛如丑陋的雕像立在中間。
不知道直接對老婦人出手,會不會牽動系魂鈴的力量……
白霜衡量著自己出手,能做到多大的程度讓蝴蝶們活下來。她深知修煉不易,特別是入門的時候——蝴蝶們已經撐過了命運設下的天塹,接下來只要好好吸取天地靈氣修煉,就能一點點變成妖靈。
生出妖元之后,它們才會離圓滿更進一步。
此時落在老婦人手里,就像是一個剛從虎穴出來的人,轉眼就掉進狼窩。所有的努力、堅持,掙扎都功虧一簣。
它們木訥,是因為沒有力量反抗控制。
可白霜不會像這些看客一般,做一個遞刀的人,毀去它們的所有!既然沒有百煉,只能是她出手了。白霜眼神一冷。
不過,在她一個空遁出現在妖藏閣大門口是,忽然當頭落下驚雷!
好巧不巧的偏偏砸在兩只蝶妖之間,她們左右退開,驟然化成蝴蝶飛散。雷電會干擾系魂鈴的控制力,蝴蝶們脫離束縛,紛紛逃命。
只不過慌不擇路,全都往妖藏閣的門窗竄過去。
剩下一地的蝴蝶尸體,支離破碎,層層疊疊堆在眾人之間的空地上。被落雷驚得用手捂著耳朵老婦人瞇了眼睛,蜷成一團。
拐杖就倒在她的身側,砸翻了一堆錢,系魂鈴撞在地上,發出雜亂的聲音。
“你這老婆子,一把年紀了,怎么還不積點德。非要做這種殺伐之事?”妖藏閣的最頂樓落下個人,正是百煉。
看客們見了他全都退避三舍,跑得不利索的還被自己絆倒,連滾帶爬溜得錢都不要。
妖藏閣有兩大惹不得,一個是看起來弱不禁風實際上力大無窮的扶遙小公子。另一個就是百煉,凡是惹毛了他的,全都被雷劈得外焦里嫩。
哪里還敢要錢?
幾乎縮成一團的老婦人移開捂住耳朵的手,瞪了百煉一眼,也不說話,只是撿起地上的拐杖。她將拐杖往那些蝴蝶的尸體上一晃,層層疊疊的蝴蝶尸體全都不見了。
白霜心里冷道:“連拐杖都是寶器?怎么看不出來?”
不過,百煉突然出現她還是很高興的。正準備說點什么,陡然發現他其實鼻青臉腫,很是狼狽……白霜忽然明白剛才的看客們做鳥獸散的心情了。
怕被遷怒啊!
“老婆子的命,自然由著老婆子來。不用你這紅口白牙的小兒教訓。哼!”老婦人將手里的手杖又往那兩堆錢上一晃,霎時只剩下絹子和兩坨銅疙瘩。
百煉將變小的百煉錘在手中轉了一圈,瀟灑自如的插回發間。
“我可不是可惜你這個早該進墳墓的老家伙,我可憐的那些被你隨意弄死的蝴蝶。它們無辜,你卻不無辜。”他伸腳踩住老婆子正要扯起來的絹子。
她牽起嘴角,露出不屑的笑容,手里的拐杖頓了頓:“怎么?你還要殺我一個老婆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