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煉從發(fā)間拿下變小的百煉錘，在指間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幾萬年不見，我還真不知道是哪一個。”
“不過，蜀州城中飄蕩的我熟悉的隱世神族的氣息半點不假。”他忽然捏緊百煉錘，面色嚴(yán)肅。
白霜和扶遙更是齊齊驚呼：“蜀州城里有神仙？！”
“是半神，和他差不多。”曌糾正，牽住寬大的袖袍，施施然端起桌面上還散發(fā)著熱氣的茶杯，吹了吹，輕抿一口。
連守在門口的心眼和騰蛇都好奇看過來。
這年頭隱世神族都不怎么來現(xiàn)世施展神威，別說是人類。就連力量強大的妖物們也極少見到神仙。
當(dāng)然，秘密在現(xiàn)世活動的神仙不算。
他們只執(zhí)著于暗中抹殺“不該存在”的事物和生命，絕不會管現(xiàn)世的“閑事”。畢竟這些“閑事”自有居住在隱世的神仙管。
施云布雨，掌控豐收、欠收，排遣瘟神和災(zāi)神到某地懲罰生靈。
這些都是不同神職的神仙在做。白霜還曾從曌給的古籍上看到，瘟神和災(zāi)神其實是魔妖的一種……
神仙竟然也心生七面，善惡難辨？
“確切來說，還是我的同僚。”百煉重新將百煉錘插進(jìn)發(fā)髻，起身走下來，“可惜我就算是刻意躺下冥想，也無法從氣息中分辨是誰。”
白霜挺直身子，揚眉一笑：“這有何難？直接抓來不就知道是誰了？”
百煉走到她面前，傾身按住白霜的肩道：“小妖怪，對方可是隱世神族的神仙。至少也是個半神。你想抓就能抓的？”
“以前不太可能。”白霜揚揚眉，“現(xiàn)在嘛，就說不一定了。你要自信一點。”
百煉手一抖，差點捏碎她的肩膀。
“你說是吧，曌？”白霜反手拿過書，將百煉擋在安全范圍之外，這廝剛才那一下是想捏碎她的肩頭吧！痛死了！
曌放下茶杯：“幽月山莊一役，吾耗去太多妖力。連抓靈脈都辦不到，不可能幫你們抓神仙。”
白霜表情一僵，他還真是坦誠。
不過，這是把她和其他幾個都當(dāng)成自己人才會說的話吧？突然感覺和曌這個神秘莫測的大妖怪又拉進(jìn)不少距離。
“曌說的是事實，這次取靈脈并不輕松。靠你了。”尾火虎也像個老人家在她心里“囑托”。
白霜輕抿唇瓣——任務(wù)重大啊！
百煉整理一下衣衫，頭也不回道：“我出去一趟。”
“萬事當(dāng)心，可別被他們發(fā)現(xiàn)扶遙在這里。”白霜本不想如此猜度，但太一樓和楚皇都知道了扶遙的存在，神族不可能毫不知曉。
“小妖怪，你想吃什么？”百煉突然問了個風(fēng)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白霜滿臉疑問，他這什么意思？出去一趟是去吃宵夜？！
果然，下一句百煉就道：“宵夜，你想吃什么？”
“肉湯餅。”扶遙舔了一下唇瓣。
“荷葉粥。”兩條魚妖異口同聲。
曌也抬了一下手：“最好的梅酒炙肉，最好還帶一壺蜀州城特有的沙果酒。”
“……”白霜錯愕，你們都是認(rèn)真的？！
百煉站在門口，偏著頭笑看白霜：“小妖怪，你不吃嗎？蜀州城的夜市在整個楚國都是聞名遐邇的。豈有不嘗嘗之理？”
一滴冷汗在白霜心中滾過，她自然是知道蜀地多美食。更知曉這里的夜市令人垂涎。
可現(xiàn)在是吃宵夜的時候？
“那我就要個梅酒炙肉和糖裹青團(tuán)。”她輕咳一聲，罷了，反正自己也是許久未歸，嘗嘗就嘗嘗。
百煉點頭：“那我就把你們要吃的這些都吃一遍。”他拉門而出，風(fēng)一樣消失在回廊。
樓下，老板娘正在清點賬目，看見百煉經(jīng)過還騰出手來打個招呼。
正在掃垃圾的店小二見客人要出去，立刻加快動作把門口的垃圾掃到一邊，為百煉清出一條路來。
“有勞。”百煉笑呵呵跨出門去。
近乎是在同時，老板娘的臉沉了下來。她合上賬本，朝店小二招手，他旋即佝僂著背湊過去。
“提醒他們都收斂點，現(xiàn)在可能不止是住在太守府里的那位盯著。”
她對店小二附耳低語，目光卻飄向二樓并排的三個房間。
“是，老板娘。”店小二撩起搭在腰上的布巾擦擦手，隨后往地上一伏，化成一只灰色穿山甲鉆出去。
老板娘合上賬簿，從柜臺后繞出來，靠在門口瞭望熙熙攘攘的街市。
“我們春香樓的酒菜那都是最好的，為何你們還是喜歡去那些沒品位的路邊攤？”她低喃一句，扭著腰關(guān)了門。
剛轉(zhuǎn)身，就被不聲不響立在樓梯口的白霜嚇一跳。
“你這丫頭杵在這里作甚？”老板娘撫著心口，皺眉嗔怪，“可是下煞我了。人嚇人會嚇?biāo)廊说模 ?
白霜揚揚眉，笑道：“老板娘你又不是人。”
后者臉色變了變，又很快恢復(fù)老練圓滑：“小姑娘，你也不簡單啊。遠(yuǎn)了還看不出來，不過——你身上有靈力的氣息。你不止是妖怪，還是驅(qū)魔師？”
“不瞞老板娘，確實如是。”白霜背著手走過去。
女人柳眉一挑，柔弱無骨靠在柜臺上：“有意思，小姑娘你能活到現(xiàn)在也是奇跡。怎么撐過來的？”
驅(qū)魔術(shù)和妖法可是不相容的，竟然可以同時出現(xiàn)在面前的小姑娘身上！
老板娘面上笑著，心里的戒備又多幾分。白天她刻意將這小姑娘和那幾個妖怪留在春香樓，算是留對了。
“稀里糊涂活到現(xiàn)在的。”白霜撇撇嘴，“老板娘，請問沐浴的地方在哪？”
稀里糊涂？她才不信。
女人指了指樓梯后：“從那里過去，會看到兩個并排的房間，門上掛著木牌。不過，小姑娘，你身份特殊，‘女子’間和‘女妖’間均可選。”
“多謝。”白霜伸展一下手臂，朝樓梯后去。
女人直起身子，高聲道：“物什一應(yīng)俱全，注意別滑倒。對了小丫頭，你為何會到蜀州來？”
“聽聞蜀州城妖物眾多，特地前來觀摩。”白霜轉(zhuǎn)頭，笑得一臉真誠。
女人笑瞇瞇看著她走進(jìn)去，這才回到柜臺后。“去，打探一下小姑娘一行的背景。”她歪在長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