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是在用激將法,偏偏江光光還不得不接。她就黑著臉將他遞的紅酒接了過來。
程容簡的嘴角微微的揚了揚,就那么看著她,等她喝了兩口酒,這才說道:“明天醫生過來讓他給你看看,失眠對身體不好。讓他開點兒藥調理調理。”
江光光這下就說了句不用。她并非是經常失眠,只是想事情想多的時候睡不著罷了。
程容簡也不勉強她,稍稍的想了想,開口問道:“有沒有想去玩的地方?”
江光光是不明白他說這話的意思的,就抬頭看向了他。程容簡和她對視著,輕輕的說道:“茍三他們要過來。”
這是江光光沒想到的,她稍稍的怔了怔。問道:“他們過來干什么?”
程容簡端起了杯子喝著水,說道:“知道你在這邊,他想過來看看。”
他這也算不上是假話。這些年,茍三倒是一直記著她的。隔那么長一段時間就會問有沒有她的消息。
江光光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這下就沒再說話了。
程容簡也沒說話。過了那么許久,才說道:“等以后有時間,去可樂他們那邊看看吧。我上次過去。老趙頭還問起了你來。他生了幾次病,老了許多。”
江光光就悶悶的問道:“你過去干什么?”
程容簡就微微的頓了頓,視線停留在她的身上,慢慢的說道:“只是想看看,你呆過的地方,還有相處過的人。”
沿河那邊他是去過了的,只是早已是面目全非。江光光以前住的老趙頭的院子也已經被圈了起來,等著拆遷了。他獨自在那邊呆了幾天。
江光光就一時沒說話,過了許久之后,才抬起頭來看向了程容簡,那么輕輕的說道:“程容簡,我真的很累。”
她的眉心里涌出了些許的疲倦來。看得出來并非是違心話。她是真的累。
程容簡的手指不易察覺的顫抖了一下,就那么看著江光光,許久之后伸出手。一點點的將眉心撫平,低低的說道:“累就什么都別去想。”
他的手指是冰涼的,只那么一下。就收了回去。
江光光一時沒有動,過了好會兒,才開口說道:“丁郡青說。你在床上躺了很久……”
她提起丁郡青時語氣和平常無異,程容簡根本就沒有想過丁郡青竟然找了她,微微的怔了怔。隨即說道:“她胡說的,不用理會。”微微的頓了頓,他又說道:“這幾年我都沒有見過她,那次。是這幾年來的第一次。”
他說的那次,是指丁郡青堵上門的那次。
兩人難得那么心平氣和的說話,提起丁郡青來,江光光還是疲倦不已的。原本是有許多話要問的,這下卻是沉默了下來。
就算是……他和丁郡青之間并沒有什么,但……曾經,她是橫亙在他們之間的一根刺。
江光光在忽然之間就想起了丁郡青說的他為她改變的事兒來,不由得抬頭怔怔的看著程容簡。他是好看的,眉梢的那條疤痕絲毫未影響到他的英俊。
過了許久,江光光才輕輕的開口問道:“如果你不去沿河,會和她結婚嗎?”
這其實她早就想問的。在程謹言提起來時,她就想問了。
程容簡大抵是沒有想到她會那么問,微微的怔了一下。他和丁郡青的那段過去,是無法抹去的,他的生命中的一部分。
他的視線慢慢的落在了江光光的身上。淡淡的笑了笑,說:“阿叡,這世界上沒有如果。”微微的頓了頓。他接著說道:“我那時候選擇去了沿河,那就證明,我已經放棄了她。”
大抵是因為是年少輕狂的愛情,到現在,回想起要去沿河的那段日子。似乎……丁郡青在那時候是無足輕重的。他唯一記得的,就是程舒惟的下跪以及那些流著淚的哀求聲。
是了,誰都是知道的。一旦進入了沿河,此生,就不可能再光明正大的回到程家了。
在沿河,是血雨腥風。而在程家,則是另一種不同的生活。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那時候,程舒惟對他應該是挺重要的。所以,即便知道前方是荊棘,他還是毫不猶豫的去了。
程容簡是壓根就沒有想到丁郡青會去找江光光的,說到這兒,他又說道:“阿叡,無論她說了什么,你都不必理會。”他停了一下,接著認真的說道:“你想知道什么,我都會告訴你。我和她之間。沒什么見不得人的。”
江光光其實問出口就已有些后悔了,聽到程容簡那么說就伸手揉了揉鼻尖,說道:“我什么都不想知道。”
她說著就低下了頭。也沒去看程容簡。
程容簡看著她的側臉,嗯了一聲,微笑著說:“那你想知道的時候問我,我告訴你。”
他這臉皮倒是厚得很,江光光有那么些郁悶。沒有說話。
這會兒江光光杯子中的紅酒已經空了,他又替她斟了一杯,柔聲說道:“以后晚上都喝兩杯,喝了就好睡了。”
江光光依舊沒有吭聲,只是端著杯子慢慢的喝著。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這酒的后勁兒是有些大的,兩杯酒下去,江光光的頭就有些暈暈的了。
程容簡這下就沒讓她喝了,打開了她的房間的燈,讓她去睡覺。
江光光這下倒是挺聽話的,乖乖的躺在了床上。不知道是要下雨還是怎么的,屋子里有些悶熱。她的額頭上出了些許的汗。
程容簡就擰了溫熱的毛巾替她擦了擦額頭,然后不知道從哪兒找出了一把扇子,在一旁不輕不重的給她扇著。
江光光原本是想說不用的,但這微風挺舒服的,也沒制止,在迷迷蒙蒙中就那么睡了過去。
程容簡替她扇了許久的扇子,直到她沒那么熱了,才停了下來。拉了被子替她蓋上。
天氣悶熱得很,今晚應該是要下雨的。他就起身,將后邊兒的窗戶關了起來。
做完這一切,他也并沒有回房間。在黑暗中就那么看著床上靜靜躺著的人,許久之后俯身,輕輕的在她的額頭上吻了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