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扶著陳阿福的右胳膊,“兒子”牽著她的左手,“弟弟”拉著王氏的另一只手,幾人向前走去。陳阿福走路不利索,所以走得很慢,不時被后面的行人超過。
陳阿福注意到,弟弟原來是個小瘸子,走路一顛一跛的。
再看看王氏穿的衣裳也有許多補丁,自己衣裳的補丁少些,但也有幾塊。兩個小男孩的衣裳不只有補丁,還小,像是捆在身上。
陳阿福暗道,這個新家的日子不好過。
聽這幾人的對話,陳阿福知道了兒子叫陳大寶,弟弟叫陳阿祿,還有一個爹。他們來縣城就是賣王氏繡的繡品,以及給患肺病的爹抓藥,和給患癡病的陳阿福看病及抓藥。因為一個和尚說過陳阿福的癡病會被治好,家人就從來沒放棄過給她治病,節衣縮食定期來縣城給她看病吃藥。
街道兩旁不時傳來香味,賣小食的人邊煮邊吆喝。有賣面的、賣餛飩的、賣包子饅頭的、賣燒餅的……
特別是在路過一個面館時,香味特別濃郁。陳阿福的肚子“咕咕”叫了幾聲,口水又管不住地流了下來。
王氏停下腳步,看看女兒嘴角的口水說道,“今天給你和你爹抓了藥,又給你爹買了點精細吃食,一條豬肝,就把錢用得差不得了……”遲疑了一下,又說,“要不,就吃碗素面吧。只不過,這家面館貴,素面都要十文錢一碗。城邊有家面攤,便宜,七文錢就能買一碗。”
陳阿福紅了臉,看看日頭中天偏西,現在應該過了正午。
幾人又走了兩刻多鐘,遠遠看到高高的城門。他們拐進了一個巷子,里面多是坐在地下賣東西的村人,村人們邊賣東西,邊啃著自家帶的餅子。
他們來到一處面攤前停下。這個攤子只有夫妻兩人,丈夫煮面舀臊子,妻子端碗收碗洗碗抹桌子。生意尚可,四張小桌子,坐了六七個人。
王氏道,“大妹子,煮一碗素面。”
老板娘問道,“大嫂,你們四個人,只要一碗?”
王氏笑笑,“誒”了一聲。
幾人在一張桌前坐下,四個人正好把小桌子占滿。王氏從背簍里拿出一個小包裹打開,里面是四塊玉米餅子。她給了陳大寶和陳阿祿一人一塊,自己也拿了一塊,把剩下的一塊包好,放進背簍里。對陳阿福說道,“阿福等等,面條一會兒就好。”
陳阿福才弄明白,原來那碗面條只給她一個人吃,其他人都吃家里帶的玉米餅。看看兩個一臉滿足啃著玉米餅的小正太,不覺紅了老臉。
老板娘給他們端來三碗煮面水,說道,“餅子干,喝點水。”
陳大寶甜甜地說道,“謝謝嬸子。”
老板娘笑笑,捏了捏他的小臟臉。
他們三人啃著餅子,陳阿福才仔細地觀察了這一世的幾個親人。
王氏大概三十多近四十的年紀,長相清秀,雖然衣裳補丁多,但干凈整潔,人也利索。不像這里的農婦,有種說不出的韻味。特別是那雙手,細膩白晰,不像是干粗活的。
陳大寶和陳阿祿雖然小臉臟兮兮的,依然掩飾不住清俊的長相。
特別是陳大寶,五官精致,眉目如畫,那雙幽深的眼眸,像星辰一樣明亮。有這種眸子的人,必定是極其睿智聰慧的。這個孩子的長相,太突出了。
陳阿祿長得也好看,只不過沒有陳大寶亮眼,腿還瘸了,真可惜。
有陳大寶這樣漂亮的兒子,母親也不會丑了,看來自己也應該是個美人了。剛想到這里,陳阿福一個哆嗦,陳大寶,他跟母親姓陳,原主又是個腦子不清楚的傻子。不會是原主被人強了,然后生的兒子吧……
一緊張,口水又順著嘴角流下來。
陳大寶以為娘親饞了,跳下凳子來到陳阿福身邊,掂著腳尖用袖子給她把口水擦去,又掰了塊玉米餅塞進她的嘴里。糯糯說道,“娘先吃一點餅子,面條馬上就好。”
這么小的孩子就如此懂事,讓陳阿福不好意思的同時,也感動不已。
既來之,則安之。上一世她沒有一個親人,而這一世不僅有親人,還對她這么好。情況再怎么糟糕,也比某些穿越文里女主一穿過去,就面臨被賣或是餓死強多了。
這么一想,又釋然了。
面條端了上來,一個大土碗里裝了滿滿一碗,份量夠足,上面還撒了幾顆碎蔥花。面香味和蔥花的香味撲面而來,陳阿福的口水又忍不住地流下來,還有幾聲吞口水的聲音,是大寶和阿貴的。他們很為自己的饞相不好意思,都漲紅了臉,眼睛看向別處。
陳阿福笑笑,吃力地把碗推到王氏碗邊,用筷子給王氏夾面條。
王氏有些愣了,問道,“阿福,你,你干啥?”
陳阿福費勁地吐出兩個字,“娘,吃。”
唉,腦子不清楚,身子不靈活,四肢不協調,嘴巴舌頭不好用,這具身子的反應有些像前世的腦癱兒。以后要勤加鍛煉,盡快康復身體的各項機能。
然后,又把碗推到陳阿祿和陳大寶碗邊,分別給他們夾了面條。盡管動作很慢,但都夾到了。
王氏、陳阿祿和陳大寶又吃驚又高興,愣愣地看著她。陳大寶都快激動哭了,癟著小嘴說,“我娘親多聰明啊,我娘親不傻的。”
陳阿祿也高興地點頭說道,“嗯,姐姐的病好了,姐姐不傻了。”
王氏已經流了淚,雙手合什說道,“阿彌陀佛,阿福的癡病果真好多了。”
陳阿福又吃力地說,“娘,阿祿,大寶,你們——吃——面。”
“誒,我們吃。”三個人幸福地邊吃面邊看著陳阿福。
陳阿福也開始吃面,她已經餓得前胸貼后背。穿越過來后,只有吃飯的動作最熟練,手和嘴配合得比較好,至少沒把面條塞進鼻子里。
陳大寶得意地說道,“娘親好聰明啊,都沒把面條送到鼻子里。”
陳阿福手一頓,原主真的把飯塞進過鼻子?
王氏又笑著把剩下的那塊餅遞給陳阿福,“面條給了我們這么多,你再把這塊餅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