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子上泛著森寒血跡,幾個大漢護衛虎視眈眈的走向了蘇書生。
蘇巧巧冷冷的掃了一圈,最后在蘇老夫人和蘇老爺子的身上停下。
他們這是想干啥?不問三七二十一,先打一頓再說?
昨兒個許三還說著二人身子骨不好,可這看樣子也不差嗎,不但罵起人來中氣十足,還想打人啊。
不過,這樣也好,越是這樣,越會把自家老爹推的越遠。
反正她是很不喜歡梅江城蘇家的這些人,她本來還害怕著蘇老爺子說軟話,自家爹看蘇家現在大不如前會心軟呢。
這下子,倒是不用怕了。
蘇書生今兒個回來就是想把老娘的牌位接回葫蘆村去,徹底的和這一家子斷了關系,自然不會因為他們的幾句話就嚇著。
蘇書生冷冷的掃了一眼后面那些拿著鞭子的大漢,忽然笑了起來。
笑的石云蘇巧巧等人都擔心的看向了他。
好半響后,蘇書生才停下大笑,冷冷說道:“老夫人和老爺子可是說笑了,我早在十七年前就不是蘇家的子孫了,恐怕你們家的家法還用不到我身上。”
“你……你……蘇嚴青,你說什么?!”
蘇老爺子怎么也沒想到,蘇嚴青的第一句話就是不是蘇家的子孫。
他本來還想著和以前一樣,先打一頓,打服了,再說事的。
若是打不服蘇嚴青,不是還有他的幾個家人嗎?挨個打就是了,還就不信蘇嚴青會不顧及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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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卻萬萬沒想到,蘇嚴青開口就是和他們沒有關系的話。
蘇書生冷冷的笑了笑,看著蘇家老爺子的目光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
“怎么?蘇老爺子你這是貴人多忘事?早在十七年前你就對外宣布沒我這個兒子,這就忘了?還是說蘇老爺子你年齡大了,記性不好了,要不要我幫你回憶回憶?”
“你……逆子……你個逆子!”
蘇老爺子氣的手都顫抖了起來:“家法,上家法!給我打死這個逆子!”
幾個大漢在蘇老爺子的怒吼中虎視眈眈的走向了蘇書生,一鞭子就朝著他甩了下去。
蘇書生一動不動,目光死死的盯著蘇老爺子,也好,挨了一鞭子,就徹底的和他們沒關系了。
可是,鞭子卻沒有預想中的落在身上。
蘇書生扭頭一看,卻見自己的一雙兒女一人擋在了那大漢的跟前,一人素手握住了那已經到他頭頂的鞭稍。
“巧兒,安兒!”
蘇書生大驚,連忙就握住了蘇巧巧的手看,見她手心已經一道紅印,頓時狠狠的回頭怒瞪蘇老爺子。
蘇老爺子和蘇老夫人商議好的,等到蘇書生一家回來就先給個巴掌,再給個甜棗,然后再好好的安撫一番。
不管怎么樣,說到底這里都是他們的家,俗話說落葉歸根,蘇書生離家這么久,總會有些想念的。
再說一筆寫不出兩個蘇字,一個巴掌過后,把他們死死的壓在手掌心里,再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讓他們給耶律琴去封信,就說是一家人,這事兒自然是解決了。
若說不打這一巴掌,他們心里卻是壓不住怒火的,讓他們年三十回來,卻到現在才回來,還把蘇大夫人和蘇錦兒扣在長嶺縣,這口氣總是要出的。
卻沒想到剛開口,就讓著蘇嚴青給懟回去了。
蘇老爺子頓時就氣不打一處來,直接讓上了家法,卻沒想到,這一個個的竟然都和他對著干。
“你們想干什么?這是蘇家,你們想造反嗎?”
見鞭子被擋下,心里的郁火沒能發泄,蘇老爺子當下就就火冒三丈。
還從來沒有人敢這般對他說話,敢攔他要做的事。
“呵呵呵”
蘇書生忽然笑了起來,冷冷的看著蘇老爺子半響,又瞥了邊邊上坐著的一直沒說一句話的蘇老夫人,笑的好不心酸難受。
石云看著他,眼有些酸澀,上去輕輕的拉著了他的手,無聲的安撫。
蘇書生看了石云一眼,對她搖了搖頭,止了笑聲,看向蘇老爺子冷冷說道:
“蘇老爺,你可能忘了,十七年前,我母親三周年祭日的時候,你把我擋在外面,不讓我進去,當時你就說了,我不是你兒子,和你沒有任何的關系,你可還記得?!”
一提起十七年前的事情,蘇老爺子就一陣怒火。
“你個逆子,你還有臉說,你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嗎?把你趕出家門,那也是你活該!我蘇家沒有你這樣的兒子!”
蘇嚴青冷笑了一聲,淡淡說道:
“呵呵,是啊,蘇家沒我這樣的兒子,我自然也不是蘇家的兒子,所以,你們過年不過年的也和我沒關系,我今兒個回來,就只是告訴你們一聲,今兒個是我娘的祭日,我會在今天接了我娘的牌位回長嶺縣。”
蘇書生冷冷說道。
“你娘祭日?”
蘇老爺子疑惑了一下,沒有多在意,接著冷冷說道:“田姨娘是我蘇家的人,你接回去像什么話,不可能!”
蘇書生冷冷的瞥了蘇老爺子一眼,冷笑:“田姨娘?呵呵呵,蘇老爺,你可真是貴人多忘事,我娘他是你的發妻,當這姨娘還當的不夠久嗎?!”
蘇巧巧愣了一下,發妻?!
不是說是小妾嗎?不是說自家老爹是庶子不得寵嗎?怎么又變成發妻了?
“哪又如何,從妻降為妾,是她自己的選擇,我有沒有逼她!”
蘇老爺子一個著急,當下就冷冷的說道,一點的悔意都沒有。
那樣理所當然的樣子,讓蘇書生的心更冷了,他驀地一指蘇老夫人,冷笑了起來。
“是啊,你是沒有逼她,你只是告訴她,你若是娶了這個女人,你就可以平步青云,你就可以有數不盡的榮華富貴!”
蘇書生冷冷說道,自記事起,娘就就總是以淚洗面,他也在家不受待見,家里的人見了他不是打罵,就是躲著他,就好像他是見不得人的瘟疫一般。
幸好娘教了他認字,給他啟蒙,才不至于他目不識丁。
一直到八歲,他都沒見過自家爹長什么樣,直到那一次,他打了蘇寧海,才見到自家爹。
可那次,他卻被狠狠的揍了一頓,一個人跪在祠堂差點死去。
娘苦苦哀求,他才被放出來。
從小,他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他和娘就像家里多余的人一樣躲在一邊。
直到娘去世的那一年,他偷聽到他們說話,才知道,他娘以前才是正兒八經的正室夫人,他本來可以是正兒八經的嫡長子。
可是,他爹考了狀元,要娶京城二品大官家的女兒,就要把娘休了,娘苦苦哀求,再加上有了身孕,才得了個姨娘的分位。
后來,他成功娶了妻,又為了新夫人的兒子能是嫡長子。
于是,明明比蘇寧海還大半年出生的他成了二少爺,而比他還小的蘇寧海卻是嫡長子。
蘇家從來就沒有他和他娘的地位,整整十七年,他什么都不知道,知道的時候,娘就已經去了。
而十七歲的他為了報復,茍延殘喘,可是他終究是手段不夠毒辣,報復沒成,卻被當時的蘇老夫人直接找了個借口,給趕出了家門。
而那借口,也不過是誣陷他和蘇老夫人身邊的丫鬟通奸,若是在其他人家,把那丫鬟賜給一個庶子又何妨,而他卻是身無分文的被趕出家門。
這還沒完,蘇寧海更是帶人對他趕盡殺絕,若不是碰到了好心的蕓兒,他此生說不定早已經死在那個冰冷的夜里了。
現如今,他有了家庭,有了兒女,卻忽然來找他,讓他回蘇家?
呵呵……他們哪里來的臉,怎么會覺得這有可能?
蘇老爺子因為蘇書生的話而臉色漲紫,看著蘇書生的樣子恨不得吃了他一般。
“你休得胡說!”
蘇老爺子怒吼,這件事就只有他和蘇老夫人知道,沒有其他人知道,也不能被其他人知道。
“胡說,胡說的話你為什么這么害怕?不知道你午夜夢回的時候可夢見過我娘,不知道你是怎么可她交代的?從妻降為妾,還對她唯一的兒子趕盡殺絕,不知道你這個做爹的在午夜夢回的時候可會想起?”
蘇書生一步步的靠近蘇老爺子,眼中的恨意肆意發泄。
被他深埋心底十七年的往事重得天日,說是發泄,心卻也疼的難受。
這十七年來,有了妻子兒女,生活雖然過得不如意,但也遠離了那些勾心斗角,讓他的心靈得以安寧。
他以為以前的那一切都已經被他遺忘。
然,再回到蘇家的那一刻,那徹骨的憤怒卻怎么也止不住,就像是找到了發泄口一般,狂泄而出。
“你悔過嗎?”
“你奪了別人的夫君,把別人肆意踩在腳底,在她死的那一刻,你害怕過嗎?!”
蘇書生在他們前面停下,冷笑的看著他們。
屋里的所有人都被蘇書生道出的真想驚到了,包括得知蘇書生一家到來,站在外面的御史大人。
就連蘇巧巧此刻也驚得無以復加,他爹竟然有這樣的過往。
怪不得他總是那樣嚴肅,總是很少會笑,有這樣過往的他如何笑的出來。
蘇巧巧看向了坐在首位,那一臉怒意,卻是絲毫的悔意都沒有的蘇老爺子,有些懷疑,他真的是親爹嗎?
這世上會有親爹這樣對待子女?
她前世是孤兒,不知親情為何物,到了這里,有疼愛自己的爹娘,哥哥,她享受了這無私為對方付出的親情,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親爹這樣對待自己的親生兒子。
蘇老爺子和蘇老夫人都被蘇書生這一招弄得措不及防,尤其是在看到外面站著的御史大人的時候,更是怒意難平。
“蘇嚴青,你休要胡說!”
蘇老爺子怒吼一聲,匆匆下來,路過蘇書生的時候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卻是加快腳步走到了外面的御史大人面前。
其他人也才注意到御史大人竟然站在外面。
蘇寧海心下一凌,也怒瞪蘇嚴青,喝道:“蘇嚴青,你……你最好知道你在說什么!”
說著,也是一甩袖子,連忙就迎了出去。
外面可是御史大人,蘇嚴青剛才說的事情對他絕對不利,不管如何,都一定要把這一頁抹過去。
不管他是真是假,他都只能是蘇家的嫡長子。
至于蘇嚴青所說,也就只能是假的。
蘇老夫人這會兒也是氣的心口疼,她以為這是秘密,只有她和蘇老爺子以及已經死了的田姨娘知道的,沒想到……
蘇嚴青,田姨娘!
好,好的很,死了都要給她添堵是吧!
蘇老夫人的手狠狠的捏著椅子,骨關節已經泛白,看著蘇嚴青的目光也滿是怒色。
御史大人被蘇老爺子父子請了進來,蘇老夫人讓了坐,蘇大夫人也起身扶蘇老夫人在她之前坐的位置坐下,剩下一眾人魚貫重新找了位置坐下。
蘇老爺子見蘇嚴青等人還在原地,狠狠的皺了皺眉,說道:“嚴青,你先下去吧,我和御史大人說會兒話,你的事情等下再說。”
家丑不可外揚,更別說是這御史正在查自己兒子的關鍵時刻。
蘇老爺子這會兒面上雖然笑著,但是心里卻是后悔極了,他真是為什么要在今天和蘇嚴青掰扯。
還有,外面的門房竟然連通報都不通報一聲,就這么把御史給放了進來。
朝廷來的御史雷大人,是出了名的不講情面,若不是趕上過年,早就把蘇寧海押解回京審問了。
這會兒在外面聽到了蘇書生的事,哪里還會任由蘇老爺子把人弄下去。
當下就笑著說道:“唉,蘇老爺子不急,這位是你長子?”
出口就是長子,顯然是剛才在外面把話聽了個完完全全。
不然,也不會冒出長子一說,要知道外面的所有人可都只知道蘇家有一子蘇寧海卻從不知還有一個蘇嚴青的。
蘇老爺子冷汗直冒,連連搖頭,蘇嚴青這邊卻已經說話了。
“不,我不是他的長子,我和蘇家已經斷絕了關系,這次來只是想要回我母親的牌位,還請御史大人做主。”
蘇嚴青說著,對御史大人拱了拱手。
他也沒想到事情竟然這么巧,御史大人正好就在門外聽了去。
如此,說不定蘇老爺子估計御史大人在場,直接就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