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氏回完話后,許氏等人就來了。香草一見小鹿的打扮就笑逐顏開道:“喲,這是誰家的姑娘呀?長得可真俊俏!”小鹿咧嘴一笑,問道:“大表姐,我好看吧?尋梅姐姐替我梳的頭。”
平日里小鹿都是梳兩個小辮甩一甩的,今天尋梅給她梳了寶扇髻,上面簪了四朵珍珠珠花,還抹了點脂粉,看上去唇紅齒白一漂亮的小家碧玉。
香草點頭笑道:“可漂亮了!今天一出去恐怕都要搶了蒙靖的風頭了!保準有人問,那是誰家的姑娘呀?定親沒有?”
許真花笑道:“你莫捧著她了,穿得倒斯文像樣兒了,可還是沒半點規矩。今天就老老實實待在我身邊,省得出去闖禍了。”
“你能拴住她?”香草笑道,“只怕一會兒蒙易來叫,她一溜煙就跑了。”正說著,蒙易領著穆兒和水蘭跑進了院子。不等許真花拉住小鹿,她轉身就跑了出去。蒙易看見她時,嚇得后退了一步,露出一臉驚詫的表情。
小鹿問道:“咋了?我挺好看的呀,你干嘛像見了鬼似的。”蒙易笑了笑說:“不是見鬼了,是見了仙女了。”小鹿哈哈大笑道:“像仙女嗎?你哄我的吧?你見過仙女是啥樣兒?
“橫豎像你這樣兒的就是仙女了!走吧,我們外面玩去,今天人可多了。”
“等等!”小鹿跑到聽雨身邊要了一樣兒東西,揣進懷里就跟著蒙易他們走了。。
香草隨后叫來了尋梅吩咐道:“你今天就單做一件事,跟在二少奶奶身邊,看著有人給蒙靖添喜就替二少奶奶收著記下來,一樣兒都不能少了。要是有人亂伸手,該說啥你只管說。”尋梅點點頭,先去晉氏那邊了。許真花好奇地問道:“這大戶人家第一次見娃兒添多少喜啊?”
香草道:“也有添東西的,也有添銀錢的,少的幾兩表表心意,多的十幾二十兩不等,您也不必破費了,封個五兩也就夠了,二嫂不是那嫌貧愛富的人,橫豎圖個吉利罷了。”她說完起身交代雨竹照看著許氏等人,然后帶著亭荷出院子打理事情去了。
外宴就在中庭的敞廳里,內宴就在鶴鳴廳后面的院子里。香草趕去瞧了一眼桌椅鋪設,吩咐丫頭們準備好沏茶的杯碟,再查查糕點水果夠不夠數。
香草正忙著,晉氏也來了。香草瞧著她面容憔悴,便問道:“二嫂昨晚沒睡好嗎?憂心啥呢?”
“你說還能有啥事呢?”晉氏輕嘆了一口氣兒說道,“本來我一早就要趕過來的,偏偏我娘嫌玲瓏首飾太簡單了,穿著又不體面了,說一會兒給我丟臉了啥的,非要我給玲瓏添兩件首飾,另換身衣裳不可。這樣才耽擱到這會兒子,倒叫你先來忙了。”
“罷了,只當是送給自己堂妹一點小東西,尋梅去了嗎?”
“去了,在靖兒身邊守著呢!我叮囑了高媽媽,她會幫著尋梅的,可不能叫我娘得了手,這都是給靖兒添喜的。你趕緊去歇歇吧,這會兒有我呢!”
“我也不累,順便去花燈架子那兒瞧一眼,看游園準備得咋樣。”
“那你小心點。”
香草往小花園那邊逛了一回,游園已經備得差不多了。小鹿和蒙易等不及地在那兒玩投壺了。出了小花園,蒙會迎面走了過來笑道:“少奶奶,三老爺把側門打開了。”
“是嗎?”
“我剛剛叫人去側門那邊瞧過,幾個人正在門口迎客呢!三老爺沒法子了,只好把側門打開了。”
“他早該這樣做了,明明東邊院子有側門兒,只不過是朝北開著的,他嫌不吉利,還想一直占用蒙府的大門。這次,他該曉得要用我們的門請他的客,那是不容易的。”
過了一會兒,客人陸續上門了。香草安排了杜氏在小花園里看著游園會,自己先去了鶴鳴廳后面的院子照應了。蒙家那些親族也不拿自己當外人,雖然香草沒一個人是認識的,可大家喜笑顏開,互相寒暄,倒也熱熱鬧鬧。
蒙靖抱來了之后,院子里更熱鬧了起來。女眷們紛紛起身看蒙靖,忙著把自己那份塞到蒙靖的懷里。侯氏瞟了一眼,見尋梅和高氏一個不拉地收走了,心里真不是滋味,又不好再說什么了。
香草笑問道:“抱出去給外面看了沒?”高氏道:“已經抱出去了,都說小少爺長得龍頭虎腦,將來是個武將之才呢!”
侯氏冷不丁地冒了一句說道:“可不是嗎?還是蒙家的長孫呢!這蒙家的家業這么大,我這做外婆的真替他高興呢!往后咋花得了這么多呢?”旁邊的人都笑了起來。蒙家本族的一個老夫人說道:“你還替他愁這個呀?往后多娶幾房媳婦不就行了嗎?給你多添幾個曾外孫子,封你做老太君,不好嗎?”
侯氏聽了心里很受用,面帶微笑地說:“我可沒指望這事呢,我有沒有那么長的歲數都還不曉得呢!只盼著我這外孫子能快快長大成人,好好地打理這蒙府的家業,不辜負了他爺爺對他的期望,那就行了!”她說完又對香草笑道:“眼下可辛苦這伯娘了,啥事都替他料理著,連懷著弟弟都要替他忙碌,真叫我過意不去呢!往后等他弟弟生出來了,可得叫他好好心疼心疼弟弟,才有這長孫的模樣!”
香草早聽明白侯氏的話了,言下之意就是這家業都是她替蒙靖掌管著,蒙靖是長孫,往后還是要交還給蒙靖的。她心想這老太太真是不知道蒙家的規矩,張嘴就胡來呢!旁邊已經有蒙家親族在竊竊偷笑了,要不提醒一下,只怕會越說越離譜呢!
于是,香草笑道:“大娘這話就生分了,那蒙靖是誰呀?我親親的侄兒呢!雖說二哥是庶出,可我們蒙時總說分啥庶出嫡出呀?橫豎是一家子親兄弟呢,不提那矯情的話!您說我能不盡心照料嗎?”她說完笑盈盈地起身去招呼其他人了。
侯氏在那兒愣了一下,覺著香草似乎話里有話,忽然提起了庶出嫡出,一時卻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尋梅走到晉氏身邊耳語了幾句,晉氏頓時變了臉色,找了借口拉著侯氏到了院子僻靜處的一個小房間里。侯氏問道:“外面正說著話呢!你這娃兒咋一點都不懂事呢!”
晉氏面帶慍色地說道:“娘,您能不能莫摻和蒙家的事啊?”
侯氏一臉不服氣地說道:“我又咋了?不過是在那兒跟幾個婆子扯扯閑龍門陣也不對了?”晉氏問道:“你剛才為啥一直提蒙靖是長孫的事啊?”
侯氏理直氣壯地說道:“本來就是呀!我外孫是蒙家的長孫呀!這有啥錯的?往后這蒙家的家業也是要交給他的,那香草頂多是幫著打理一下,我說錯啥了?你不好意思把話說出來我替你說了,你還埋怨上我呢?”
“胡鬧嘛!”晉氏跺腳道,“回頭你去聽聽,外面蒙家那些親戚哪個不笑話您,哪個不笑話我呀!您懂蒙家的規矩嗎?不懂就莫開腔呀!”“啥規矩呀?”
“索性我今天就跟您說明白了吧!蒙家向來是不按長幼繼承的,是按嫡庶繼承的,這是蒙家祖上的規矩,您聽明白了嗎?”
“啥?”侯氏頓時臉色大變,一臉愕然地問,“這么說來,蒙靖是長孫也沒用?可別家都是……”
“各家自有各家的規矩,這是蒙家祖先定的規矩,就是為了避免那些居心不良的側室妄圖母憑子貴!您想想您剛才說的那些話,臊人不臊人?蒙時才是嫡出,蒙定只是庶出而已,按照蒙家的規矩,一旦分家,庶出之子就不能再住在祖宅里了。”
“那……那……就分不到東西了?”侯氏一臉緊張地問道。
晉氏氣得直翻白眼,大喘了一口氣兒道:“除了田產和母親的陪嫁之外,我公公愿意另外再添些就添,不愿意也就那樣。對面東院的三叔當初也是一樣兒的。”
“天哪!”侯氏驚訝地叫了起來,“那都讓香草那兩口子給吞了!”
“娘,您咋說話的呢?我求您了,莫再說丟人現眼的話了!我還有事要出去忙呢,您能莫再給我添亂行嗎?”晉氏說完就沖了出去。
侯氏坐在小房間里盤算了一陣子,越想心里越覺得不舒服。她匆匆埋頭走出小房間,差點跟香草撞上了。亭荷急忙護著香草說道:“候老夫人,您干啥呀?”
侯氏抬頭就看見了香草,心里更不得勁兒了。她不敢對香草發火,便對亭荷責問道:“哎喲,你這丫頭,咋說話呢?好歹我是你家二少奶奶的娘,口氣咋這么沖呢?你說我是故意撞香草的嗎?我不是不小心嗎?”
亭荷忍了一口氣道:“我不過就是想叫您小心些,省得撞了三少奶奶,又傷了您自己。”
侯氏翻了個白眼說道:“還頂嘴了?我說香草,這府里的丫頭都是這么沒規矩?見了老夫人都稱我呀我的,連個奴婢都不用稱了?大戶人家我也去過,就沒見過這樣不懂規矩的丫頭,是不是瞧不上我們家晴晴呀?”
香草笑道:“您這話就真是沒氣兒找氣兒受,不但在您跟前,她在我和蒙時跟前也是一樣的,沒啥瞧不瞧得上的。您橫豎要跟她過不去,那就是您自己掉了自己的身份。蒙靖還在那邊呢,您消消氣兒,去看一眼您外孫吧!”
侯氏漲紅了臉,癟了癟嘴繞開香草走了。亭荷瞟了她背影一眼,對香草說道:“這侯老夫人把這兒當她自己家了吧?誰招惹她了呀?火氣那么大!”
“還有誰?可不就是你家少奶奶我了。往后再見著她,躲遠點,省得二少奶奶為難。”
“曉得了,您說,二少奶奶多溫婉的一個人,咋有這么一個娘呢?”
“天下無不是之父母,橫豎也就這幾天,先忍忍吧。”
“可昨晚我聽她口氣,像是要一直在府里住下去呢!”
“真的?”香草轉過頭來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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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她昨晚說喜歡吃枸杞湯燉鴿子蛋,還說往后有時間,慢慢吃。這話可不是說她打算長久住在來嗎?”
“我看她是有啥打算來的。”
中午開席時,侯氏一直悶悶不樂,像誰都欠了她幾石米似的。晉氏也沒理她,忙著招呼其他客人了。許氏一直照看著香草,又給她盛湯又給她布菜,晉三娘也在旁邊奉承著,時不時向其他人夸自己女兒兩句。
辮逐開平。同桌有個老夫人是蒙家長輩,小時候給蒙時做過一陣子奶娘,因此跟蒙時關系與其他人不同。她對香草沒那些成見,反倒是挺喜歡的。
席間,她看香草能吃能喝,又不孕吐便笑道:“你這吃相就是個福相,好生養呢!這是你頭胎,那可得小心了,就算過了三個月穩了胎,也得好好養著。這頭胎是最要緊的,過了這一關,往后再生就容易多了。”
許氏接過話說道:“就是這么個理兒,生第一個的時候,那娃兒要自己找路出來呢,等生第二個就順當了,前面都給找好了路,后面直接出就完了。”一桌子人都笑了起來。這老夫人又說:“蒙家這么大的家業,你可得多生幾個才行,那哥哥弟弟一團子玩兒才熱鬧呢!”
香草點頭笑道:“這才第一胎呢,往后的事往后再說吧。”
老夫人又說道:“你莫嫌我老,嘴巴多,我拿蒙時當自己兒子呢,雖說有些高攀了,可蒙時是吃我我奶長大的,所以我得提醒你一句。眼下你好好顧著養胎,蒙時那邊就派了丫頭或者收個順心的人在房里替你伺候著,莫太操心了,省得誤了胎。”
這老夫人其實是一片好心,也沒有其他意思。可許氏立馬有些不樂意了,拿胳膊輕輕地撞了撞香草。香草轉頭對許氏微微一笑,讓她不用著急。
這時,晉三娘開口了:“對呀,我也這么跟香草說來著。她一人管這么大個府,還得伺候三少爺,那多累人兒呀!可不得找個稱心如意的放在房里替她照顧三少爺嗎?也莫說啥漂亮,得賢惠會持家才行,否則咋幫襯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