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悄悄溜上來的!我怕千合亂闖到蒙易那兒瞧見我,我小命兒就不保了!這兒到底你和香草的房間,她不敢亂來的。琊殘璩曉我看著香草下了樓,不知道去干什么了。哎,哥,你得幫我出個主意才是。”
蒙時(shí)推開窗戶,喊了一聲,然后轉(zhuǎn)頭對他說道:“那是你和千合的事,我能出啥主意呢?你自己看著辦吧?真要和離的話,我替你備好紙筆,你自己寫。”
韓銘念趴在桌上,晃了晃腦袋問道:“合適嗎?和離了合適嗎?”“這話你得這樣問,難道只剩下和離這條路了嗎?你就不能想想別的法子?”
“別的法子?讓我想想,讓我想想。”
門忽然開了,韓銘念條件反射似的站了起來,正打算往旁邊躲去,可一見進(jìn)來的是尋梅,他松了一口大氣,做回桌邊說道:“是尋梅呀!早出個聲兒嘛,嚇得我三魂去了兩魂。”尋梅嘿嘿一笑道:“銘念少爺,您放心吧!千合郡主跟少奶奶出門去了,不在家里呢。”
“她們?nèi)ツ膬毫耍俊泵蓵r(shí)問道,“你沒跟著少奶奶去?”
“亭荷說自己的眼睛好得差不多離兒了,跟了少奶奶去。今天一早,千合郡主就要嚷著去官署,少奶奶跟她說,銘念少爺那么懶,哪里會一早就去官署了,沒準(zhǔn)在被窩里睡得賊香賊香的,何必去官署門前早早地候著呢?要去得晚去,那才顯得無所謂。所以,她們半柱香之前才出門,估摸著還要一會兒才回來呢!”
韓銘念那隨時(shí)緊繃的神經(jīng)終于松懈下來了,長舒了一口氣,對尋梅說道:“趕緊的,給我沖杯珍珠末子去壓壓驚,真是受不了了!”
蒙時(shí)也道:“給我也沖一杯,對了,吩咐寶兒往官署里去一趟,只說我還病著,去不了。”尋梅答應(yīng)著下樓去了。韓銘念問蒙時(shí):“你打算一直這樣稱病?等著御史和刺史來收拾你?昨晚爺爺?shù)脑挘悴豢紤]不考慮嗎?興許你一出手,韓銘愈那混賬小子就……”
“又來了?那都是你的事,為啥非要我來做呢?你瞧不慣韓銘愈接掌韓府,又懶得去跟他爭斗計(jì)較,偏要推我出去?何必呢?我也跟你沒啥分別,偷得浮生半日閑罷了。”
“你跟我不一樣……”
“有啥不一樣兒呢?你要努力些,也照舊是個嘴巴滑溜,腦子靈活的人才,就是閱歷少了些,凈顧著擺少爺譜兒去了。你從前不是羨慕我外出游歷經(jīng)商嗎?咋就沒個膽兒自己也去走一遭呢?說到底還是膽兒小了些!”韓銘念把下巴擱在了桌上,翻了兩回白眼道:“蒼天啊,能告訴我我該怎么辦呀?”
“蒼天哪兒有空閑管你呢?自顧自暇吧!”
“你說千合真的去官署了?”
“不曉得,你去看吧!”沒錯,千合的的確確還在官署大門外等著。香草,亭荷還有錦芝站在旁邊看著她徘徊,眼睛都快被轉(zhuǎn)花了。香草終于忍不住說了一句:“千合,回去了吧?韓銘念昨天就是嚇嚇你,他沒那個膽兒的!”
千合余氣難消地說道:“都這個時(shí)辰了,那混賬還不來,是當(dāng)真不敢來還是耍我呢?本郡主在這兒等了這么久,他居然都不出現(xiàn),叫我逮住了,非大卸八塊,不,十八塊不可!”
三個人對視了一眼,無奈地?fù)u了搖頭。這時(shí),趙遠(yuǎn)明匆匆地從官署里跑了出來,對香草小聲說道:“嫂夫人,能不能把這位郡主勸呀?”
香草無奈地聳聳肩說道:“你也瞧見了,一個多時(shí)辰了,我們?nèi)嗽谶@兒勸了這么久,涼茶都喝了好幾碗了,可她就是不肯走,有啥法子呢?咋了?她又不是來找你尋仇的,你怕啥呀?”趙遠(yuǎn)明滿面愁容地說道:“你想想呀,一個郡主在官署門口像獵犬似的轉(zhuǎn)悠,里面辦差的那些人能安心嗎?要是有啥事出個門,到了門口還不得向她行禮?里面那幾位大人實(shí)在是忍不住了,這才叫我來跟你說說,勸了走吧,別在這兒轉(zhuǎn)悠了,韓銘念那小子沒膽兒敢遞和離書來的。”
“那你去跟她說吧!”
“到底韓銘念躲哪兒去了?是不是回韓府了?”
“在我家呢。怕給千合揍死,沒敢跟她說。”
“就那點(diǎn)膽兒?還說什么休郡主呢……”話剛說到這兒,一行小轎都往這邊來了。趙遠(yuǎn)明忙對香草說道:“那是御史的轎子,你們還是回避一下吧!”
官署對面巷子口正好有一間小茶館,香草跟錦芝叮囑了幾句,便叫上亭荷一道去了那小茶館里。她們剛坐下,茶館里的老媽媽便笑米米地走上前來,打量了兩人一眼,問道:“兩位,是喝茶還是打尖兒啊?”
“來壺茶,隨便啥茶,不澀口就行。”香草顧著看那邊御史見了千合有什么反應(yīng),順口說了一句。那御史下了轎,似乎并不是很驚訝,反倒是和千合聊了起來,像是認(rèn)識的人。
“這位少奶奶說笑了,”那老媽媽站著沒走,又打量了香草兩眼,繼續(xù)笑道,“我們這小店不欺客的,上的茶雖說不是那雀舌蘭之類的,可都是二芽的。單要一壺茶?還要不要來些糕點(diǎn)?都是我現(xiàn)成做了賣的,順口嘗嘗?”“來兩盤吧!”香草答道,饒有興致地看著千合在御史跟前嘟起個小嘴抱怨了一通。
那老媽媽走了之后,亭荷湊到香草身邊,小聲說道:“少奶奶,我老覺著剛才那婆子眼神怪怪的,像看啥似的看著我們,挺不舒服的。”
“沒事,叫她看兩眼又不會少二斤肉,沒準(zhǔn)她是相中你了,想替她兒子說親呢!”
“少奶奶又打趣我了!”
正說著,那老媽媽端了茶壺和兩盤子糕點(diǎn)過來,殷勤地替她們倒上,卻沒有走,而是笑盈盈地問道:“聽兩位的口音兒是外地人吧?新來這城里的?現(xiàn)下找到落腳的地兒沒有?”亭荷厭惡地瞥了那老媽媽一眼,反問道:“為啥要告訴你呀?這跟你啥干系?”
老媽媽不怒反笑,忙說道:“姑娘別誤會,我聽著你們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兒,就順口打聽打聽。我這老婆子也是一片好心,想著最近城里賃屋子不容易,瞧著你們有面緣,這才隨口問問。”香草聽了這話有些好奇,轉(zhuǎn)過頭來說道:“最近城里要賃個像樣兒的屋子不容易嗎?”16607696
“你們怕是新到的,不知道這城里面的情況,打從前兩個月起往城里來的人就多了許多,都跟你們一樣兒是從外地?cái)y家?guī)Э诘乇紒淼摹!?
“哦?真有這回事?該不會是你老媽媽想賃了屋子給我們才這樣說的吧?”香草故意笑問道。
“不是不是,”老媽媽忙搖頭道,“我上哪兒有那么多屋子去?單這店前院后一片小地方而已,不過我倒是認(rèn)識不少人,可以替您做個中人,掙幾個銅板買兩斤鹽巴罷了!您還別不信,您回頭去尋尋,像樣兒的要價(jià)貴,要價(jià)不貴的又不像樣兒,要尋著一處合適的難呢!瞧著您可是位體面的少奶奶,去賃了那一門一院的屋子倒不好了,橫豎都來了,不如多舍些,買處宅子,自家住著也安逸。”
“我算是聽明白了,您是想替人買宅子,掙個傭金吧?”“少奶奶是通透人,真是一點(diǎn)就明白呢!”
“不怕告訴您,我也是買賣人,您這么一說,我自然就明白了。不曉得是哪處宅子要賣呢?您老人家倒是說來我聽聽。”悄千什你來。
“怪不得聽少***口氣這么豪爽呢,原來也是捧算盤的呀!在您跟前真是班門弄斧了!實(shí)不相瞞,我就是想掙兩個銅版,給我那孫子買筆墨,再過一個月都秋闈了,可不得給他置辦些好東西嗎?”
香草笑道:“那您老人家得往昭覺寺燒把步步高升的香去!橫豎你店里不忙,坐下慢慢說吧。”
老媽媽是個健談的人,見香草不拿架子,索性坐下來說道:“早燒了好幾把了,頭年我去燒的時(shí)候,那賣香的欺負(fù)我不認(rèn)字兒,給了我一把平安大吉的香,我燒了不頂用,孫子也沒進(jìn)上舉,氣得我回頭尋那賣香的說了一通。今年我特意買了兩把步步高升和事事順心的香,好好地在天王殿前燒了一回,總該靈驗(yàn)了吧!”“您老人家心這么誠,準(zhǔn)靈驗(yàn)的!”
“哎喲說到香,我倒忘記說宅子了。我跟您說說那宅子,是芙蓉街上的,兩進(jìn)兩出,住兩三個主子,五六個下人丫頭是十分寬敞的。那地方偏,卻有個好處就是靜,離街面兒遠(yuǎn)。要是家里有個攻書的,倒是極合適的。”
“那原主要價(jià)多少呢?”老媽媽見有眉目了,忙笑道:“這價(jià)好說,不欺負(fù)你們外地人的。您要中意,先隨我去瞧一眼,再談價(jià)格也不遲吶!那貨都沒見著,空談著價(jià)格也不實(shí)在,是不是?”“老人家真是爽快人呢!行,你帶我們?nèi)デ埔谎郏贿^這店里就你一個人,你走了誰照看?”
“我叫了我孫子出來照看也是一樣的。”老媽媽說完就去了后院叫她孫子了。
亭荷忙拉了香草一把,小聲問道:“少奶奶,您當(dāng)真要跟著她看宅子?”香草抿了一口茶笑道:“去,咋不去呢?橫豎我閑得無聊,趁機(jī)找個人帶我到處逛逛瞧瞧,打發(fā)打發(fā)時(shí)間不好嗎?”
“可您真打算買宅子嗎?我前幾天聽您跟少爺說,把家里的宅子鋪?zhàn)佣嫉跪v給了韓府的二老爺了,您還買呢?不是要回老家去嗎?”
“你家少爺一時(shí)半會兒還走不了呢!就算辭官,那也得等遞了請辭書,上面批了才能走。橫豎都閑著,我倒不如做一兩筆現(xiàn)成的買賣,倒騰個差價(jià)。”
“啥意思?”正說著,錦芝小跑著過來了,對香草說道:“蒙少奶奶,您先回吧。御史大人請了郡主往官署里去了,想來一時(shí)半會兒還出不來。”
“御史大人認(rèn)識你們家郡主嗎?”
“認(rèn)識,御史大人是我家王爺?shù)拈T生,論起來還是郡主的師哥呢!”
“好吧,正好我也有事,就先走了。”
錦芝離開后,那老媽媽帶著一個十五六孫的男孩子出來了,叮囑道:“耽誤你一小會兒子,我領(lǐng)個少奶奶去看宅子,要不了多大會兒工夫,你先在店里看著。”
那男孩說道:“奶奶,我都說了您別老遠(yuǎn)跑了,待會兒腿腳又腫了,擦什么藥酒都不管事呢!”那老媽媽笑道:“芙蓉街離這兒又不遠(yuǎn),走不了多久的。橫豎閑著也是閑著,替人張羅一回也有兩銅板不是?你好好待在家里就是了。”17gq4。
“要不然我領(lǐng)著去看吧?”那男孩好像很心疼這老媽媽似的。
“你又不懂那宅子上的事,還是我去吧!你看著店里就行了。”
香草抬眼時(shí),打量了那小男孩一眼,輕聲問亭荷:“有沒有覺著這娃兒很眼熟?”亭荷仔細(xì)打量了兩眼,點(diǎn)頭道:“瞧著他眉眼之上,倒有幾分熟悉,興許是跟我們認(rèn)識的誰長得有些相似罷了。”
“這小伙子倒長得挺眉清目秀的呢!”香草贊了一句,走過去對那男孩說,“你放心吧,我坐了轎子來的,叫你家奶奶同我坐了轎子一塊兒去,就不會走得太遠(yuǎn)了。”這男孩子倒很有禮貌,忙朝香草拱手行了個禮,客客氣氣地道了一聲謝。香草再次打量了他一眼,總覺著跟誰很相似。隨后,她和那老媽媽一塊兒上了轎往芙蓉街去了。
在轎子里,香草好奇地打聽道:“老媽媽,剛才那位就是今年要進(jìn)舉的孫子?”老媽媽笑逐顏開地說道:“是呢!原本該去年就進(jìn)上的,可他偏又遇著出天花,嚇得我半死不活的,好容易熬過去了,今年一準(zhǔn)就能進(jìn)上!”
“出天花呢!那確實(shí)挺嚇人的。”
“可不是嗎?我盤死盤活就為著這么一個孫子,要是去年真沒了,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您單有這么一個孫子嗎?兒子媳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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