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梅露出十分不耐煩的神情:“娘,你這樣鬧得人人都見了,是要讓我再回不來了!”
“阿梅,你不能走,不能走,好歹等你哥哥回來。”
“哥哥回來也是一樣,我今天是鐵了心要走。”
白棠知道阿梅手里拿的是全副家當,這一走怕是很久不回來了。
王氏見勸不動閨女,一轉頭見著白棠,也顧不上前頭的恩怨,趕緊呼救:“白家大姐兒,你幫我勸勸她,勸勸她。”
阿梅不等白棠回答,搶先一步道:“阿棠,我心里頭主意打定的,你也別勸我。”
她與阿棠一向交好,結果被娘親幾句話叫罵過,兩家都不得說話了。
白圩村里,統共就這么一個能夠說得上話,從來不看輕她的真心人。
白棠搖搖頭道:“我不是要勸你,是想知道你這么急著走,到底是要去哪里?”
阿梅嘴角一挑,笑得很是嫵媚:“我這是有好去處,過好日子去了,娘,等我安定了,沒準把你也給一起接了去。”
王氏見拉不動她,也不求人了,從地上手腳并用的爬起來,直接揚手給了阿梅重重一耳光。
“你自甘下作,要去當別人的小老婆,以后不管好的壞的,再別進家門。”
白棠才算是聽明白,阿梅這是要私奔,不,連私奔都算不上,不知是要給哪一家去做小。
好端端一個姑子,長得又好,落了做小的命。
難怪王氏氣成那個樣子。
阿梅的臉被打歪向一邊,半邊臉都腫了。
“娘,你也不是第一次打我了,我看在爹早早沒了,不同你計較,但是你也不能仗著爹不在了,就折騰我和哥哥,等哥哥也氣跑了,你后悔都來不及。”
王氏咬牙切齒的瞪著她,也不顧鄰居都看著,像是還要重重打幾下才解氣。
阿梅也是個骨頭硬的,站著不動,任憑王氏幾巴掌招呼上來。
白棠知道,看熱鬧的多,都不來拉架,就是不想吃力不討好。
一個早晚要走,誰也不想得罪了王氏,以后被日夜咒罵。
阿梅三番兩次幫她的忙,她又不是鐵石心腸,上前一把把人往后拉,低聲道:“你娘那句話也不錯,你等你哥哥回來再走。”
石頭哥才是石家能做主的,阿梅何必走得那么匆忙。
王氏打得來勁,瘋婆子一樣,不管不顧的,有兩下打在白棠身上,也不肯收手。
白棠忍著疼,還在勸阿梅:“我知道你是打定主意的,可你告訴你哥哥一聲,以后好的歹的,也有個地方去看看你。”
這是一句實心話。
阿梅一聽,眼圈頓時就紅了。
又見她平白無故挨了打,氣的直翻白眼,反過來又扯王氏的手。
“娘,你打她做什么!”
王氏累得氣喘吁吁的,心里頭還不解氣,叉著腰嚷道:“你走,你再也別回來了。”
阿梅咬了咬嘴唇,才想要開口,有幾個人撥開人群往這邊過來。
說來奇怪,那些村民像是有些害怕來的人,直往兩邊躲,讓出好寬的地方。
阿梅護著白棠,她被親娘打幾下沒關系,牽連了阿棠,回頭哥哥又要氣的幾天不回家了。
白棠還沒來得及抽眼去看,那幾個人就在跟前停下來。
穿戴很得體,帶頭的人,像是大戶人家的管事,那做派倒是和余家有些相似。
“小夫人,車子在村口停了好些時候,沒見你出來,我來看看有沒有要想幫忙的?”
管事特別客氣,底下人客氣,說明主人眼睛里,有阿梅的位置。
白棠一聽小夫人三個字,有些轉不過彎來,這還沒進門,怎么就稱夫人了,還是小夫人?
阿梅顯然是認得他們的:“我家里頭還有些事情,等會兒就來。”
“都等了大半個時辰。”
“沒事的,我就來了。”
“可是,老爺特別說明了,生怕小夫人為難。”
“我說了不用了!”阿梅一聲呵斥道。
居然那幾個人都沒聲了,真是訓練有素。
管事咳嗽了一聲道:“老爺關照了,要是小夫人家里不肯通融,那么就把聘禮送上來。”
他拍拍手,后面有人抬了兩個箱子上來,他打開其中一箱,都是綾羅綢緞,裝得滿滿。
另外一個箱子小些,卻是整整齊齊的銀錠。
旁邊圍觀的眼睛都發直了,要這是聘禮,管什么大老婆小老婆的,有的是人心甘情愿直接送上門才是。
連王氏都忘記吵鬧,呆呆看著箱子。
阿梅走到王氏面前,將手里頭的包裹扔在一邊,恭恭敬敬的跪下來,磕了三個頭。
“娘,你打我罵我,我都不計較,我知道你心里頭苦,所以等我過了好日子,一定來接你走。”
她爬起來,裙子上頭都是灰,也不拍兩下,又轉頭對著白棠。
“阿棠,我替我娘給你賠不是,還請白叔白嬸也別記掛在心上,以后要是有個萬一,還請多多照顧些。”
白棠總覺得她的話語里頭,有些不祥,趕緊攔著她往下說。
“別說見外話,你既然找到好人家,安心嫁過去就是了。”
既然肯拿出這樣豐厚的聘禮,對方想必不是尋常人家。
白棠是不清楚,阿梅在哪里遇到的達官貴人,只要能對她真心好就成。
老爺就老爺,總比不靠譜的少爺強。
王氏還是不吱聲,白棠見她眼中沒有露出那種見錢眼開的貪心,稍微對她有些改觀。
畢竟做了好些年的鄰居,王氏只是在石頭哥的事情上,邁不過那個坎。
“我不要,我不要賣女兒。”
王氏反復說著這句話,饒過兩個箱子,想要再去拉住阿梅。
管事已經發話了:“回去還要幾個時辰,別讓老爺久等了,快些送小夫人走,將箱子搬進去。”
王氏面前頓時多了兩個仆婦,將視線完全擋住了。
也就白棠站的那個位置,瞧著管事將阿梅的包裹撿拾起來,小心翼翼送到其手中。
便是再不值錢,也是阿梅從娘家帶走的一點念想。
阿梅最終看了王氏一眼,頭也不回的走了。
白棠都沒有機會問她,到底要去往哪里,以后還能不能再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