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么?”楊氏恨不得自己聽錯了,然而手里的筷子,卻還是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似乎代替她承認了這個讓人無法接受的事實。
“你這話是真的?”一旁,老鄭頭蒼白的臉色,也是一下子狠狠沉了下去。
“這是江潮親口對我說的。”顧欣茹低著頭,不敢看兩人的表情,只一字一句的將之前江潮告訴她這事時,前前后后的過程,都說了個詳盡。
一聽到她說,這事是江鎮(zhèn)特意把江家的人都叫回去說的,楊氏跟老鄭頭,還有什么不相信的?
楊氏本來食欲極好,可聽了這樣的消息,頓時一口飯也吃不下去了,一副遭受極大打擊的樣子,一張原本吃的更為豐潤的圓臉,都頓時現(xiàn)出了幾分頹敗蠟黃。
她算計來算計去,為的是什么?
不就是想過的比徐氏好?可現(xiàn)在得到的又是什么結果?徐氏要嫁人,嫁誰不好,為什么偏偏是村子里最有地位的里正!
楊氏想到剛來到村子里時,她一聽說里正還單身,也不是沒打過他的主意。
但后來又一打聽,就知道了江鎮(zhèn)這么多年來一直未娶,還聽人說,他是不會娶親的,據(jù)說這是當初他從江家老太爺手里接手當家人的位子時,曾經做下的承諾,并且一直都有人向他提親,可他一次都沒有答應。
所以,她才放棄了勾搭江鎮(zhèn),轉而看上了想求娶徐氏的老鄭頭。
但結果呢?
江鎮(zhèn)拒絕了那么多條件好的,拒絕了她這個顧家長媳,竟然選擇了徐氏這個沒用的瞎子!
此時此刻,楊氏真恨自己之前留了手,沒有把徐氏給勒死!
若徐氏當時被勒死了,哪還能有今天的事情!
她捏緊了雙手,一番的深恨后悔,卻沒仔細想想,若徐氏真的死在她手中,她也必定只有死路一條。
老鄭頭則更是心中痛呼。
他費勁了心機,用盡了手段,就是為了讓她無依無靠之下,只能服軟答應嫁給他,讓自己好得手……
可最后不但只得了楊氏這個贗品,竹籃打水一場空,還白白便宜了江鎮(zhèn)!
怒啊!
他惱的恨不得將桌子給掀了,可大腿上深刻的刀傷,卻叫他使不出一點力氣來,一想到這刀傷還是拜顧寶瑛所賜,他更是一口老血梗在心頭,上上不去,下又下不來,當真難受壓抑的要命!
三人神色各異,但相同的,都是內心的恨怒,不愿見到這門親事真的能成!
“徐氏一個瞎子,還帶著顧羨那個殘廢拖累,難道,江家人就這么同意了江鎮(zhèn)娶她過門?”楊氏十分不甘心,想來想去,都應該做點什么,把這門婚事給破壞了,才是最好。
“這……我聽江潮說過,里正在江家,一向說一不二,而且他爺跟他爹,也都一向聽里正的。”顧欣茹有些認命的道。
楊氏一聽,頓感喪氣。
這一頓飯,三人誰都再也吃不下去,心里滿不是滋味。
老鄭頭盡管上了藥,可腿傷不但沒有減輕,還有所加重,他年事畢竟已大,腿上又感染著渾身發(fā)熱起來,后來躺在床上一直哀叫連連,看起來好不痛苦。
村子里沒有大夫,就算有一個顧寶瑛懂醫(yī)術,可想也知道,她必然不會為老鄭頭醫(yī)治,老鄭頭便只好躺在床上干熬,熬得難受了就開口罵人,一時之間,整個家里都是愁云慘淡,恐怖的情緒蔓延著,包圍住楊氏母女。
這幾日,老鄭頭的臥病不起,也使得他的老邁,在楊氏母女面前一覽無余。
“娘,如果老鄭頭的腿真的殘了,那咱們是不是可以不管他了?”顧欣茹看著老鄭頭被腿傷折磨的苦不堪言,一張稚嫩清麗的臉龐,不見一絲憐憫,反而有著幾分陰毒的竊喜。
只要一想到自己日日生活在老鄭頭那不可告人的癖好陰影之下,夜夜恐懼難眠,她此刻就是抑制不住的高興。
如果就這么讓老鄭頭在家里病死了……
那他的錢,不就落到她們母女手里了嗎?
這樣,當初楊氏嫁給老鄭頭的目的,就也一并達成了。
“現(xiàn)在還不行。”楊氏卻一臉精明的搖頭,“他把錢藏在什么地方,咱們還不知道,另外則是,他平日里給旁人家里做一套桌椅柜子,就能收不少錢,賺得多,但花錢的地方卻并不多,有他一直賺錢,到最后,落到咱們手里的才能更多!”
顧欣茹一聽,只覺得有理。
但她接著就又蹙眉,擔憂道:“可是,看他這一次的傷,萬一不會好了怎么辦?那豈不是賺不了錢,還會成為咱們的累贅?”
她根本不關心老鄭頭的生死,在乎的只是錢和自己而已。
“所以啊,咱們得給他請個大夫!”楊氏說著,眼里便是閃過一抹陰沉的算計,“你過來,我告訴你怎么做。”
母女兩個湊在一起,一陣竊竊私語的商量。
很快,顧欣茹臉上就露出一道笑容來,這么一來,便是老鄭頭腿得不到救治真的殘了,至少也能狠狠惡心到顧寶瑛!
……
……
另一邊,顧寶瑛家里醫(yī)館開業(yè),私塾也跟著開學。
和原先料想的差不多,前來報名的人家并不多,能來的,都是家里能吃飽飯的,像是那些連飯都吃不飽的,自然也交不起束脩。
顧寶瑛盡管心疼這些孩子,可她到底不是做慈善的。
便是她有心做善事,也不能這樣做。
收的束脩都是一視同仁的,若收了這家的,卻礙于另一家家貧而沒有收,就允許他們的孩子入學,那么對于交了束脩才能來讀書的人家來說,也不公平。
這些入學的孩子中,有清河村的,也有外村的。
當然,也少不了許多眼熟的,過去跟在江潮屁股后面廝混的那幾個熊孩子,比如張奇的兒子小蘿卜頭旺仔,本名是叫做張旺。
這幾個熊孩子一見到過去他們曾經看不起的知硯,如今成了自己的先生,都有幾分抬不起頭來。
好在知硯對所有人的態(tài)度,都是一視同仁,一群小孩子心性的,也就很快就拋棄了過往,跟著他認認真真的識字讀書了。
江潮依舊是在家里,并未入學。
對此,江鎮(zhèn)是決心這一回暫且不管他,日后找個機會再好好收拾他一頓,孫氏則是心里有氣,一想到徐氏要嫁給江鎮(zhèn),自己得不到顧寶瑛這個兒媳婦,就一點也不想跟顧家人打交道,干脆也就放任兒子不去讀書了。
然而,江潮不用讀書,夢中的日子,卻不再逍遙。
過去他在村子里,前呼后擁的到處玩耍,可現(xiàn)在,那幾個小不點都去讀書了,只剩下他一個年齡最大的卻無所事事,整日瞎混度日。
這么幾天下去,他不禁也感到有些無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