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他李南,或許對于季心禾來說,也只是小北少了一個陪伴長大的玩伴,阿乖少了一個沉默寡言的小叔叔,她少了一個可以信賴的心腹。
可這個人不是他,也可以是別人。
盡管這些年來他都這么的努力,努力的去做好每一件事,去學(xué)好功夫,但凡是她需要的,他都會去學(xué),并且做到最好,為的也只是想要自己成為一個稍稍不可超越不可替代的人。
可若是沒有穆侯楚,對于季心禾來說,便是少了可以享受依賴的機會,她大概會活的比現(xiàn)在更累,因為她習(xí)慣性的強大,習(xí)慣性的去撐著一切事情,習(xí)慣性的成為所有人的依靠。
只有穆侯楚能夠讓她放下警惕,放下不安,安心的讓他為她撐起一片天,他是她可以放心停留休息的港灣,是她讓自己意識到自己是個女人的男人。
這樣的差別小柴火從很早就知道,也正是他看的清明,所以從來都不會去想一切不切實際的事情。
他并不是不想擁有她,而是他知道他不可能超越穆侯楚在她心里的位置,并不是穆侯楚占據(jù)了那個位置,因為穆侯楚就是那個位置,就算沒有了穆侯楚,那個位置便也隨之消失不見,沒人能夠取代。
這個事實對于他來說很殘酷,但是小柴火卻也只能面對現(xiàn)實。
小柴火微微垂下眸子,掩下了眸中的些許黯然。
心禾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才淡聲道:“待會兒你不忙著回去,等到了一個隱蔽點的地方,你就轉(zhuǎn)回去,查一下方才那個醉漢。”
小柴火眸光一凝,立即問道:“王妃覺得那個人有問題?”
季心禾淡聲道:“穆侯楚治軍向來最嚴謹不過,軍中有人青天白日的喝酒的可能性不大,即便是有人膽大包天喝了酒,又如何能恰好知道有個漂亮的小娘子在兵器庫?”
并不是季心禾草木皆兵了,而是現(xiàn)在這種局勢下,任何細微的不對勁她都不會當成巧合來看待,反而都是要徹查清楚才能安心。
小柴火心里也警惕了起來,抱拳道:“是。”
馬車走到了一個隱蔽的地方,便停了下來。
季心禾將一塊令牌給他:“這是軍營士兵出入令牌,方便你進入,低調(diào)一點,不要讓人察覺,查清楚這醉漢背后有沒有人指使,或者說有沒有人故意引導(dǎo),立即來回稟我。”
小柴火點點頭:“是。”
隨即跳下車去。
心禾掀開車簾子:“當心一點,若是被人發(fā)現(xiàn)了,直接報我的名字。”
軍營這種地方到底不同尋常一點,萬一被人發(fā)現(xiàn)小柴火這個外人,那很有可能當成敵軍的細作處死的。
季心禾寧可暴露自己也不能讓小柴火受到什么性命威脅的。
小柴火心里莫名的一暖,抿了抿唇,便點頭:“我會小心的。”
方才心里的那一點點黯然的情緒轉(zhuǎn)眼便消失不見了,其實他想要的一直都很簡單,何必去追求那些不實際的東西?他只要能夠為她辦事,為她分擔(dān)那么一點點的憂愁,成為她可以百分百信任的人,那不就足夠了嗎?
她對他的好,哪怕只是出于對一個弟弟的一點點好,也足以讓他滿足歡喜了。
就像此刻,她怕是根本不知道,只是一句簡單的“當心一點”,便能讓他心頭的黯然消失殆盡。
小柴火的身影消失在了視線之中,心禾才放下了車簾子:“走吧。”
車夫應(yīng)聲便一策馬鞭,馬車急速的往王府趕去。
心禾的確很累了,這次回到了王府,書蘭和小玉一早就在府門口著急的等著了,直到看到她的馬車這才松了口氣。
“王妃回來了。”書蘭連忙給搬了腳凳,扶著心禾下車。
心禾淡聲道:“嗯。”
“王妃今日可順利?”
心禾扯了扯唇角:“還好吧。”
書蘭正想繼續(xù)再嘰嘰喳喳的多問幾句,卻被小玉給扯了扯袖子,使了個眼色,書蘭這才注意到季心禾面上的疲憊之色,連忙閉了嘴,將季心禾給迎了進去。
心禾幾乎是沾著床就睡著了。
書蘭和小玉才房里退了出來,便輕嘆一口氣:“王妃這些天怕是累壞了。”
小玉輕輕搖了搖頭:“如今這個情勢,怕是也沒有辦法不累了。”
身體的累倒是沒什么,關(guān)鍵是心里也時時刻刻的繃著一根弦。
穆侯楚離開了禹州,時刻有被皇帝察覺的危險,但是被察覺也是遲早的事,這次他是要去連城到皇帝眼皮子低下做手腳,到時候皇帝一旦察覺,必然是全力追殺,季心禾如何能不擔(dān)心?
心里記掛著穆侯楚的安危,卻一邊還要操勞著禹州的事務(wù),生怕自己做的不夠好給穆侯楚帶來負擔(dān),她其實也很累了。
書蘭嘆著氣道:“也不知王爺何時回來,王妃一個人撐的太辛苦了。”
“只盼著這場動蕩早些結(jié)束吧。”小玉喃喃的道。
其實她們心里都知道,結(jié)束是遲早的事兒,可到底以一種什么樣的結(jié)局來結(jié)束,卻是未可知的。
但愿一切順遂吧。
直到天色擦黑,季心禾也都沒有醒,書蘭和小玉想著心禾起碼得吃點東西,但是她難得睡的這么沉又不忍心叫她。
便也只能作罷。
小柴火披星戴月的趕回來的時候,書蘭倒是一點也不意外,這些年小柴火替心禾辦事一向積極,連夜趕回來都是常事。
“王妃正睡著呢。”書蘭低聲道。
小柴火抿了抿唇:“那我在這里等。”
“有什么要緊事嗎?不然還是叫醒王妃······”
“不必。”
書蘭訕訕的閉嘴,想來小柴火大概也是不忍心叫醒她,便道:“那我去小廚房盯著飯菜,都熱著呢。”
說罷,便轉(zhuǎn)身離去。
小柴火便獨自站在門外守著,屋內(nèi)只有一盞幽暗的燭燈,微弱的燈光透過窗欞照出來,將他形單影只的身影顯的越發(fā)的單薄孤寂。
小柴火背對著房門,在廊檐下站的筆直。
忽而清冷的夜空漸漸的飄起了細細碎碎的雪花,原來已經(jīng)入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