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鎮(zhèn)在干閨女崇拜的目光里,有些飄飄然地道:“昨天晚上就到了。因為太晚了,就歇在鎮(zhèn)上了。今天一早去了碼頭,被你們家的鹵菜味道勾起饞蟲,草草聽了匯報就急急忙忙地往回趕。去京城的這幾天,特想我閨女做的菜!”
余小草故作愁眉苦臉的模樣,嘆了口氣,道:“干爹,不知道你提前回來,食材準備不充足,怎么辦?”
房子鎮(zhèn)看不得干女兒不開心的樣子,忙安慰道:“乖女兒,你隨便做什么干爹都愛吃!像什么蠔油生菜啦,油燜茄子啦,西紅柿炒蛋啦……隨隨便便從地里摘幾個菜,我閨女都能做出無上的美味來。”
余海看著人家倆一副父慈女孝的模樣,心里酸酸的,好像最真愛的寶貝被搶走了似的。其實,女兒認了房兄做干爹,也不錯。多一個人疼她,又這么維護她。唉……自家閨女跟著他,幾乎沒享過一天福,他真沒用,連女兒都護不住!
小草似乎感受到自家親爹低落的情緒,轉(zhuǎn)身給他一個明媚的笑臉,道:“爹,今天怎么回來這么遲?難道鹵菜賣的不太好?”
余海忙收拾好情緒,沖閨女?dāng)D出一個笑容,道:“鹵菜很早就賣光了。不是在碼頭上遇見房兄了嗎?尋思著家中沒什么好菜,就去集市上買了幾斤五花肉,還有你喜歡的排骨。”
這時候的人,買肉都會撿肥膘多的肉買。排骨都是骨頭沒多少肉,要不是余小草喜歡,余海也不會買的。好在,排骨價格不高,一斤肉錢能買兩斤多呢!
“有排骨啊!太好了,今天中午就吃海腸排骨湯!味美湯鮮,絕對讓你們吃了還想吃!”余小草裝作一副歡悅的模樣,想幫老爹走出低落的情緒。
余海面容微微舒展一些了,他輕聲道:“海腸?對了,你們今天挖海腸,成果如何?小草從未挖過海腸,不好挖吧?”
小蓮在一旁笑著道:“爹,您可小看小妹了。她比我挖的還多呢。我們是全村人力挖得最多的,賣了二兩多銀子呢!比你在碼頭忙乎一上午,賺的還多!”
余海贊許地看著一對小女兒,笑著道:“我閨女真能干!”
“那是!也不看是誰閨女!!”余小草昂起小腦袋,一副鼻孔朝天不可一世的模樣。
房子鎮(zhèn)哈哈大笑,道:“對,對!不愧是我房子鎮(zhèn)的閨女!隨我!”
余小草故意裝作一副嫌棄的表情,看著他滿臉的絡(luò)腮胡子,皺巴著小臉,道:“干爹,我咋覺得您不像是在夸我呢?隨你的話,我還能看么?”說著,還摸了摸自己的臉蛋,滿臉擔(dān)憂。
她搞怪的神態(tài),逗趣的言語,把大家都逗樂了。房子鎮(zhèn)笑的聲音最大,不服氣地道:“閨女!你知道你干爹我為啥要留胡子嗎?想你干爹年輕的時候,也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在戰(zhàn)場上被稱為‘玉面小將’。我嫌這綽號太娘氣,臉長的也沒威懾力,便留起了滿臉胡子。你干爹這胡子一刮掉,絕對不比你趙伯伯遜色!”
“不信!空口無憑,刮掉胡子見真章!”余小草一副“你在吹牛”的不信任表情,把房子鎮(zhèn)激得差點當(dāng)場就把胡子給刮了!
說說笑笑間,回到了余家老宅。剛剛澆完瓜田的余航,放下手中的扁擔(dān),聽到笑聲轉(zhuǎn)過身來。他面帶溫和的笑容,道:“房伯伯回來了啊!快坐下歇會兒喝杯水。”
小草把裝著沙蟲的籃子提到后院井邊,準備清洗干凈做午餐。在井邊洗衣服的柳氏,看了一籃子肥胖胖肉呼呼的蟲子,汗毛都快豎起來了。她嗔怪地小聲道:“你挖這些蟲子做什么?看起來怪嚇人的!”
小草寶貝似的撥拉著籃子里蠕動的沙蟲,略帶興奮地道:“娘,這些沙蟲看著是不怎么舒服,可吃起來味道很不錯的。除了做菜,還可以做成沙蟲干,磨成粉的話能讓菜更加鮮美呢!我去找?guī)讉€竹簽,我教您怎么清洗沙蟲!”
余小草跑回前院,讓老爹幫忙削了幾根比筷子細上一半的竹簽,拉起小蓮就往后院跑。余海在她身后叫道:“要不要我?guī)兔Π。 ?
“不用!您陪干爹坐著喝茶吧!”余小草清脆的聲音,從后院傳出。
柳氏看著肉肉的沙蟲,強忍著心中的不適,拿起一條,問道:“這東西要怎么弄?在水里洗一洗就行了?”
“不行的!沙蟲肚子里有砂囊和沙子,弄不干凈的話,沒法吃的。我有個最方便的清洗沙蟲的方法。你們看,先把沙蟲放進水里,竹簽從一端戳進去,從一半的地方戳出來,慢慢把這一半沙蟲給翻過來。再從另一端戳一進去,同樣戳到這個切口處,翻過另一半。看,這里面就是沙子啊內(nèi)臟啊什么的,在水中清洗干凈就行了!”余小草一邊講解一邊示范。她的小手靈巧地翻飛著,很快就把一條沙蟲清洗干凈了。
小蓮在她示范的時候,就已經(jīng)拿起一條在手中,學(xué)著她的樣子。雖然動作有點笨拙,但還是完成了翻出沙蟲內(nèi)臟的任務(wù),很細致地用水清洗著。
柳氏也不是矯情的人,很快克服了心中的障礙,翻沙蟲翻得挺順手的。娘仨都是麻利人,很快就把三斤沙蟲清洗完了。余小草怕里面的沙子沒弄干凈,還特地用清水又漂洗了幾遍。
她再次出現(xiàn)在前院的時候,發(fā)現(xiàn)院子里多了一個人。定睛一看,原來是好久沒見的周子旭周三少。這一個多月來,他一直泡在碼頭工地上,人都曬黑了一層。不過他的辛苦和努力沒有白費,蠔油作坊的廠房終于建設(shè)完畢了。經(jīng)過簡單的裝修,下個月應(yīng)該能投入使用了。
“三少,真是稀客啊!今天什么風(fēng)把你給吹來了?”余小草跟他開起了玩笑。
房子鎮(zhèn)像防賊似的,上下打量著周三少。這小少年,跟他干閨女啥關(guān)系。閨女跟他說話的態(tài)度如此熟稔?
周三少哈哈一笑,道:“正宗的西北風(fēng)!我從碼頭上趕回來的,咱們的作坊很快就能運作了。這個好消息一定要在第一時間和你一起分享。今天做啥好吃的,我可踩著點兒來的哦!”
臭小子!跟俺閨女說話這么隨便,不會是對閨女有什么不軌之心吧?不行!這么好的閨女,他得看緊了!
房將軍,你想太多了。小草虛歲才不過十歲而已,一個小豆丁能讓人興起什么不軌的念頭?又不是戀童癖!
房子鎮(zhèn)擺起當(dāng)官的譜,咳嗽兩聲,道:“你就是在碼頭建廠房的周家三少爺?你在碼頭建房子,經(jīng)過批準沒有?現(xiàn)在碼頭正在改建,一切都要按規(guī)劃來……”
周三少年紀輕輕能在商場上創(chuàng)出如今的成就,自然有自己的人脈關(guān)系,知道眼前此人乃是負責(zé)港口建設(shè)事宜的,忙躬身再次見禮,道:“小子的作坊選址,距離碼頭還有一定的距離,跟碼頭改建不沖突。”
“哦?你怎么知道你家廠房不影響新港口的規(guī)劃?”房子鎮(zhèn)看著白斬雞似的小少年不順眼,決定刁難刁難他。
周三少心中納悶,自己什么時候得罪過欽差大人?他好像在故意找他茬似的。他面兒上依然畢恭畢敬地道:“小子準備建作坊前,跟縣令大人一再確認過,因此……”
房子鎮(zhèn)皺著眉頭,道:“你這廠房應(yīng)該幾個月前就開始籌建了吧?那時候港口改建細則還沒出來,誰給你的自信,認為你的作坊不會影響港口的建設(shè)?”
正當(dāng)周三少被欽差大人詰問得一頭是汗的時候,廚房里的余小草聽到一言片語,探出頭來問道:“干爹,我們的作坊妨礙港口規(guī)劃了?那怎么辦?好不容易建成的,難道還要等好幾個月重新建廠房?”
我們的作坊?什么意思?閨女這是胳膊肘子往外拐的節(jié)奏呀!不行,一定要把萌芽扼殺在搖籃里!
房子鎮(zhèn)湊過來,小聲地對余小草道:“閨女,人家開作坊關(guān)咱什么事?這事你就別操心了!”
“怎么能不關(guān)我的事?蠔油作坊可是有我兩成股份呢!遲一天投產(chǎn),我就晚一天拿到分紅!干爹,你快想想辦法吧!”這段時間余小草真的不缺錢。珍饈樓桂花鴨賣得好,她每個月至少有上千兩的分成。可是,誰又嫌錢多咬手呢?白花花的銀子,當(dāng)然是多多益善嘍!
房子鎮(zhèn)怒目圓瞪:好小子,無緣無故贈送他閨女兩成分紅,要說沒有圖謀,鬼都不相信!想用區(qū)區(qū)兩成分紅,就騙走他的寶貝閨女,門都沒有!不但門,窗戶都不可能有!!
房子鎮(zhèn)狠狠地瞪了周三少一眼,彎下腰苦口婆心地道:“閨女,某些莫名其妙的人白送的股份,咱可不能要!你要是缺錢的話,干爹這里有啊!等港口建成了,干爹在地勢最好的地段,給你買幾間鋪子,你想自己開店,或者租出去收租金,隨便你。那股份,咱還是不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