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場戲主要拍攝日本軍隊突襲瓦屋山山寨,有多處爆炸場面要拍攝。
呂洋巡視現場,表情嚴肅,邊走邊問煙火組組長田強,“埋好的炸藥都檢查過了吧?”
“都檢查過了,已經試炸了兩次,沒問題。山寨入口處各埋了炸藥,距離山寨大門十米外又埋了五處炸藥,點燃前后相隔五秒鐘,效果會更為壯觀。”田強是北京電影制片廠的著名煙灰專家,在國內很多戰爭電影電視劇里負責煙火。
呂洋腳步頓住,雙手掐腰,回頭對田強說:“一定派人看好這些炸藥,千萬注意安全。”
“你放心吧,出不了問題。”田強又說:“煙火組的三十多個人全部派了上去,監督各個炸點,確保每個演員的安全。”
呂洋又告訴副導演,“準備清場,閑雜人等全部撤離現場,讓助理把嘟嘟帶走,小孩子在這里太不安全。”
“嗯。”副導演朝劇組人員走去,安排清場。
為拍攝戰爭場面,劇組已經給每位演員買了保險,以防萬一。拍攝用的槍里面彈頭都是空的,所以打出去后,威力也并不是很大。
而每個演員的胸部都有比汽車輪胎上的膠還厚的保護膠,子彈打過來后,只會打破衣服上的血漿袋,造成視覺上的效果,演員并不會受傷。
夏曉雯從化妝間走出來,看見葉臣還在外面,不時跟副導演溝通著什么。她走過問,低聲問:“你怎么還沒離開?”
“我又不是淘淘。”葉臣垂眸看她,雋黑的眼眸里隱有擔憂,“待會兒,你照顧好自己,注意安全。”
夏曉雯抿唇一笑,“知道了。田強很有經驗,我們演員也做好了安全措施,沒問題的。”
葉臣低頭,彎了彎嘴角。自己大概是關心則亂了,看到炸藥彈火這些東西,不由得擔心她的安全。
副導演在叫人了,白鷺,還有扮演金鷹的演員都朝影片拍攝現場走去。
夏曉雯說:“我去了。”
葉臣眸色沉沉,忍不住再次叮囑,“小心點兒。”
“啰嗦。”夏曉雯揚起唇角笑了,回頭看了葉臣一眼,走向拍攝場地。
攝影師緩緩調動機頭,升降機徐徐上升,找到最佳拍攝高度。
田強正在跟爆破小組交代注意的事項和安全的問題。一個好的煙火師,要掌控好兩點,一是炸點的距離,即可以炸多遠;二是炸飛的方向,即炸了之后飛向何方。如果稍有不慎,演員就有可能被炸飛的彈片所傷。
“準備拍攝。”副導演手里拿著擴音喇叭大聲喊道,“閑雜人等退出場外,燈光攝影準備……演員注意安全,別接近炸點,待在自己的走位上。”
呂洋和葉臣并排坐在監視器后面。呂洋眼睛盯著屏幕,密切審視著場面的調度。
葉臣雙腿交疊,修長的手指交叉握在一起,眼睛始終望著不遠處拍攝場地上的夏曉雯。
如果人的眼睛是攝影機的鏡頭,那么他的鏡頭里只有她。
呂洋拿起對講機,通知各部門準備,“ACTION!”
在煙火師田強的掌控下,拍攝前埋的炸藥,按照預先設定好的秩序依次引爆,場面壯烈。呂洋微微彎起嘴角,制作視覺上的戰爭場面效果,達到了他的要求。
呂洋和葉臣對視一眼,總算拍完了最后一場戰爭戲,大家都松了一口氣。
拍攝順利結束,尸體們全都從地上爬起來,準備到副導演那里領錢。助理紛紛拿著羽絨服棉衣奔向各自的主子,剛才靜止的畫面瞬間鮮活起來。
葉臣遠遠望著渾身是血的夏曉雯,蓬頭垢面,臉上臟得跟一只花臉貓似得,可偏偏還一臉淡定認真的模樣,看著就好笑。
他拿起手邊的羽絨服,邁開大長腿,穩步走到夏曉雯身邊,撐開羽絨服給她披在身上。“趕緊穿上,別著涼了。”
夏曉雯嗯了聲,抬手穿上羽絨服,聳了聳肩膀,情不自禁地說:“真暖和,剛才凍死了。”
葉臣看著她的目光有些深沉,突然開口說:“演完這部戲,別演了……太辛苦。”
她心里一暖,抬眸看了葉臣一眼,沒說話。她不覺著拍戲有多苦,可能因為真心喜歡吧。可以在電影中扮演不同的人物,體驗不同的人生,本身就是一種快樂。
可他這么說,她突然不覺著他霸道了,而是淡淡的溫暖,如涓涓細流,流淌在心窩里。
葉臣的手輕輕扶了下她胳膊,說:“走吧。”
兩人從置景房里走出來,在他們前面走出去的還有白鷺等人,工作人員開始過來收拾道具這些東西。
“當心!”一聲嘶聲力竭喊聲陡然劃破空氣響炸在片場。
意外發生的太突然,所有人都沒有料到。夏曉雯回頭的一瞬間,人已經被葉臣按倒在身下。
耳畔兒傳來一聲悶痛聲,她分不清是葉臣的,還是其他人的,眼前一片黑暗。她能感覺到有力的手臂將她緊緊地抱在懷里,她的頭被護住,什么都看不見,只剩下耳朵異常的敏銳。
重物倒塌的聲音,轟隆巨響,緊接著又是一連串破碎的倒塌聲,震耳欲聾。有人在撕聲力竭地呼喊,隨即整個世界安靜下來,靜得讓人心悸。
“葉臣。”
她微弱地叫他的名字,沒有回應。她的心倏地一緊,從他懷里爬出來。然后她看到,他額頭上的鮮血一滴滴流下來,身子被倒塌的置景房木柱子砸重在身上。
“葉臣……葉臣……”
她抱住他的身軀,想把他拉起來,可她搬不動。她大口喘著氣,看著眼前慌亂的工作人員奔跑過來救人。
慌亂的人影,匆忙的腳步,呂洋把她拉到一旁,指揮救人的呼喊聲,全部自動幻化成了虛影。
她看不到,也聽不到,滿心滿眼全是滿臉鮮血的葉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