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仰起頭,想起了小時候。
有一個背負陽光的少年,踏著細碎的光影而來,笑著問她為什么哭。
他潔白的衣衫領口,她至今還記得。
很多年后,便又有這樣一個身影,在鎂光燈下仿佛有萬丈金光。唐宋笑著看她,耳朵上的紅色寶石還在熠熠生輝。
他們是一個人嗎?
不管是不是,都太像了!如果說少年帶給她的只是虛幻的摸不到痕跡的回憶,那么唐宋帶給她的卻是真真正正的存在。
桃夭對唐宋的感情,不止是后天養成那么簡單。還有一種從很久很久之前就深埋在心里的執念。
那感覺伴隨著她走過這么多個日日月月,不但沒有淡化消融,反而越發在心里刻下了深深的一道。
桃夭咬咬嘴唇,這次真的是孤注一擲了啊!
她約嚴洛在咖啡廳見面,大眼對小眼。
嚴洛透過反光玻璃看到了自己慘不忍睹的形象,多日熬夜準備材料尋找漏洞的他,下巴青茬冒起,臉色蒼白。連西裝皺了都沒空去整理一下。
只是垂著長長的黑睫毛抿一口咖啡,嫣紅的唇竟有一種病美男的視覺沖擊。
桃夭是第一次感覺到,嚴洛長得如此秀氣,尤其臉色蒼白了之后,下巴的青色胡茬也只能讓他憔悴了一點點。
真正大吃一驚的是嚴洛,他這副不修邊幅的模樣竟是生生被桃夭比了下去。只見對方腫著兩個核桃大眼,一副睜都睜不開的模樣。撇著嘴巴裝委屈也只能給人滑稽的感覺,穿的衣服沒品極了,花花艷艷,紅配綠。
這到底是誰?他不禁上下仔細打量了一番,這還是那個女神桃夭嗎?要不是仗著有好身材,這身衣服早把她打回西口的村里去了。
不,說不定現在村里的姑娘,都清淡粉嫩著。
只有扭秧歌的老太太,才會穿成這樣。
“你一直盯著我的衣服看,是有什么不妥嗎?”桃夭睜不開眼睛,眉毛也窘成了八字,“我是特意為你穿成這樣的。”
“謝謝,你可真尊重你的對手啊。”
“主要是為了黃道吉日,地方風俗來的。”
什么玩意?嚴洛聽不懂,自然也不跟她扯下去,回歸了正題:“說吧,合同你要怎么樣才簽?我知道前面手續都辦齊了,預付款也打了,按理說你們這也算是提前違約了。就算對公司的利益傷害很小,但是你敢賠上公司近十年的信譽跟我打官司嗎?”
“不敢。”桃夭搖頭,表示自己很怪。
她這副樣子,反而讓嚴洛心驚肉跳了。就好像一直汪汪叫的狗,突然不叫了。那是不是預示著它轉了性,想要咬人了?
果然桃夭下面的話,卻是讓嚴洛想咬她。
“你跟我結婚,我簽合同。”
嚴洛一口咖啡噴出來,濺了桃夭花花綠綠那一身:“你有病?”
桃夭再也不跟他拐彎抹角了:“我不僅會開放配方授權給你。而且我還會將公司百分之八十的專利授權都開放給你,還附送百分之二的股份。”
大手筆啊,送公司前景給我?
“你渾身家當也就這么點,敢和我賭?”嚴洛嘲笑她。本不想這樣,但是太自不量力也是一種病,本著幫人糾正價值觀人生觀世界觀是良好美德的態度,嚴洛還是想讓她做夢醒醒。這些東西可能還比不上他家的冰山一角。
“不敢。”她賭的當然不是錢,這點錢能算什么?她賭的是……嚴洛白手起家的毅力與決心。這樣的人絕不可能輕言放棄,“你也可以選擇拒絕,大巨人的
公司信譽沒有了。但是你的時間也不夠。公司開不起來,人心就先垮了。”
嚴洛想為她鼓掌,這還真是他現在的唯一軟肋。他看了桃夭一眼,桃夭卻覺得那目光森冷森冷的,令她也起了雞皮。
她就那么硬著頭皮坐著,用想了很久的辦法,去威脅對面的男人。心里還是虛的,心臟還在噗通噗通不受控制的亂跳。
半響,就在桃夭以為他終于妥協的時候,嚴洛笑著告訴她:“你做夢的時候,我可能會答應。”
他沒病,自然不可能跟桃夭這種瘋子繼續卷入她和唐宋糾纏不清的風暴中。就算前期夭折的危機很大,開門黑,而且會有一段時間非常艱難。他也選擇勇往直前。
桃夭一下傷心了,都快崩潰了:“你怎么能拒絕呢!我今天還特意穿了這身訂婚裝!你都看不見我的誠意?我是多么努力想要做好這最后一件事!你根本就沒什么損失,卻不能幫我這一下?”
原來這身是訂婚裝,嚴洛都快吐了。他次次都被這個女金剛利用,還不夠?沒找她算賬就好的,又自己找上門來。簡直找死。
“有一句話叫做多行不義必自斃。”當他是軟柿子,走著瞧就知道了。
“啊!”桃夭瘋了,這幾日的心里的折磨,睡不好覺身體的折磨,時時刻刻都在煎熬著她,難道真的沒有消停的那一天,她真的不能擺脫這些令她快要發瘋的現實。她站起來吼道,“你怎么可以始亂終棄!我們第一次在酒店的時候,你明明說很好!第二次就直接在森林里……”
“你在說什么!”嚴洛急忙打斷了她,又想站起來把她按下去,周圍指指點點議論人越來越多,全都向他們這方投以看戲的目光。
仿佛又上演了一場多情女子負心漢的鬧劇。
但是桃夭這情緒一上來,豈是說能壓下去就能壓下去的。不管是她高壯的身材,還是她那混亂的腦子,哪一個都不是省油的燈:“難道不是嗎!你不應該負起責任嗎?哪有利用完了,擦擦嘴巴就走的道理!我又不是那種隨便的女人,你把我當什么?除了去醫院檢查了一次有沒有懷孕!你替我做過什么!”
“你……”還要不要臉。嚴洛感覺自己被盯著臉燒得慌,竟也有種破罐子破摔的沖動,“所以我不是問你要多少錢了嗎?”
這話剛說完,周圍的人唏噓聲更大了。
“你難道不該負責娶了我嗎?如果是要錢!你就應該去找那些拿了錢就走的女人啊!”桃夭干脆哭了起來,配上已經紅腫的眼睛,更慘了,“我又不是那樣的人……”
你不是……你是個瘋子!嚴洛承認自己小看了這個瘋子,每次都在關節點發難,說她沒心機那才是真真的傻了。
周圍的人竟然被她鼓動起來,開始撮合他們:“是男子漢就結婚啊!女孩子都提出來了!再不結婚就太沒種了!”
“是啊是啊,難道真是個渣男,以為金錢能搞定一切。”
“看著男的年紀有點小啊,怪不得不懂事啊,現在不珍惜自己的女人,將來后悔可就要晚了。”
誰的女人啊,你們這些人什么都不懂,亂說什么啊?嚴洛皺眉看眼前的女人,確實是陰險,瘋子,有心計,惡毒。
“我們如果結了婚,長輩們高興,朋友們高興,沒有人會不為我們高興的!”桃夭繼續哭訴。
周圍的人都在猛點頭,這么喜慶的事,誰不高興啊?
“你跟我媽說了?”嚴洛的臉色,頭一次變了,“你跟三嬸說了?”
桃夭一臉嚴肅,咬咬嘴唇:“說了。”
她仿
佛也意識到此話一出,便是觸了嚴洛的逆鱗了。很可能……一輩子都會被他怨恨,遭到他各種各樣的報復。
嚴洛看了她一眼,反而沒什么情緒。但那表情分明在說,走著瞧,秋后算賬。
然后拿了外套就準備走,差點被那些圍觀群眾堵截住。
“你這個人怎么這個樣子啊,長得好好的,穿的好好的,做事怎么就不能好好的?”最愛管閑事的就是居委會大媽了,她們是一個龐大的群體,常常在街口巷口跳起恢弘壯大的廣場舞。那組織,別提有多壯大了。
她們一人一口唾沫,可能就會把嚴洛淹死:“你女朋友哪里不好了,你這樣傷人家的心。你看看人家身材好,穿得好,品格也好。”
哪里看出穿得好了?嚴洛閉了閉眼睛,盡是不耐煩。
“你那是什么眼神啊,瞧不起我們居委會大媽在咖啡廳里開會嗎?我跟你說,這一片小區還沒有我不認識的,年輕人!要尊重長輩!”
他們你一句,我一嘴,直將嚴洛從咖啡廳簇擁到門口,說個沒完沒了。嚴洛的路被堵的,竟是永遠也走不出去了。
而桃夭卻趁著這個空檔,跑了。
咖啡廳的人目睹這一幕的,還有人覺得有些納悶:“我怎么感覺他們倆很眼熟,像是在電視上見到過的?”
眾口悠悠,眾目關注,輿論是最復雜的事情,在哪里都不缺耳目。
所以這件事情,第二天就上了報。本應是“女星桃夭逼婚,男友嚴洛無所適從,嫁入豪門的捷徑,她是否能孤注一擲。”
卻被人動了手腳,變成:“桃夭嚴洛大婚在即,兩人在咖啡廳打情罵俏。”
這兩種也差太多了吧!當然桃夭還以為是自己的預感出了問題。看到報紙的那一幕都快驚呆了。
有人歡喜有人悲。
“哎呀,這些狗仔隊的東西我從來不看的,都是瞎扯的。唯一這次,還符合我的心意。”嚴洛的母親笑著跟三嬸討論,“這兩天嚴洛也太忙了,找個時間跟他說說吧。誤了良辰吉日就不好了。”
“嗯,我們是想要孫子,但是也不能讓人家姑娘覺得我們疼她就是為了讓她給我們嚴洛生孩子啊。”三嬸琢磨著,“明天我送點東西表示表示吧。”
“這個你別操心了。我媳婦我來操辦吧。主要是嚴洛這孩子,你得好好說說他。不能因為那么個小公司就把這種大事耽誤了。”嚴洛的母親說,“這孩子雖然孝順,脾氣也倔著呢。他父親雖然打他,他心里可不服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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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我一個人制不住你家那小子。我把二哥,小弟都叫去。放心吧,上面還有爺爺壓著呢,他再怎么叛逆也要給爺爺幾分面子。”
“行,這兩天我睡覺睡的特別香。感覺就是像是天降喜事似的。”嚴洛的母親寬慰道,“以前嚴洛小,也不敢考慮,也不敢想。他在美國有喜歡的女孩子,多少了年了,還不是落個什么都沒有。我看桃夭就挺好,女孩子事業心不要太強,弄得兩個人都痛苦。”
她嘆口氣繼續說:“現在啊,他有了女朋友,真感覺做夢似的高興。桃夭那孩子出現在家里的時候,我都沒什么感覺。現在想想,真是天降喜事來著!”
“是啊,現在的女孩子也不定性,嚴洛應該知足了。你跟我說的林家的女兒啊,不是又跟唐家的兒子出去旅游了?他們這些小年輕,你跟我,我跟你,排列組合似的,輪番在一起。太亂了,早點結婚也好。還能管管。”三嬸握著嚴洛母親的手,兩人都露出的會心的笑容。
發自真心的,為家里高興,為嚴洛高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