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外甥女,你這眼睛是不是屋里那位打的,我現在就拿菜刀砍死他!”許金媧拉著翁甜甜的手心疼地說。
對跟著翁甜甜一起回來的那個男人,眾人帶有很強的排斥心理,恨不得一人上前打他一個大耳光。不過,還是問清楚再打也不遲。反正那個男人一口外地口音,翁石頭也是在外地喪命的。
大家一聽到外地口音,尤其是與喪命的翁石頭有關,更是氣不打一出來。
“三姨,娘,不是他,不是他,是別人,心更狠的人,都怪我太傻不應該輕易跟人走,這一走。害了自己,還害了爹。”翁甜甜悔不當初。世界上沒有后悔藥,更沒有如果。
如果有后悔藥,那一定是世界上最昂貴的藥。
如果世界上有如果這種果實,那一定起最苦的一種果子。
我們在試圖尋找后悔藥和如果的時候,就已經失去了太多寶貴的東西。唉!
“孩子,不是你太傻,是壞人太壞,壞人心太黑,壞人太下作!”許金香和許金媧拍著翁甜甜的后背輕輕撫慰她。
翁甜甜看了一眼娘和三姨,不知道從何說起,說也說不完,說一陣哭一陣。
“甜甜,你還記得江二毛子嗎?他被槍斃了。”許金香和許金媧講述了江二毛子被處死的細節。
“就是這個江二毛子,笑得很溫和,實際是個大騙子,他和他二姐一起,把我騙到鄖縣,然后騙我跟河南商隊一起。我一看那么多男人不懷好意地看著我,而且走了那么長時間。也沒見著三姨。三姨。我想去找你,沒想到現在才見得上你,嗚嗚……”翁甜甜泣不成聲,她想起那些男人們陰森而曖昧的笑聲。
開始,江二毛子和他姐騙翁甜甜,說那個老頭有錢,他認自己當干閨女,自己就有享不完的福。自己有親爹親娘,說死也不會再認別人當爹,那是背叛祖宗。
江二毛子就掐翁甜甜的眼皮,打耳刮子,把她綁著送到那個老頭子的車上。老頭子亂摸,在自己身上亂摸,自己一喊,老頭子就朝自己塞臭襪子。自己一哭,對方就掐眼皮。
天殺的江二毛子把翁甜甜租給別人,一星期一塊銀元,老頭子和他四個侄兒當擔保人,誰不給錢。就打誰,開始這些商隊的人一人一星期,后來一個人出一塊銀元,在一個星期內,再租給別人。如果不聽他們擺布,就掐眼皮,時間一長,左眼皮就耷拉下來了。
快到河南南陽時,那伙商隊被槍炮打散了,老頭子和他的四個侄兒也走散了,但他還死死拉著捆翁甜甜的繩子。趁著晚上老頭子睡著了,翁甜甜拿了老頭子的拐杖照對方的頭一陣猛打,老頭子暈過去,她趁亂跑出來。
跑出來不久,就看到一伙窮人的軍隊,翁甜甜跪在隊伍正前方,隊伍聽說了她的故事,就留她在隊伍做做飯,算是入伍了。時間一長,她自然參了軍,還在軍隊識字班認了字,自由戀愛,經組織批準,結了婚生了孩子。
翁甜甜的丈夫也是個軍人,向組織請了探親假,夫妻二人帶著孩子準備從鄖縣到柳鎮,找一找自己的爹娘。
沒想到,一到碼頭,就看到跟自己名字一樣的豆漿油條鋪子,一問,才知道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得一家人。
“我和你三姨,還有表兄弟姐妹。還有你兩個弟弟翁雷和翁雨,經常在碼頭上喊你的名字”,許金香笑中帶著淚。
當晚,所有人一起來到碼頭,先是大家照例喊“翁甜甜,我們在找你……”江水開闊,傳出很遠。
“翁甜甜回來了,回來了,回來了……”翁甜甜帶著哭腔大聲回應。
除了斜視的左眼,還有失去左眼的悲慘遭遇,還有數不清的呼喊,在這一瞬間,化成行行熱淚。
“我做過一個夢,夢到娘,還有很多人在喊我,我就在想,我一定要回來,早知道,我早點回來,不讓娘受這么多苦。我還以為娘一定會因為有了其他孩子,漸漸忘了我,沒想到……”翁甜甜愧疚地說。
“娘從來沒有想過忘掉你,你爹也是,可惜……”許金香心口疼得厲害。
“我可以通過手術,讓甜甜的眼睛恢復如初!”一直默不作聲的信國胸有成竹地打起了包票。
信國大多跟著二叔崔麒虎學中醫,也時常到西醫那里學習一些手術。
也許崔信國是鄖縣城第一個利用手術實施美容的人,但最終斜視的翁甜甜在信國的手術下恢復了八九成。
帶著斜視的左眼回來,帶著美麗的眼睛離開許金香,翁甜甜始終都是微笑的,她終于和她的名字一樣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