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兒送完馬驄,并沒回乾清宮,一來兩人都在氣頭上,怕見了面又是一番爭吵。二來,她確實需要冷靜下來想想,皇后是真病,還是假病?
她是在下藥事件的當口病的,很有可能是為了逃避朱祐樘的責備,那就是假病。可若說她是假病,怎么能一裝裝了那么多天,朱祐樘又不傻,難道會看不出來?而且剛才殿上聽他的口氣,緊張她的很。
那是真病了?
詭計沒有得逞突然就氣急攻心病倒了?怎么會這么巧?
她邊走邊想著,一個抬眼卻看見個熟人。
鄭金蓮!
李慕兒慌忙顧盼查看,沒走錯路啊,這不是太皇太后的清寧宮啊。
她可沒忘記鄭金蓮是怎么害她的,比起皇后有過之而無不及,下意識地尋路要逃。
卻聽鄭金蓮的聲音擋在身前:“女學士,相請不如偶遇,不如去奴婢那里敘敘舊吧。”
“走開,”李慕兒毫不掩飾自己的不悅,“誰要與你敘舊。我們兩個最好是井水不要犯河水!”
鄭金蓮也不生氣,輕笑道:“我見你與那馬驄走得親近,不知那藥的滋味如何啊?”
李慕兒睜大了雙眼,驚訝道:“你怎么會知道?”
鄭金蓮笑意更濃,揚著聲音道:“奴婢在這宮里十多年了,還真沒有不知道的事呢。”
李慕兒愈加覺得這女人可怕極了,真真一刻也不想多留,閃開她又欲走,卻聽她又說:“你是不是想知道皇后為何病了?好為你那驄哥哥平反?”
李慕兒頭一次有不見刀刃,卻脖頸發(fā)涼的感覺,可還是不自覺地頓住了腳步。
“奴婢倒是知道些情況呢,女學士……”鄭金蓮的腳步一步步靠近,聲音就在咫尺,“就看你愿不愿意與奴婢合作了。”
李慕兒的腳似被深深定住,含糊的聲音從喉間迸出:“合作……什么?”
鄭金蓮輕飄飄答道:“合作……扳倒皇后啊……”
李慕兒腦袋轟的一聲,冷汗從額頭絲絲浸出,退后幾步離她遠些,才鎮(zhèn)靜道:“你真令我惡心。你以為你是誰?皇上對你的感情,就是被你這樣一絲絲抽掉的吧!”
這話顯然戳中了她的軟肋,鄭金蓮的眉眼間終于有一些不穩(wěn),“哼,我誰也不是,可我等了皇上十三年……你呢,你等了多久?你就不想……”
“我不想,”李慕兒打斷她,“我從不想。你不用白費心機了,我不會跟你合作,我也不會允許你傷害皇后。”
“我傷害皇后?”鄭金蓮冷笑,“你可別小看了皇后。女人要是生了嫉妒心,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來的。”
李慕兒不愿意再搭理她,拔腿就走,走了幾步后又回頭對她說:“哦,對了,如果我是皇上,一定也會選皇后,怎么樣都不會選你的!”
再轉頭的那一剎那,她恍惚覺得,鄭金蓮的眼眸里充滿了衰敗。
可是怎么可能,這個惡毒的女人!
鄭金蓮望著李慕兒的背影,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喃喃自語道:“你不跟我合作,一定會后悔的……你會像我一樣,等十三年?不,三十年?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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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慕兒心里亂的很,皇后整日打壓她,卻下手直接,且不置她與死地。鄭金蓮則不同,她陰險,心機城府都極深,可以殺人于無形。今日朱祐樘對皇后的維護,不,他一直以來對她的寵溺……鄭金蓮這么有本事,為何還要拉攏她,從皇后身邊搶走他?
迷迷糊糊回到雍肅殿,她趕緊沖進房找出她的一雙劍來。劍鞘是上次懷恩送來的那個新的,果然一絲一毫都是按照她的想法做的。
按下鞘口上的紅色瑪瑙,劍身就會彈出三寸,每次她都用這招對付那些為非作歹的小混混,揚言“本姑娘都不用出劍就能打得你滿地找牙”。想到往事,她忍俊不禁,這才稍稍平復了情緒。
“無雙,無雙,天下無雙,獨一無二,獨一無二……”
她默默念著,完全沒有注意到門口靠著的身影。
直到頭頂上蓮子歡快叫著:“皇上來了,皇上,皇上!”
李慕兒被她逗得抬頭笑,才發(fā)現(xiàn)他正抱著胸定睛注視著她。
笑容一時僵在臉上,不知該如何面對他。
朱祐樘卻有些雀躍,他剛才真的以為,她就這樣不顧一切地跟馬驄走了。折磨了自己好久,終于還是忍不住就往這兒來了。
幸好她還在。
她沒走,她還在。
還看著他送她的劍鞘傻樂。
朱祐樘泯然一笑,大步走了過去,彈了彈她的腦袋,說道:“朕不生氣了。”
李慕兒皺鼻送了他記白眼,“可臣還氣著呢。”
朱祐樘淺笑彎下腦袋,問:“那要怎么辦?”
眼看著他的臉湊到了自己臉邊,李慕兒噘嘴捧著劍轉過身去。忽又想到什么,眉毛一挑,舉起劍鞘對準他心口,快速按下了鞘口上的機關。
“嘶……”朱祐樘被這突然的襲擊彈得吃痛,本能拿右手去揉痛處。
李慕兒抱劍起身逃開,放肆大笑。
朱祐樘咬牙坐下,背對她撫著胸口不語。
怎么辦,下手太重了?
李慕兒止笑,趕緊跑過去蹲下來看他:“對不起,我又傷著你了。”
朱祐樘得逞,一把拽過她的手撫在心口,“是,你傷著我了。這里好痛。”
李慕兒剛平復下的情緒一瞬又盡數(shù)上涌,咬著唇反握住他的手,覆上自己的心口道:“那我呢?那我呢!”
朱祐樘看著她泛著淚光的水翦雙眸,想起她為自己受的委屈,以及剛才在殿上對她的冷漠,心中慚愧,便想著將她攙起來。
可一只手去攬她的腰,被她壓在胸口的手不由得用力,一下子重重按在了她胸前的起伏。
李慕兒眼淚還沒來得及掉下,視線怯怯地下移到胸上一瞄,又怯怯地抬頭,只見朱祐樘也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無措地望著她。
朱祐樘狠狠地咽了口氣,差點就要抑制不住長久以來抑制著的沖動,她卻突然將劍舉到二人中間,把他覆在她心口的手轉移到劍柄上,紅著臉說道:“你,是不是也會武功?我們打一架,誰輸了誰道歉。”
真真掃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