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殷槐宇管, 刑晏的生活一下子空虛起來。雖說每日還是同樣的時間起來練功,同樣的時間爬上床睡覺,但就是左右不自在。
小豐說刑晏這就是皮松了, 欠抽抽, 耳朵癢了, 欠罵罵。刑晏一腳踹到他屁股上:“你一邊涼快著去!”
小豐拍屁股走人, 留下一句“犯賤”, 刑晏默不作聲了。
是啊,自己這得了清閑還想著給管教的日子,不是犯賤是什么。以前那個刑晏賤得可以, 要死要活地留下來了。自己難不成還跟著?為那么個薄情的人犯賤還不值。
刑晏又心癢癢了。虧他兩次進妓、院都還守著身。今日再不找個姑娘共度良宵,他跟他爸姓!
去找三笨蛋, 推開門卻只見到空空的屋子, 擲骰子的小陶碗缺了個口在地上擺著。
周圍又轉了一圈, 發現自己聽過名字的人都出去了。隨手揪來一人:“怎么今天人都不在?”
“喲,刑少爺。你不知道?今天一早幫主就帶著許多人出去了。”這人一臉不屑, 似乎是對刑晏連這事都不知道表示不滿。
刑晏聳聳肩:出去了正好,他一人快活。
瀟瀟灑灑來了“鳳棲樓”,熟門熟路地跟老鴇打著招呼:“拂柳可有客人啊?”雖說以前來的時候自己更喜歡寒秋的氣質,但嬌媚的女子,哪個男的會不喜歡呢!
“喲, 這位爺, 一上來就要我們花魁, 這銀子……”話未說完, 語意已到。
刑晏順著老鴇的眼神看向自己腰間的錢囊, 哈哈一笑,那了張銀票出來:“可夠?”
老鴇眉開眼笑地接過塞懷里:“這邊請。”
刑晏撣撣前襟, 正準備跟上,卻聽身后冷冷的一聲“哼”,嚇得一個激靈加一百八十度轉身。
那人卻并不是殷槐宇。大概是之前心虛了,刑晏這么想著,也沒在意,邁著矯健的步伐上了二樓。
而發出冷哼的那人卻站在原處,看著掩去刑晏身影的那扇門,一閃,不見了。
在拂柳的屋內,刑晏就像沙漠里走了一個月的人突然見到了一汪清泉,用最快的速度脫掉身上的衣服一跳,跳到了床上。
抬頭見拂柳還斜斜靠著床頭,刑晏一拍腦門:人家姑娘不好意思自己動手嘛!哪像那個臭屁殷槐宇,不但自己主動地脫還幫他也脫了。去!想那人干啥!
刑晏絲毫不含糊地就要伸手幫拂柳脫衣服,卻聽那嬌媚的聲音一下子變得冷漠了:“刑公子,夠了,沒外人了。”
刑晏“哦”地應了一聲,扒拉下罩在外頭的薄紗,往床下丟的動作進行到一半僵住:“你剛叫我啥?”
拂柳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的刑晏:“今天常大哥來了,你直接跟他說就行了,不用從我這再轉達。”
“等等等等!”刑晏一手按著自己腦門一手立起做著“停”的手勢,“你慢點說。常大哥什么人?還有我需要說什么?”
拂柳一下也警覺起來,雙手搭上刑晏的肩嬌喘了兩聲,用口型問道:“窗外有人?”
刑晏真是一個頭兩個大了。好在下一刻就有人進來解答了他的部分疑惑。
推門的人正是之前站在刑晏身后冷哼的那人。他進來看到刑晏赤、身裸、體,拂柳半敞衣襟也不避諱,直接對刑晏說:“你再裝沒用。尊主吩咐,直接把你帶回去復命。”
刑晏把自己身體在被子下藏好:“你就是那什么常大哥?”
常兮閔又一聲冷哼:“不敢當。刑公子這就跟我走吧。”
刑晏猜測著估計又是之前的刑晏惹上的麻煩。甩甩長發:“麻煩常大哥背過去一下,我穿衣服。”附帶一個完美的笑容。
本來刑晏還想借口自己嫖、妓的銀子,哪知常兮閔直接遞給他兩張銀票,面值還比自己先前那張多,當下不再廢話,收好了跟著從窗戶里翻出去。留下拂柳一人在床上越呻、吟越響。
“常大哥,請教你個問題,咱們這是去哪兒啊?”
“回幫復命。”常兮閔回答得十分簡單。
“誒常大哥我跟你說哦,你的氣場,呃……就是說你散發出的感染力,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啊!”
“榮幸之至。”
刑晏邊飛邊抖了抖肩:“不過我很討厭那個人啊!哎!”
“我也很討厭你。”
刑晏差點一口氣岔開掉下去:“拜托說話委婉一點。”
“不需要委婉,幫里都知道我們不和。”
刑晏聽出了他話里反復提到的一個“幫”,猜測也是個江湖上的門派,自己是派駐在外的情報收集者,然后那拂柳就是鳳棲樓的常駐通信員。
然而,對方的真正身份還不知道,是敵是友說不清,還是小心為妙。
“那個……尊主……他近來可好?”
常兮閔的速度慢了點:“尊主說,他很想你。”
“哦。”想的是我的情報吧。大概自己穿來后都沒去拂柳那邊匯報,搞得他們等不急了才把自己抓過去。
等等!以前的刑晏是殷槐宇的男寵,也算是長樂幫的人了吧。那他們說的這個“幫”就是長樂幫?但是為什么自己從來沒聽說什么“尊主”,也沒人告訴自己要收集什么情報呢?
心中埋下疑問,人已經停在了一片密林前方。蒼翠蔥郁,直指蒼穹。
常兮閔遞給他一塊黑布。刑晏傻乎乎地接過來,傻乎乎地站著。
終于常兮閔失去了耐心:“怎么還不蒙上?”
刑晏這才明白這塊黑布是用來蒙眼睛的。他“嘿嘿”一笑,手上翻騰幾下,留出一條邊只一層布,這才蒙上眼睛在腦袋后頭打個結。
雖只一層,但因為是黑的,可見度還是挺低的。
常兮閔小聲問:“好了嗎?”,同時手在他眼前擺了擺。
刑晏看到了他手擺動的影子,卻是側過頭把自己一邊的耳朵湊近了點:“你剛說啥?”
常兮閔聲音回到正常:“沒什么,走吧。”
刑晏蒙著眼睛,被常兮閔帶著。感覺走了一段,連斑駁的光影也不再感覺的到,像是到了密林深處。常兮閔此時松開拉著刑晏的手,走到一邊不知動了什么機關,前方傳來沉悶的隆隆聲。
刑晏怕引起懷疑,沒敢偏頭去看常兮閔的方向。
過了一陣,隆隆聲消,常兮閔有拉起刑晏往前走。
感覺地勢往下,周身空氣漸漸陰冷,還有遠處水滴的聲音,回聲空曠,刑晏猜想這該是在通往地下的地道中。
再走了約一炷香時間,眼前豁然亮堂了起來。常兮閔也出聲:“可以拿掉了。”刑晏趕緊解開了黑布。
這下看得清楚了。眼前一座華麗的宮殿,殿前鑲金匾額上鎏金大字“達蓋幫”。四周群山環繞,形成自然的屏障。
長樂本是地處吳蜀之北。今日被常兮閔帶著,雖是施展開輕功全力飛躍,但料想這么點時間也不能去到多遠的地方。再加被蒙上眼睛前看到的群山,刑晏猜測,這個什么“達蓋幫”,應該就在所謂的“四川盆地”里吧。
“達蓋幫。”刑晏低聲念了兩遍,猛然想起這個就是當時殷槐宇和宿于乾說的支持三皇子、處處于他們為難的“達蓋幫”!
這下,饒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刑晏,也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長樂幫和達蓋幫是不可能和平共處的,而以前的刑晏即是達蓋幫的一員,又是長樂幫幫主的男寵。會不會太凌亂啊!
刑晏隱隱覺得自己猜到了什么,可不敢再往下想。不是不相信自己的智商,只是成日瞎蹦跶慣了,突然被告知你每蹦跶一下都要在頭頂上的磚塊里撞出一個蘑菇,這難度有點大啊!
刑晏暗暗咽了口唾沫,跟上常兮閔進了宮殿。
宮殿中的華麗再一次讓刑晏感嘆古代人的奢侈。金銀寶石像是不要錢一般洋洋灑灑鋪了一屋子,簇擁著中間座上的那個男人。
“正兄弟啊,我說誰呢搞得這么神秘!誒,早該想到啊你就是這什么‘達蓋幫’的尊主。混的不錯哈!”
座上的男人,正長著霍胥震的臉。
但他卻撩發一笑:“小晏,你還是這么淘氣。我跟我弟弟,你難道分不清?”見刑晏一臉迷茫,笑容僵在臉上,“我是霍胥崴。”
刑晏恍然大悟:“哦,原來是歪兄弟。”
霍胥崴皺眉:“常兮閔,你先下去。”
刑晏手心緊張出汗來。雖說這個常兮閔自己也不太喜歡,但畢竟跟著他一路了,多多少少有點感情哈!再說面前這個人,雖然臉自己認得,可完全不是一個人啊!貌似還因為剛剛自己認錯有點生氣呢!
常兮閔卻十分聽話地出去了,根本沒理會到刑晏心中千遍萬遍的挽留。
于是,金碧輝煌的房間里就剩下兩個人了。
刑晏用手遮住眼睛蹲下身:“這里頭太閃了,我的眼睛啊!”
霍胥崴皺著的眉頭舒展開來一點:“小晏,你果然一點沒變。知道逗我開心了就不會責備你,便老是拿這招對付我。”
刑晏依舊遮著眼睛,但卻發現胃有點疼了:這個男人說話的語氣,怎么可以有那么重的閨怨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