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還沒回到長安,彈劾顏元的奏摺已經(jīng)在李淵的案前堆是老高,原本李元吉犯了軍紀(jì),顏元要打他一百軍棍沒人能說什麼,但知顏元竟然廢了李元吉的武功時,彈劾顏元持功自傲,心無仁義,不護(hù)幼弟的摺子差點沒把李淵給埋了。
可李淵手裡捏著劉文靜上的奏摺,還有李元吉副將原原本本沒摻一點私人感情的摺子,他也覺得只廢了李元吉的武功那是輕的了。
故而任那摺子堆得再高,李淵一句話都沒說,那也是家醜不可外揚啊!
顏元回到長安,李建成劉文靜等人很自覺地跟著她一起去見李淵,李元吉瘦了一圈,整個人陰陰沉沉的,李元霸跟個鵪鶉似的。
“參見父皇,皇上!”齊齊跪在李淵的案前,李淵道:“起來吧。”
目光著重落在李元吉跟李元霸的身上,李元吉那副樣子叫李淵看得又是心痛又是氣憤。
“元兒的傷勢如何?”李淵關(guān)心地詢問顏元,顏元道:“好生調(diào)養(yǎng)並無大礙。”
李建成接話道:“父皇,這是摺子。”
李淵點頭,內(nèi)侍上前將摺子接過,李淵道:“幾位愛卿都辛苦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議,都回吧。”
劉文靜是個聰明人,魏徵也不賴,李淵這會兒的心思更多在家事呢。爲(wèi)人臣子的得有點眼色。
外臣都退了出去,李淵讓內(nèi)侍們都退了下去,只剩下他們一家子了。李淵走了出來,上來就給了李元吉一個耳光,“你想要你四弟的命?”
接二連三的被人打罵,李元吉也氣極了,“我怎麼知道他會那麼蠢,我讓他去罵老天他就去了,這能怪我嗎?”
“你說是是人話嗎?”李淵真是被李元吉氣得火冒三丈了,一個趔趄,顏元跟李建成連忙將他扶住,“父皇,您消消氣,彆氣壞了身子。”
“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孽子!”李淵指著李元吉氣得全身發(fā)抖,李元吉低著頭悶不吭聲,可這不說話也讓李淵看得生氣,
“滾,滾出去,往後沒有我的旨意,你不許踏出齊王府一步。”李淵大喝一聲,顏元輕輕一嘆,李淵這樣護(hù)著李元吉的心意啊,李元吉怕是半點都不明白。
被李淵趕了出去,李元吉頭也不回地出宮了,也不說去看看竇氏。李淵聽說後又氣了一場,疲憊地打發(fā)了李建成他們?nèi)齻€,“先去看看你們母后吧,元吉做的事我沒跟你們母后。”
“父皇以爲(wèi)我爲(wèi)何拖到現(xiàn)在纔回來了。”李淵那就差點名跟顏元說了,顏元道:“我把元吉做的事瞞得死死的,爲(wèi)的就是不讓娘知道。既然之前我沒說,現(xiàn)在更不會說。”
李淵拍拍顏元的手,“讓你委屈了。”
委屈不委屈的是其次,只要李淵的心裡沒覺得顏元太狠了……
不意外見了竇氏就被唸叨上了,顏元一聲不吭地由著她念,不時還給竇氏遞上茶水,最後竇氏實在是念不下去了。
“眼下各地叛軍已平,你的兵符是不是應(yīng)該還給你父皇了?”竇氏這一提醒讓顏元精神一震,長安的信息她比不上竇氏,竇氏這提醒絕不是隨口說說而已。
“娘放心,這兩日我便將三軍大權(quán)交還父皇。”顏元從來不是念戀權(quán)勢的人,眼下大唐的兵馬三分之二都是她練出來的,兵符對於別人或許具有代表性,對她沒有絲毫的限制。
竇氏一聽顏元早有準(zhǔn)備也是鬆了一口氣,竇氏伸手撫過顏元的頭道:“你要知道如今天下太平了,你父親早已不僅僅是你的父皇,他更是一國之君,天子,有些東西該退的要退,該給的要給,萬不能因爲(wèi)這些小事而傷了你們父女的感情。”
顏元有心問問竇氏可考慮過李世民跟李建成之間的關(guān)係,最後還是把這話嚥了回去。
“還有幾日就是你的大婚之期了,這幾天你就住宮裡,娘給你好好地補補身子。”竇氏提醒了一句又轉(zhuǎn)移了話題,顏元點了點頭,出嫁之後她就是想住宮裡都不能了。
哪怕到了此時此刻,顏元還是沒有一點自己真要嫁人的感覺。可宮裡四處都張燈結(jié)綵的,怎麼看怎麼喜慶。
尤其被竇氏拉著去試嫁衣時,顏元看著銅鏡中映照那模糊的臉,第一反應(yīng)是要趕緊造出鏡子來才行,這麼看哪裡看得出什麼。
竇氏正在檢察嫁衣,指著顏元道:“怎麼又瘦了?”
顏元慢半拍地摸了摸臉道:“沒有啊,哪裡瘦了,還跟以前一樣呢。”
“這是你離京前量的尺寸,還能有假。”竇氏一說到這裡就很是怨念,顏元目光有些遊離地道:“瘦了也看不出來,嫁衣不是挺好的嗎?”
寬了一點點有什麼關(guān)係呢,竇氏這是吹毛求疵。竇氏是不跟顏元爭這兒的,讓顏元將嫁衣?lián)Q下,命司制房趕緊修改,顏元看竇氏忙得又是給顏元選手飾,弄陪嫁,又在那裡吩咐宮女該辦什麼,不辦什麼的,真是好忙呢。
應(yīng)該說整個宮裡的人都忙,就顏元最是清閒了。
一閒之下,顏元就把幾分材料寫好了。天下即定,請開科舉,科舉制度取代九品正中制既然開始了,各大世族但知道這事必定反對,所以顏元得先跟李淵達(dá)成共識。
不過,李淵會不會同意實施?顏元的筆一頓,他們世家本是世族一員,世代顯貴,世族之危害李淵不可能不知道,她現(xiàn)在拿出來的科舉制度就是想要消感世族對於朝廷的把控,加強皇權(quán)的壟斷,配合三省六部的官制,妥妥就是爲(wèi)了江山安定。
然後這些好處顏元親身經(jīng)歷過是清楚的,可李淵未必有這樣的決斷。
“殿下!”顏元陷入沉思,李淵優(yōu)柔寡斷以前還不覺得,如今卻越發(fā)顯示出來了。顏元正頭痛著聽到這一喚,擡頭一看,羅成那張臉出現(xiàn)在窗前。看到顏元露出了一個大笑臉,顏元轉(zhuǎn)頭一看,因爲(wèi)她要寫材料,人都被她打發(fā)出去了,外頭,外頭的守衛(wèi)顯然沒有發(fā)現(xiàn)羅成。
“怎麼來了?”顏元擱下了筆問,羅成道:“殿下離京一個多月,我想殿下了。”
這些甜言蜜語說來羅成全無壓力,顏元卻想捂臉,以前不是沒聽古生說過,但這出口都是甜言蜜言也叫顏元吃不消啊!
“下來好好說話。”顏元招呼羅成,羅成咧嘴一笑,穩(wěn)穩(wěn)地落在了地上,站在顏元的身側(cè)。
“殿下不忙?”羅成也看到顏元剛剛在寫東西,卻不好奇顏元寫了什麼。捉著腦袋道:“這幾日我甚忙,若不是爲(wèi)了見殿下,我都告假回府了。”
顏元差點沒把舌頭給咬了,看了羅成一眼,“那你現(xiàn)在看到了,回府吧。”
懶懶地倚在榻上,羅成一臉忐忑地走過去,再問道:“殿下真的願意嫁我?”
咦,羅成怎麼這個時候來問?卻聽羅成已經(jīng)絮絮叨叨地說道:“殿下一去唐縣一個月,皇后屢召不見殿下回京,我以爲(wèi)殿下後悔了,後悔了要嫁給我。後來殿下回來了,我又在想,如果殿下不願意嫁我,那我還是像以前一樣守著殿下,只要殿下開開心心的就夠了。”
顏元聽著輕輕一笑,“你不想娶我?要知道我要是再改了主意,你再娶我怕是更難了。”
“想,我朝思暮想的盼著能娶到殿下,殿下當(dāng)初答應(yīng)嫁我時,我歡喜得說不出話來。可我又害怕,越來越害怕那只是一個夢。”羅成擡起頭很是迷茫地看著顏元。
顏元在想她一開始認(rèn)識的古生,他手把手教她琴棋書畫,權(quán)謀人心,兵法佈陣,他一直都是強大的。而羅成單純,心無雜念,他會恐懼,會擔(dān)心,那都是古生從來沒有顯露過的,可他們加在一起就是一個完整的人。
“我答應(yīng)了嫁你就不會反悔,往後,你不負(fù)我,我亦不負(fù)你。”顏元終是給了羅成一個承諾,羅成眼睛亮是嚇人。
“參見皇后!”值此時外面?zhèn)鱽砹寺曇簦佋惑@,“喂,快點走啊,我娘來了”
羅成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被顏元用力一推撞到了桌上,悶哼一聲,外面?zhèn)鱽砹烁]氏的聲音喊道:“元兒,你在裡面做什麼?”
“沒,沒什麼。快走啊!”再三地催促羅成,羅成突然一個回頭吻了顏元的脣,清晰地道:“殿下,羅成永不負(fù)你!”
一躍而出,翻身上了屋頂,竇氏剛好走了進(jìn)來,顏元呆呆地站定,竇氏問道:“怎麼了?”
肯定不能告訴竇氏她被羅成調(diào)戲了。“坐得久了有些累,聽到娘來了我就站起來迎您。”
竇氏一笑,拉過顏元的手,“我聽說突厥爲(wèi)了慶賀你大婚送了不少東西到長卿王府,你要回府看看嗎?”
“不用,禮單都在這兒呢。”顏元指著案上那禮單,順手就拿來交給竇氏,“您看看有沒有合意的,孩兒送您。”
竇氏揚眉道:“財大氣粗?”
“孩兒財大氣粗又不是今天的事。”顏元一臉傲驕,竇氏一笑,“是啊,我倒是忘了你生財有道。”
笑笑鬧鬧,總到了大婚之日。八月初六,宜嫁娶。
入秋後的天氣漸漸轉(zhuǎn)涼,一大早的被拉起來梳裝打扮,一聲一聲道喜的聲音,她是帝女,爲(wèi)帝后嫡出,以軍功立揚名朝野,嫁的又是赫赫有名的武將世家越國公。
正值各方叛亂被平,大唐江山穩(wěn)固,值此喜事,一場婚禮浩大,盡顯帝寵。
竇氏爲(wèi)顏元蓋上了大紅的蓋頭,“往後你與羅成定要好好的。”
“娘放心!”顏元由侍女左右相扶,與竇氏一拜。外面儀賓大喊,“吉時到,請長卿王出殿拜別皇上皇后。”
由侍女扶出,於正殿之上,宗親面前,顏元拜辭李淵與竇氏後,李淵囑咐道:“既爲(wèi)人婦,當(dāng)侍公婆,與羅成恩恩愛愛。”
顏元應(yīng)下,一旁的羅成大紅的喜袍看得更顯英氣,李淵與之道:“朕的掌上明珠今託付於你,從今往後你要好好待她,萬不能欺負(fù)了她。”
“皇上放心,臣定一心一意愛護(hù)殿下。”羅成跪下叩謝李淵與竇氏。儀賓又叫喊道:“吉時到,請迎之!”
迎是爲(wèi)羅成迎之,李建成爲(wèi)長兄,又是顏元同母兄長,背起顏元送了她上花轎,竇氏又是歡喜又是落淚,她的元兒終於可以嫁一如意郎君。
關(guān)於顏元出嫁後是居羅府還是長卿王是衆(zhòng)人所關(guān)注的,本來公主出嫁,賜公主府,駙馬隨公主而居,顏元的情況特殊,羅家也想問個明白。
顏元言及羅成乃獨子,羅家雙親年歲已大,她既嫁入羅家,夫妻一體,理當(dāng)與羅成孝順父母,陪伴左右,故而她自嫁後長居羅府,長卿王府是她的府邸,閒時小住亦可。
因她如此通情達(dá)理,本來還擔(dān)心她以軍功而封王,只怕不好相處的羅家上下都鬆了一口氣。
送了顏元上了花轎,李建成與李世民還有李元霸親自送親,可見李家上下對顏元的重視。
而顏元的嫁妝更叫滿京城的人爲(wèi)之震憾,若依公主之制,嫁妝早有定數(shù),可顏元雖是帝女卻非公主,禮部當(dāng)時就嫁妝一事都愁白了頭,還是竇氏開口,“元兒自己私產(chǎn)頗豐,我們給的嫁妝,還有突厥送來的賀禮,這些都得給她帶上,什麼規(guī)矩不規(guī)矩的,咱們女兒就不是尋常的女兒,如何能用尋常的規(guī)矩來辦。她即是親王,那就都按親王之制來備。”
按親王的規(guī)矩來,很有道理,那突厥的賀禮就不應(yīng)該算在裡頭。那是突厥送給他們可汗的賀禮,要是拿了這賀禮充嫁妝,那不是顯得大唐比突厥不如,李淵當(dāng)然不會落人口舌。
羅府亦不稱羅府,羅藝早已被封爲(wèi)燕郡王,羅成又是越國公,另有府邸,他們大婚是在燕郡王府,而顏元的嫁妝的另一頭已經(jīng)到了羅府,後面的卻還沒出皇宮。
羅家的宗親們得知時十分驚歎,但見太子秦王親自送親,以羅藝爲(wèi)首的百官皆在府前相迎。
“太子,秦王!”李建成和李世民下馬,“郡王,恭喜了!”
羅藝滿臉的笑容,“多謝太子,秦王。”
羅成已經(jīng)迎著顏元下了花轎,兩人雙手各牽著紅綢,羅成臉上的笑容,真是怎麼看怎麼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