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者禮之始也,男子二十而及冠,女子十五而及笄。女子笄禮與男子冠禮等同,均爲成年之禮。
女子及笄爲三加,初加時爲發笄羅帕,素色儒裙,似中衣,衣緣並無文飾,意爲女童的純真無邪。再加著曲裾深衣,髮簪,明麗的少女緩緩行來,展現著屬於少女的青春靚麗。
三加爲釵冠,大袖長裙禮服,上衣下裳制。佩綬等飾物,雍容華貴,端莊大氣,亦召示著及笄者成年,往後便要擔起成人的責任。
顏元與父母三拜,再拜於楊廣,三加釵冠再拜時,楊廣自上座而至,從袖中拿出了一支髮簪,插出顏元的發間,“跟了朕,朕許你一世榮華,無人敢欺。”
竇氏緊張地握住雙手,顏元此時盛裝尤顯其容貌傾國傾城,但聞楊廣所言,顏元道:“顏元不求皇上所賜榮華,但問皇上一句,皇上可能爲我廢六宮,只許我一人?”
在場的所有人都爲顏元的直言而心驚,不知她哪裡來的膽子敢說出這番話來。
“除此之外,你要什麼朕都能給你。”楊廣並沒有答應,顏元絲毫不畏地道:“一如既往,皇上若能勝於顏元,任皇上處置。”
“你可知道,膽敢忤逆朕的人都死了,你怎麼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朕?”楊廣喜怒無常的臉上露出了深思。
“皇上不缺女人,皇上看中了顏元的什麼?這張臉?一開始或許是,可現在皇上看重顏元的就絕不是因爲這張臉。”顏元根本不受楊廣的威脅而影響,侃侃而談。
楊廣俯視著顏元道:“那你可知朕爲何看重於你?”
“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謂大丈夫。顏元雖非大丈夫,卻做到了。乍看甚是可惡,卻亦難得。”顏元很是公平地評價自己,引得楊廣大笑,“對,當今天下,已經很久沒有人敢跟朕說不字了,就是你的父親哪怕再疼你愛你,朕要你他也不敢說一個不字。”
顏元點頭,“皇上喜怒無常,頗叫人害怕呢!”
楊廣看著顏元道:“朕沒看出來你怕朕!”
“顏元無須怕皇上啊。皇上初見顏元雖生了讓顏元進宮之意,可皇上卻不會強人所難。其次顏元對皇上無所求,無欲則剛;其三,當真叫皇上動怒不過一死罷了,若需移心志,諂媚君上而活,生有何歡,死又何懼。”顏元還真是不怕死,“皇上看重於顏元,欲佔爲己有是從心而爲,顏元不願入宮亦然。皇上再喜顏元卻不是非顏元不可,但若非他不可,又怎麼還會容得下旁人,一心換一心,顏元願一心待皇上,皇上卻不願一心還之,縱是皇上不喜,亦非顏元之過。”
“當真是巧舌如簧啊。”楊廣感慨一句,顏元低頭道:“謝皇上誇獎。”
楊廣真是不得不說顏元臉皮頗厚啊,他剛剛哪有誇顏元的意思啊,偏偏她卻認定了誇獎。
“朕剛剛沒誇你!”楊廣有些咬牙切齒地說,顏元裝糊塗地道:“顏元以爲皇上是誇獎顏元口才好呢,不想卻是誤會啦!”
楊廣聽著多看了顏元幾眼,“怕是你父親也不及你這般厚臉皮吧。”
顏元衝著楊廣一笑,絲毫不以爲恥,爲君之道,皮厚心黑,那是武則天教的。這不僅適用於爲君,爲臣爲人亦然。
“你就真不怕朕殺了你?”楊廣語氣很是無奈地道,顏元道:“有些人不必非要得到,只是瞧著還是頗爲賞心悅目的,顏元覺得自己正是此類人。”
楊廣蹲下與顏元平視,卻不得不承認顏元所說很有道理,“若朕許你一個願望,過後卻要取你的性命,你想要什麼?”
“那請皇上賜我二字,長青!”顏元帶著幾分狡黠地說,楊廣啞然,顏元道:“皇上既許顏元一個願望,那就賜顏元這兩個字吧,長青。”
楊廣道:“你既不畏死又何以要長青?”
“雖不畏死,能活著還是活著的好,父母將我養育至今,未能報答,亦未曾看遍天下風景,英年早逝,頗是可惜。”顏元一番歪理,楊廣這回是看了李淵,“你這女兒究竟是如何養的?”
李淵,李淵哪裡答得出來。
“你要長青二字,朕就要封你爲王,你可敢受?”楊廣問了顏元,顏元反問道:“這是交換?”
楊廣點頭,“算是。”
“皇上說了算?”顏元挑挑眉地問,封王,且她是女子,自古以來未開此例。哪怕是當初冒天下之大不韙而自立爲女帝的武則天,顏元立下戰功無數,武則天都從未封她爲王。楊廣想封,卻不是他說了就算。
“你憑三萬人馬打下了高句麗,誰能與你相比,但有類你立下如此戰功者,朕也給他封王。”楊廣目光掠在朝臣,顏元謝恩道:“謝皇上隆恩。”
從晉陽宮中出來,剛上馬車,顏元即吐了一口黑色的血,竇氏還沒上車,乍看大驚,“老爺。”
李淵聞聲而來,卻見顏元臉色發白,額頭全是冷汗。“父親,孃親別聲張,趕緊回太原,快!”
顏元爲何催促他們回太原,李淵自是清楚,扶著竇氏上馬“快,我們這就回太原。”
竇氏想要抱住顏元,顏元卻不讓她靠近,“這衣裳有毒,娘別碰我,別碰我。”
顏元整個身體都在顫抖,竇氏瞪大了眼睛,“衣裳有毒。”
“是!”顏元額頭上的冷汗越發多,竇氏道:“那該如何是好,你能撐到太原嗎?”
“撐不住也要撐,絕不能在這個時候給任何人把我們留下的藉口。娘給我拿身衣裳,我把身上這身換下了,您別碰我,別碰。”顏元再三地叮囑竇氏,她現在痛得連力氣都使不出來,費了老大的勁才把全身的衣服換下來。
哪怕馬車昏暗,竇氏都能看到她身上的黑氣,竇氏連忙幫她把衣服換上,顏元道:“我告訴娘解毒的法子,娘記著,只怕回了太原,我未必還能清醒。”
“元兒。”竇氏此時心酸得說不出話來,顏元道:“天茄,半夏,一點紅……”
唸了一串的藥名,顏元再道:“將它們熬製成湯浴讓孩兒浸泡,每隔一刻鐘更換一回,倘若一個時辰之後孩兒再不醒,請以七步蛇咬孩兒。”
說完顏元已經昏死了過去,竇氏驚喚一聲元兒,李淵在外聽聞便知大事不好,再次催促人馬立刻趕回太原。
回到李府時,天已經黑了,李建成與李世民先一步已經趕回請了大夫,顏元他們回到,大夫們立刻爲顏元診斷,一個個卻都束手無策,倒是竇氏想起顏元昏迷前的叮囑,令人將顏元說的藥都捉齊,製成湯浴,將顏元置於其中,每隔一刻鐘更換一回,可以看到顏元身上的黑氣漸散,
可一個時辰之後卻不見醒,竇氏道:“元兒說,如果一個時辰她依然不醒,便要捉七步蛇咬她。”
大夫都道顏元身中劇毒蔓延全身,無藥可醫,至此李淵也只能是死馬當成活馬醫了。
將七步蛇捉來,一口咬在顏元的手臂上,黑氣自顏元的手臂再次蔓延開來,顏元卻睜開了眼睛,竇氏大喜,“元兒。”
顏元看了看手上被蛇咬過齒印,朝著拿蛇的李建成道:“大哥,把它給我。”
李建成面露詫異,“你要它做什麼?”
“取其蛇膽。”顏元說明意圖,“我身中之毒並非一種,七步蛇的毒性只能讓我暫時醒來,卻並沒有真正解了我身上的毒。我得一種一種的解。”
“那你想到解毒的法子了沒?”竇氏急切的問,顏元捂過手臂,“下毒之人在衣裳中放了三種劇毒,任是其中一樣都足以叫人命喪黃泉,我當時沒辦法,就往自己的身上又下了一種毒,將三種毒由原本獨立的毒性,變成了相互牽制。因此我纔沒有當時毒發,我讓娘準備的藥湯,其實是把所有的毒都逼到了一處,這樣一來,再以七步蛇的毒性刺激,我纔會轉醒。是以眼下我要先解了七步蛇之毒,解了七步蛇之毒,我才能再解其他四種。”
“我給你取。”李建成自告奮勇,顏元道:“蛇膽不能破,蛇膽一破就沒用了,大哥還是讓我自己來吧。”
李建成其實從來沒取過蛇膽,顏元說不能破,李建成那還真不敢下手了。
“既不能破了蛇膽,我讓大夫來。”李淵也不能說自己能做到,便要請大夫,顏元道:“不必了,論醫術外面那些大夫沒一個能及我,你讓他們取七步蛇,他們未必有那個膽子。”
“被七步蛇所咬,七步即倒,此蛇劇毒。”顏元誠墾地說,李建成正捉著那蛇呢,顏元一探手,蛇已經易主,都沒人看清顏元的動作,她卻已經取了完整的蛇膽吞下,剛剛還生龍活虎的蛇死了。
鄭氏與長孫氏都面露詫異,實在是顏元此舉讓她們都驚住了,顏元的年紀與她們相差無幾,閨中嬌養的女兒,哪一個見了蛇不怕的,可顏元那樣面不改變地取蛇膽……
“取銀針來!”顏元下令,伺候她的人立刻將銀針取來,顏元攤開往身上各處紮上。
“娘子,餘下各處穴道您說,奴婢爲您下針。”但凡能扎的顏元都已經自己紮上了,她扎不了的,身邊養的懂醫術的婢女接手。
待到天明,顏元終於將體內的毒血全都吐了出來,人已昏死了過去。
“老爺夫人放心,三娘子已經將毒血全都逼出來了,雖是昏死過去,卻無大礙。”婢女先爲顏元診脈而告知於李淵竇氏,李淵不放心,還是把外頭的大夫都叫了進來看了。
“咦,何人有此醫術,既然解了小娘子身上的毒?”
“小女無恙了?”李淵只要一句準話。
“毒既已解,自然是無恙的。冒問李大人一句,究竟是何方高人,既然解了令嬡身上的劇毒?令嬡所中之毒,但凡其中一樣都足以取人性命,更遑論所聚其四,牽一髮而動全身,能解令嬡之毒者,實乃不世之奇才也。”
大夫一個勁兒的猛誇,李淵聽得卻道:“小女無恙,送各位了。”
關於大夫的問題,李淵並沒有回答,只是速速送人離開,然後轉身叮囑幾個兒子兒媳道:“元兒懂得醫術之事不可外傳。”
竇氏也附和道:“對,不可外傳。”
“父親母親放心,孩兒知曉。”李世民接話,李淵道:“好了,累了一天一夜了,都回去休息吧,這裡有你們母親。”
李建成與李世民帶著妻子告退,竇氏也衝著李淵道:“老爺也回去歇會兒吧。”
“你看著元兒。”雖然大夫說了顏元無性命之憂,李淵還是有些不放心,竇氏答應著。
鄭氏尾隨李建成回了院子,小聲地道:“三妹從小就那麼大膽嗎?以前的時候雖與她有所接觸,卻完全看不出來她竟如此無畏無懼。昨日看到皇上動怒的時候,我真怕妹妹惹怒了皇上。”
李建成由著她脫了外袍,“家裡兄妹幾個人,三妹是父親母親的掌上明珠,她又聰明能幹,往後你與她多學學。”
就是他也跟顏元學了不少東西,妻子多跟顏元接觸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皇上封三妹爲王,此事……”鄭氏說到了這事兒,李建成也頗是爲難,“自古以來可沒有異姓封王的前例,元兒還是女子。皇上就算想,朝中大臣也不會輕易答應。”
鄭氏輕輕一笑道:“只怕此事已成定局,皇上說了,誰若能如三妹一般打下高句麗,他也給那人封王,此言一出,朝臣如何還能說不?”
“唉,皇上肆意妄爲,如今天下已亂,不過是雪上加霜,於我們李家亦非幸事。”李建成頗是憂愁,可再愁他亦無力改變什麼。
“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沒到最後哪裡能下定論是好是壞,大郎放開些心。”鄭氏勸著李建成,李建成握住她的手點點頭,表示聽進去了。
“母親跟元兒的事,你在家中多照看些。”
“大郎只管放心,妾身知道的。”鄭氏雖進門不久,但丈夫貼心,公婆明理,就是小姑子也從不尋事,至於旁的庶姑子們,既不是嫡親的小姑娘,那些刁難亦不需她放在心上。
“下毒毒害元兒之人?”
“此事父親與元兒自有分寸,往後不可再提。”李建成又叮囑了鄭氏一句,說到李淵鄭氏並不覺得奇怪,可說顏元心中有數,李家的事,她還是得要多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