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喜歡不喜歡這抹略覺刺眼的陽光,新的一天終究還是來臨了。不管心里糾結著多少事情,日子還是要過的。項靜簡單地收拾了一下自己,拎起小包出了門。冰箱已經空了,該買點吃的。在超級市場兜了一圈買了一些速凍食品。
項靜不太會做飯,跟林澤瑞在一起的時候,一般都是他掌勺。當然,年輕人畢竟都不喜歡廚房的油煙味,所以兩個人在外吃飯的時間比較多,懶的時候就叫外賣。從超市里出來又去西點屋買了些蛋糕和面包。都說對于女人甜點是致命的□□,吃多了會發胖。可項靜才不管呢,她是天生吃不胖的那種,不愿進廚房的時候,她一日三餐都吃這類食品。
離公車站還有一段路,她一邊嚼著土司一邊在大街上晃悠著。忽然,面前一兩銀灰色的通用別克占據了她整個視線,她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
沒有人會比項靜再熟悉這輛車了,銀灰色的外殼,木紋的內飾,折疊式的電動外后車鏡,前排副駕駛座上還掛了兩只卡通小豬,是項靜執意要掛的,為此林澤瑞還跟她鬧了好幾天的別扭,說男人的車上怎么能掛這么小孩子氣的東西,丟不丟臉呀?!項靜才不管呢,最終還是沒扭過她,這兩只小豬一掛就掛了三年,林澤瑞居然還沒有把它們拿下來,項靜的心底不禁涌起一絲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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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下一秒,這絲暖意立刻被硬生生地抽離了,她整個人仿佛跌入了冰窖,讓她禁不住渾身顫抖。
迎面走來兩個人,男的身長玉立,皮膚白皙,五官輪廓分明而深邃,尤其是那雙眼睛,好像一直帶著笑意,彎彎的,就像夜空里一輪皎潔的上弦月。
女的披著一頭金黃色的長波浪卷發,臉上略施脂粉,上身著一件白底碎花的修身上衣,玲瓏的曲線若隱若現,下身著一條黑色迷你裙,顯得嫵媚十足。
兩人邊走邊低低細語,女的還總禁不住“咯咯”直笑。項靜就著這么直直地望著他們,兩條腿就像灌了鉛似的一步也邁不開,那一刻,她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被抽空了,只剩下一俱悲慘的軀殼。
“小靜?!”林澤瑞抬頭看見了她,他的表情似乎并沒有想象中那么驚訝,反倒是身旁的女子,眼神里透著驚恐和慌亂。
想不到這樣的場景,他還能鎮定自若,想來在他心里早就沒有任何顧慮了,我項靜已經在他心里什么都不是了,他居然連掩飾都不愿意掩飾。
望著他們十指交錯的兩只手,項靜心底禁不住冷笑了起來,項靜啊項靜,你真是個徹頭徹尾的大傻瓜,居然還傻傻地足不出戶,等待著這個人的回心轉意,你瞧人家多快活,只有你才像個苦行僧似的。
項靜緊抿著嘴唇,強忍著即將決堤的淚水,她不可以在他面前流淚,不可以在他面前顯得太過悲慘,不可以,絕不!
“你是要回家嗎?我送你吧!”林澤瑞望著她,露出了一貫的笑容。
回家?!回誰的家?你的家?我的家?還是我們的家?林澤瑞,你真的好殘忍!
“不用了,你們繼續吧!”項靜疲倦地轉過身子,眼淚早已迫不及待地溢出了眼眶,向前走了幾步,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忽然停住了,“晚上回來一趟吧,我等你!”
一切都結束了,就讓我們彼此告別吧!
回到家后,項靜一直蜷著身子坐在窗臺的大理石面上,專注地望著窗外,看著烈日下巡視的小區保安,看著抱著小孩閑逛的老頭老太,看著在水池旁納涼的老老少少,直到樹蔭下的路燈亮起來,路上只剩下少有幾個疲憊的歸家人,然后她看到了一輛銀灰色通用別克駛了進來,接著聽到電梯“?!钡囊宦?,熟悉的開門聲,輕巧的換鞋聲。
三年了,這樣的聲音她聽了三年,原本以為會聽上一輩子的。
項靜依然坐在大理石面上一動不動,宛若一座化石。林澤瑞在床沿坐了下來,也沒有說話。兩人就這么坐著,黑暗里死一樣的寂靜,只有客廳的鐘依然不知疲憊的“答答答……”
“你不想跟我說什么嗎?”項靜率先打破了死寂,她似乎還聽林澤瑞說些什么,哪怕是牽強而俗套的解釋,她也想聽。但聽到的卻只有自己的回聲,對方還是沒有說話。
“也是,你已經沒有什么可對我說的了。十年已經把所有的話都說完了?!表楈o自嘲地笑。
她從左手中指取下了銀戒指,這是七年前他們在大學附近的精品店買的,五十塊錢,可她卻戴到了現在.
這是他最愛她的時候送給她的東西,比任何鉆石黃金都珍貴。圓圓的指環在黑暗中依然閃著耀眼的光。項靜每年都會到銀飾店好好保養一番,她一直希望他們的愛可以像這枚銀戒一樣,一如當初地閃著光??上?,人的感情又怎會一層不變呢?!再多的保養都是沒有用的。
項靜拿著銀戒輕輕地走到了林澤瑞的身旁,雖然靠得很近,可在黑暗里她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她抓起了他的手,把銀戒放在了他的掌心,感覺到他的手在顫抖。
他的手很大,可以把項靜的手整個包起來,冬天的時候仿佛一個熱水袋,項靜喜歡用自己的兩個手裹著他的手汲取溫暖,特別冷的時候,他還會把另一個手也附上來,大手裹著小手,治好了項靜丑陋的凍瘡,也幫她省了買手套的錢。
項靜貪婪地輕觸著他的一根根手指,指尖傳遞著他的體溫,就讓我再貪婪一次吧!心里在汩汩地流著血,最后一次了。林澤瑞攤開的手掌似乎想要握住她,可是她迅速把手抽了出來。
“桌上盒子里的首飾,都是你買的,你也一并帶走吧!還有房子的鑰匙,明天我就會搬走的。”
項靜努力地讓自己平靜下來,閉上了噙滿淚水的眼睛,“我們應該,誰也不欠誰了吧?!”
林澤瑞緩緩地站了起來,握著戒指的手伸進了褲袋里,一直沉默著的他終于開口了,聲音有些嘶啞:“房子我已經轉到了你的名下,現在是你的,你不用搬走了?!?
“哈哈……哈哈……”項靜忽然歇斯底里地笑了起來,仿佛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笑聲卻在黑夜里顯得如此詭秘。
“小靜,你不要這樣!”項靜的一反常態讓他有些擔憂。
“這算是你向我賠償的青春損失費嗎?”項靜看著他,唇邊依然帶著笑。
“好像還不錯,十年一百萬,一年十萬。”項靜抬頭打量著這套房子,眼里盡是譏諷。
這是五年前他們按揭買的,一起看的樓盤,一起請的裝修公司。三室一廳,120平米,不大不小。剛開始還是每月還貸款,后來林澤瑞跟人合開公司,錢賺得多了,便一并還清了。這里到處都是他們生活的影子,滿載著過去點點滴滴的回憶,林澤瑞居然試圖把這一切一并拋給她,自己卻是瀟灑地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回憶。太狠了,你真的太狠了!
林澤瑞緩緩地走出了房間,手里只拽著那枚銀戒,走出大門的時候他停下來說了一句話:“項靜,你恨我吧!一輩子都不要原諒我!”
“砰!”大門合上了,林澤瑞,離開了。
項靜無力地癱坐在床頭,仿佛被抽走了所有靈魂的干尸。
恨,他讓我恨他。沒有愛又哪來的恨?!
林澤瑞,你真的好卑鄙。在這場愛情里面,輸的是我,痛的也是我,為什么還要讓我恨!
殊不知,愛情是沒有輸贏的。只是愛得多了,痛得也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