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里待著, 吃吃睡睡,看看韓劇,去鄰居家串串門, 去馬璐家逗逗她那色鬼兒子, 項靜這幾個年休假倒是過得挺悠哉, 心情自然日漸燦爛, 白皙的臉上也有了紅暈。
一天夜里, 項靜正扒在電視機前看“搞笑一家人”,里面的劇情令她笑得在床上直打滾。突然手機響了,伸手接起了電話:“喂!”聲音依然帶著笑意。對方?jīng)]有聲音。納悶地坐了起來, 對著電話重復了一遍:“喂,你好!”
“是我!”笑容頓時僵住了, 手心隱隱滲出汗。這個聲音有多久沒聽到了, 一個星期?兩個星期?項靜已記不得了。
“我, 周路明”似是怕對方想不起來了,他又重復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嗯, 你好!”項靜客氣地回應,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該說什么。
“你,回老家了?”
“嗯”
“家里人都好嗎?”
“嗯,都挺好的。”
“休息幾天?”
“十天左右吧”
“哦”
……
兩人很機械地一問一答著,曾幾何時, 居然連說話都變得如此勉強, 項靜心里生生地疼。
仿佛沒了話題, 兩人沉默了一陣, 似乎在等對方掛電話, 可卻誰都沒有先掛電話。總不能一直這樣吧。項靜率先打破了沉默:
“時間也不早了,早點休息吧!”
“嗯, 好!”
“那,晚安!”
“晚安!”
迅速地按下電話鍵,深吸一口氣,可怎么吸都覺得肺部的氣體不夠,壓抑至極。本以為,傷口開始結(jié)痂了,可沒想到依舊□□裸著,并且血肉模糊。
休完假,回到酒店正常上班。一直都沒有見過周路明,據(jù)說是出國考察去了。真好,連老天都在幫她的忙。不見,不見,漸漸地就會忘了吧!
幾天后,接到小村姑的電話,說是她男人手術(shù)很成功,已經(jīng)可以下地走路了。然后便是一大堆感激的話。項靜也覺得高興,終究自己還是做了一件善事。
然而很多事情總是在你覺得已成定局的時候來個180度大轉(zhuǎn)變。項靜怎么也不會想到,自己的善良與好心竟令她吃盡了苦頭。
那天,項靜值晚班,出酒店的時候已是深夜。深夜里涼風習習,禁不住瑟縮了幾下。剛走到十字路口,突然遇上了幾個人,五顏六色的頭發(fā),黑T恤,破牛仔褲,身上掛滿了金屬制品,如同電視里的□□。
□□?項靜不由倒退了幾步,驚恐萬分。
“你們想干什么?”
“是叫項靜嗎?”其中一個看起來像頭子的問。
“是,我是項靜!”
“看看這個!”其中一人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紙遞給了項靜。
“上面擔保人的名字是你簽的吧!”
這不是小村姑上回讓她簽的借據(jù)嗎?難道?項靜拿紙的手禁不住顫抖起來。
“既然是你給擔保的,那這筆錢就你還吧!”
“為什么是我還,我只是個擔保人而已。”項靜委屈極了。
“借錢的人跑了,我不找擔保人找誰?”
“你說什么?!借錢的人跑了?”項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村姑前幾天還在給自己打電話,還說了一大堆的感激話,怎么可能跑了?!
“你們會不會搞錯了。她男人的病還沒好呢,應該還在醫(yī)院里啊!”
“切!”幾個人像是聽了個笑話,鄙夷的眼神令項靜不寒而栗。
“我們一幫兄弟把整個S市都翻遍了,連個影都沒找到。”
“那你們有沒有去他們老家看看,或許回老家了。”
“你知道他們老家在哪?”
項靜搖了搖頭。
“給你三天時間,連本帶利十五萬。到時候我們會跟你聯(lián)系的。”幾個人互相使了個眼色,似是準備撤。
“等等,不是才借八萬嗎?怎么成十五萬了?”
“小姐,道上的規(guī)矩不懂嗎?就這樣吧,十五萬,到時候找你!”說完,一群人大搖大擺地走了。
項靜簡直欲哭無淚,十五萬?這么短的時間自己上哪去籌這十五萬?!
本以為自己做了一件善事,可沒想到卻是莫名其妙惹了一身債。那種感覺就如同站在懸崖邊看風景的人一不留神被人推下了萬丈深淵,既無辜又活該。
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回了家,腦子里只剩下十五萬和幾個大搖大擺的背影。掏出所有的存折,一張一張地加起來,也就兩萬多,連個零頭都不到。怎么辦?怎么辦?項靜如同一只無頭蒼蠅一般在房間里亂轉(zhuǎn),可越轉(zhuǎn)腦子越糊,最后只剩下了一堆亂麻。
第二天上班,中午吃飯的時候,項靜悄悄地問陳丹:“員工有困難的時候,酒店會不會借錢給他?”
“如果情況特殊應該會吧!上次小王的媽媽得了尿毒癥就跟酒店借了一筆錢。”陳丹答。
“借了多少?”
“兩三萬吧!但據(jù)說申請了很長時間,要這個簽字那個簽字的,挺麻煩的。”
借個兩三萬就這么麻煩,十幾萬肯定是借不了了。項靜頓時沒了吃飯的興致。
“你怎么了?”陳丹好奇地問。
“沒事,你慢慢吃吧!我忘了還有些工作沒做完。”隨便搪塞了幾句便回了辦公室。心里就想油鍋上的螞蟻,眼看一天就快過去了,自己卻一點頭緒也沒有。
要不跟爸媽借吧!上次走的時候留了55萬的存折給他們。當下一喜,連忙拿起電話,可剛撥了幾個數(shù)字就遲疑了。該怎么開口呢?難道直接跟他們說我借了高利貸,非把他們嚇暈不可。可一下要借十幾萬,爸媽肯定會問東問西的。左想也不是,右想也不是,最終還是把電話放下了。項靜想自己已經(jīng)夠讓父母操心了,怎么還能拿這種事情來煩她們。于是第一天就這么過了。
第二天依然是恍恍惚惚地過,項靜實在想不出有誰可以借錢給她。如果劉燁平在,說不定還可以給她出出主意。可最近她來信說自己正在周游列國,人家正玩得悠哉,自己又怎么好去打擾她。
直第三天,才鼓起勇氣撥打了一個人的電話。現(xiàn)在也只有他能幫助自己了。什么自尊,什么矜持,什么驕傲,統(tǒng)統(tǒng)都不要了。笑我吧,笑死了也沒關(guān)系。想到這里,心里頓時發(fā)酸。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qū)。”
怎么會這樣?繼續(xù)打。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qū)。”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qū)。”
……
項靜感覺整個人像掉入了冰窟,從頭到腳都透著寒氣。難道是老天故意要絕我的路?!
這一次見面的地方改在了某個小旅館,依然是那幾個人。項靜死命地抓著自己的衣角,心里叫著千萬個冷靜,鎮(zhèn)定。可身體還是抖個不停。
“錢帶來了嗎?”頭頭問。
“我,我只有這點錢。”項靜把所有存折里取出的錢遞了過去。
那頭頭一看信封里的錢不禁暴跳如雷:“臭娘們,你耍老子啊!這點錢連個零頭都不夠。”
“可是這么短的時間里我哪來這么多錢,我已經(jīng)盡力了。”項靜故作可憐樣,希望可以搏點同情分。
“要不,你們多給我點時間,或者我分期還款,就跟銀行那樣,行嗎?”
楚楚可憐地望著眼前的□□,□□也是人,也會有同情心吧。
突然一小啰啰在頭頭耳朵邊竊竊私語了一番,頭頭默許地點了點頭。難道是他們答應了,項靜不由一喜。然而下一秒?yún)s感覺眼前一黑,頓時沒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