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悄無聲息地散落著,冰冷徹骨,在不經意間奪走空氣中僅存的溫度。
沐浴在細霖中的樹林仿佛掩上了一層輕紗,朦朧中彌漫著神秘的氣息,何等的清新脫俗,何等的凄美。
然而,休比達此刻并沒有心思去觀賞。
連續三天三夜的追殺令他疲倦不堪,也令他變得相當敏感。面對眼前突然出現的白發男子,他毫不猶豫地舉起手中的槍。
“你是......誰?”
正值休比達準備扣動扳機時,男子迷茫的聲線讓他的手指突然僵住了——直覺告訴他眼前的這個人可能不是前來阻攔的殺手。
可是槍尖依舊對著前方。不是休比達不相信自己的直覺,而是以他的立場來說,稍有差池都有可能賠上性命。
“別動,再往前一步的話......”
未等休比達說完,對方早已向他蹣跚了幾步,仿佛完全沒聽到他的話。
“你是......誰?這里......是哪里?”
血緩緩地在男子額頭淌下,浸紅了他空洞的雙眸。
“喂,我叫你別動你聽到了嗎!”休比達禁不住低吼一聲,“喂!站??!”
可對方完全不理會,依舊一步一步地往休比達走去。
“你再過來我就開槍了!”因為緊張,休比達連槍都幾乎握不穩,“還不快點......”
可是無論休比達再怎樣迫協,對方都毫不理會。他好像在自說自話般發出喃喃的呼喚,由于太過含糊,休比達完全聽不明白。
忽然,男子的身體一下子失去了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休比達見狀,也不管什么謹慎不謹慎,本能地沖過去把對方從地上拖起來。
“你可要振作啊老兄......”當休比達艱難地將男子的左手搭在自己肩上,他這才看到了男子額頭上滴血的傷口。
“真是的,受了這么重的傷也不出句聲......”休比達邊抱怨邊把對方扶到樹蔭下,讓他背靠著樹干坐在地上。
“好在你碰上的是我,假如是常人的話,估計只能給你挖個墳善后了?!?
休比達摘下覆在左眼上的棉紗,右手心對著男子頭上的傷口,急速細碎又清晰無比地吟唱著一段奇異的字符。
數縷淡淡的綠光自其手心散發開來,男子額上的創口仿佛被激活了一般,在短短的數秒內就徹底愈合了!
“莉西亞......”
休比達愣了一下,手心的綠光也由此消失。
原來他剛才的低吟,就是這個名字嗎?
休比達深吸一口氣,臉上浮現出奇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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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比達,你在發什么呆???”
浮現在視線中的高大男子蓄著紅色倒豎短發,古銅色的臉上掛著明顯的不爽兼騷悶。
“沒什么哦,軒。”休比達淡淡地笑了一下,“看著皎潔的月光,不知不覺就回想起過去的事來,真是傷腦筋?!?
“無聊?!?
叫軒的男子沒好氣地扔下一句,仿佛一只干癟的氣球,懶懶倒在沙發上。
“怎么啦?”休比達依舊在平靜地笑,“誰又招惹你了?隊長之前不是嘉獎過你,說你今天早上的任務完成地不錯么?”
“沒錯,是嘉獎過?!避幣斓溃骸暗髞磉€補充了一句‘別再敵我不分地攻擊了,剛才菲歐蕾差點被你劃到臉呢’,而正好菲歐蕾也在場。”
“哦,那之后呢?”休比達似乎有些不解。
“咳,然后菲歐蕾馬上拎著我的衣領恐嚇我。”軒噴出一口惡氣。
“被修理了嗎?”
“沒,因為在執行任務之后,她第一時間就把我修理成三級殘廢。”
軒不耐煩地抬起胳膊,上面青一塊紫一塊,觸目驚心。
“這麼說,你現在是因為有氣發不出,心情不好......”休比達笑得愈發別有用意,“軒,你現在想消消氣嗎?”
“嘖,沒有十個美女來陪我就免了?!?
休比達笑而不語,他轉身離開片刻,然后抱著一大堆罐裝布朗酒回到原地。
“美女有的是,只怕你受不起?!毙荼冗_隨手拋下一枚給軒,“但布朗酒的話,你應該不會拒絕吧?”
只聽見啪的一聲脆響,軒已迫不及待扯開拉環,并貪婪地一飲而盡。
“有這麼多好東西怎不早說??!休比達!”
“嘛,如果一早就告訴你的話,估計我現在只能去請菲歐蕾來慰勞你了?!?
軒一下子把剛入口的酒全噴出來。
“要是真的叫那個女魔頭來陪我的話,我情愿自殺!”
“所以說你受不起啊?!?
休比達下意識的把布朗酒整齊排列在茶幾上,笑容變得耐人尋味。
軒此時正努力把一大口酒咽下喉,“切,又不是只有她一個......你可以叫小艾莉來陪我的嘛~”
“人家正在加班呢,為了你這種不起眼的小角色放下手頭的工作,絕對不是艾莉的作風?!?
“說的也是......對了,你剛才叫我什么來著?”
“沒什么來著,”休比達眼里掠過一絲狡黠的笑意,“你肯定聽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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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送走過來視察的醫生后,艾莉卡輕輕關緊門,稍作停歇,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躺在病榻上的幾個傷員仍舊未有動靜,連呼吸聲也依稀可辨,十分不明顯。
對于艾莉卡這樣優秀的護士來說,也許看護幾個處于昏睡狀態下的傷者并不是什么難事,可她一點也不喜歡這樣的工作。與其說是她對異性的排斥心理作祟,還不如說這種環境讓她感到孤單。
毫無疑問,她討厭寂寞,甚至討厭到產生恐懼感。
而每當她心里充斥著這種冰冷的錯覺時,她會用盡一切方法證明自己不是獨身一人。于是,艾莉卡取出了手機,選定了那個無比熟悉的號碼,并按下了通話鍵。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電話里傳來了一個爽朗明快的聲音。
“小艾莉~找我有什么事呢?”
艾莉卡頓時覺得心里踏實了很多,臉上流露出如釋重負的歡欣。
“那個......菲歐蕾姐姐,您......您能過來陪我一下嗎?”
“怎么辦才好~明天有任務要去處理哦......”
聽到對方這般回答,艾莉卡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不行么?”
話筒沉默了數秒,忽然爆發出連串快活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上當了上當了,小艾莉總是那么好騙呢!其實,姐姐我明天很閑的說?!?
“那......”
“我現在就過來,大概10分鐘。”
“......不好意思,又要麻煩你了?!?
“沒關系啦,反正我也不喜歡一個人呆著......好了,不廢話了,待會兒見吧?!?
“嗯......”艾莉卡輕輕按下掛機鍵,心里一陣輕松。
不久,傳來了數下清脆的敲門聲,米露很迅速地開了門。
“小艾莉,沒有等太久吧?”
菲歐蕾是一位相貌十分出眾的女子,在一身清爽的裝束點綴下,她那完美的身材得到了恰到好處的展示。
“不是的,菲歐蕾姐姐每次都很準時......”艾莉卡紅著臉笑道,“謝謝您肯來陪我。”
“真是的,我不是說過很多次不要跟我這麼客氣嘛!”菲歐蕾故作生氣地側過頭去,“信不信我下次不來陪你?。 ?
“啊......抱歉。”艾莉卡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先進來坐吧?!?
菲歐蕾大步踏進了房間,憑借著微弱的燈光,艾莉卡發覺她手上正抓住一只雛雞狀的枕頭。
“菲歐蕾姐姐,這......”
“這是我的枕頭啊?!狈茪W蕾得意地把枕頭揚了揚,“用別的枕頭我可睡不著?!?
“我當然知道......但是......”艾莉卡顯得有些顧慮,“這里的床有很多陌生人用過呢......”
“放心,我并不介意。”菲歐蕾一臉的無所謂,“比起戰場,這里已經算是天堂了?!?
“呃......菲歐蕾姐姐,”艾莉卡哆嗦著手把某張空床上的被子掀開,“您還是先看一下為好......”
在飽覽床單上惡心的汗跡及塊塊霉斑后,菲歐蕾做了一個想吐的動作,示意馬上將其蓋上。
“什么鬼軍營??!再懶都應該有個限度吧!”
“......今天早上我翻了整個房間一遍才找到三張新洗的床單。”艾莉卡無奈地嘆了一聲。
“哼,算了?!狈茪W蕾從病房的角落找來四五張折椅,將其靠墻并排成一列,然后氣鼓鼓地把枕頭往上面一放,勉強解決了床位問題。
艾莉卡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基本可以想象到明早菲歐蕾從‘床’上摔下來的窘態。
“有什么好笑的?說來聽聽?”菲歐蕾狐疑道。
“不,沒什么......”艾莉卡隨意搪塞了一下,強忍著笑,看護傷員去了。
“呵,這就是前幾天馬爾切叫休比達救回來的那幾個軍人?”菲歐蕾的語調透著明顯的不屑。
“嗯......”艾莉卡點了點頭,“聽說隊長本來要把他們招攬進隊里,湊個人數,沒想到......”
“怪不得馬爾切今天一大早就出去了,看樣子是要到別的地方招人吧。”菲歐蕾臉色一下子凝重起來,“希望這次隊長找的人強點吧,我再也不想看到部下倒在自己面前了......”
“怎么了......菲歐蕾姐姐?”
“只是稍微想起了些不開心的事......算了,還是聊點別的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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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
城內的燈光早已滅了大半,僅剩下那么兩三盞仿佛是黑暗中的熒光,無力,脆弱,說不出的冷清。
馬爾切望著酒吧外愈發空曠的街道,微嘆,呷下一口老酒。
濃烈的酒勁游走于舌尖,酥酥懶懶,卻又刺激無比,不知是提神還是麻醉,難以言喻。
他隨手放下酒杯,凝視著杯內尚未平復的微波,一幅若有所思的樣子。
四年了......距離那天,已經過了四年了......怎么身上的傷痕還是時不時地疼痛?
撫摸著臉上數道觸目驚心的刀疤,馬爾切頹廢的臉上忽然浮現出淡淡的獰笑,霎時間被一股包含著憤怒和不甘的氣息所籠罩。
頃刻,他微嘆一聲,又望了望掛在壁上的古鐘,若無意若有意地感慨道:“都這么晚了......”
酒保是個很愛管閑事的人,他聽見馬爾切的嘆息后,附和著說道:“閣下你說的沒錯,現在快午夜了?!?
“哦?”馬爾切眼神側移,把目光放在年輕的酒保身上,半響才問了一句:“你們酒吧是二十四小時開放的么?”
“是的,從晚上十一點到凌晨六點,都是我值班的時間?!本票o奈地聳聳肩,“雖說,午夜之后基本沒有客人來光顧的?!?
“這樣啊......”馬爾切合眼思索片刻,又呷下一口酒,“那到天明之前,我就留在這里吧?!?
酒保聽他這么說,閣下先生在等人?”
“嗯?!?
“斗膽問一句,閣下等的是何人?這段時間我一直都在值夜班,如果是??偷脑捨叶颊J得?!?
馬爾切瞄了他一眼,將杯里的酒一飲而盡。
“這個人,你見過嗎?”
酒保接過馬爾切手中的照片,乍一看就臉色大變。
“這個人我認得。”酒保的表情有些怪異,“雖然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這家伙基本每天午夜時分都回來要幾瓶酒喝,喝完就走?!?
“話說你為什么露出這個表情?”
“切,有一次我只是習慣性的問候了他一句,他馬上拔出一把古怪的槍指住我的頭叫我死開......”酒保恨恨地說道,“若不是店長的緣故我真想痛扁他一頓?!?
“呵,那你真夠運。”馬爾切笑了一下,臉頰上的刀疤不知為何在微微抖動著。
“你這是什么意思?我看上去很弱嗎!”酒保不滿地瞪著眼。
“我的意思是——呃,他來了?!?
迎面而來的是一位面容冷峻的男子,大約二十出頭,長相十分出眾,美中不足的是身上的衣物又殘又舊,說不出的寒酸。
他無聲無息地移到酒保面前,夾雜著絲縷殺意的冰冷聲音自男子干裂的嘴唇淡然而出。
“冰斯德芙(酒名)......加冰?!彼衽_排出兩張皺巴巴的紙幣,“一整枝?!?
男子冰冷的語調讓酒保覺得很不舒服,他暗中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將酒瓶往他面前重重一放,此后便不再理會。
男子看上去似乎很渴,沒多久就喝光了酒。只見他長嘆一聲,稍作歇息,便起身往門外走去。
當他快要走到門口時,馬爾切懶散的聲音令他停下了腳步。
“這位小伙子,在下一個人飲酒實在無法解悶,你能陪我喝幾杯嗎?”
“滾......”男子語氣十分惡劣,酒保禁不住皺了皺眉頭。
“不行啊?那真是可惜啊。”馬爾切不緊不慢地給自己沏上滿滿一杯酒,“馬修,艾西卡杜斯先生......”
男子突然渾身打了個激靈,以奇快無比的速度折返到馬爾切面前。雙眼滾圓,似乎十分震驚。
只聽見鏘的一聲,他殺氣凜然地從背后拔出一把刃擊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指住了馬爾切的喉嚨。因為憤怒,生銹的刃尖劇烈顫動著,發出奇異的蜂鳴聲。
“你是誰!”他厲聲喝道,“你是從何處知道我名字的!回答我!”
“首先是第二個問題,我擁有一個私人的情報網,只要你身處于維登克聯盟境內,我就可以在三天內弄清你的位置?!瘪R爾切仿佛看不見頷下的刀刃,泰然自若地笑道,“至于第一個問題,你目前還沒有知道的必要。”
男子眼里劃過一絲懷疑,它不但沒有把武器放下,反而把刃尖貼的更近了。
“有膽識?!瘪R爾切贊許地點了一下頭,“可惜......你太高估自己了?!?
“什么!”
正待男子暴怒之時,馬爾切輕輕用手指夾住刀刃,只覺耳邊響起一下清脆的迸裂聲,長長的刀身悠然墜地。
“我想,現在我們可以正常談話了?!瘪R爾切微笑了一下,拍手示意酒保不要讓其他人進來。
“你找我有什么事......”男子似乎是受到了打擊,態度軟化不少。
“我需要你的力量?!瘪R爾切意味深長地說道,“作為交換,我會給予你想要的東西,很公平的買賣,是不?”
“要我寄人籬下,我拒絕?!蹦凶右荒樀闹S刺,“而且,更重要的是,你給不了我想要的東西?!?
“那可未必。”馬爾切好像早就料到他會這樣說的樣子,不慌不忙地回應道,“要是我說我可以給予你復仇的機會,你又會怎樣看.....呢?”
男子臉上一陣發青,他低下頭,良久才沉吟一聲:“當真?”
“如果你肯接受我邀請的話,決不食言。”
“給我點時間,我要考慮一下......”
男子顯得有些猶豫不決,馬爾切見狀,從口袋探出一張紙片,輕塞在對方手中。
三天后,我就會離開這個地方。在此之前,你如果決定要跟隨我,請前往卡片上所寫的的地址,逾期不候?!?
說罷,馬爾切從腰包里掏出一大沓錢,不加瞄準就輕易擲到了柜臺上。
“我該說的都說完了,剩下的,由你來決定。”
他友好地拍了拍對方肩頭,隨后一邊面帶悠然自得的表情,一邊哼著小調,仿佛如釋重負般輕快地向門口漫步而行。
“請等一下?!?
馬爾切斜斜地看了他一眼,嘴角立馬浮現出數分笑意。
“我決定了......”男子一掃之前的猶豫,眼神如鋼鑄般堅定,“我接受你的邀請?!?
“好眼神?!瘪R爾切從胸口口袋抽出一根香煙,噙于兩唇之間,“那么,請跟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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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處很美麗吧......”
“可惜啊,就算是這么美的地方,始終都逃不過毀滅的結果......真是諷刺?!?
“美麗的東西不該是要好好保護的么......還是說,它在你心目中不過是幾片渺小的枯葉?數千同胞的性命,神圣**的城樓,在你眼中也不過是蟻螻般的存在?”
只聽得到話語,努力地看著四周,卻無法看見清晰的事物。一切,仿佛虛幻而不扭曲的,似乎隔了一層裊裊升起的水霧——他只看見白茫茫的一片,是無數白色的殘垣一起一伏,猶如荒漠上林立的墓碑。
“看到了么,罪人,這就是你的杰作啊......悔恨么?悔恨么?后悔自己所犯下的罪孽么?遲了......已經遲了......”
他不知如何是好,恐懼和不安涌上心頭,只有汗涔涔而下。
“沒有人會饒恕你的罪過......所以,請接受至高無上給予你的最正義的制裁!”
那個聲音毫不留情地做出死亡宣告,忽然間——四周都變成了黑色!無數不斷悲鳴著的怨靈從黑色中掙出,不約而同地咬向他毫無防備的身體!
“不.....不要!”他恐懼地扭動著身體,試圖在怨靈口中脫出——然而,無濟于事,全身每一寸裸露的肌膚,都被咬得支離破碎......
“滾開!不要接近我!”
斐洛猛然睜開雙眼,在短暫的朦朧后,一盞發黃的吊燈——嚴格點說是吊燈的底部,出現在他視野中央。
他倏地直起身子,環顧四周,看到的盡是熟悉的房間擺設。之前看到的殘垣和怨靈,仿佛過眼云煙,再也找不到它們的蹤跡。
“夢......”
他合上眼,夢中的情景歷歷在目,仿佛那根本不是幻境,而是真實的存在。
恐懼和不安再次占據他內心的每個角落,以至使他本能地感到,這一切并不僅僅是夢。
也許跟自己失去的記憶有關吧......
斐洛想了想,試圖從夢境中找到一點與自己過去相關的信息。只可惜,除了令自己在恐懼中陷得越來越深外,沒有得到任何丁點有用的信息。
正待他沉溺于恐懼不可自拔時,忽然只覺迎面拂過一陣清爽的風。溫暖的陽光夾雜于其中,那片刻耀眼的灼熱感,斐洛驚奇地發現自己心中的恐懼正隨之緩緩散逸!
于是,他輕輕翻下床,抓住被風掀起的簾角,順勢往兩邊一拉——房內晦暗的感覺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懶懶暖意還有敞亮。
此時天已大亮,明媚的陽光早已將前夜留下的黑暗氣息沖刷得一干二凈。透過旁邊敞開的窗口,斐洛看到了一片清澈的天藍色,被噩夢侵蝕的心緒,也由此完全平復下來。
“這么晚了......”斐洛感慨道。
“你說的沒錯,現在已經九點了?!?
房內好像憑空出現了一個身影,他靜靜倚在房內尚未被陽光波及的角落,完全無法看清他的容貌。
斐洛并沒有回頭,更沒有驚愕,他依舊面向窗外,享受著太陽的洗禮。
“路德哥哥。”
身影在暗處輕移數寸,一道白色的影子掠眼而過,猶如鬼魅般徑直向斐洛左臉飛去!
“什么來的?!?
伴隨著斐洛的輕呼,飛舞的白影被一手接下,側眼一看,是信?
“上次去艾克利西亞西支部時,一個自稱是你老師的人托我給你的......”
斐洛平靜的眸子中劃過一絲波瀾,他麻利地拆開信件,薄薄的嘴唇微微張合著,似乎是在默閱。
頃刻,斐洛嘆息一聲,手中的信紙突然白光猛漲,眨眼間化作漫天飛灰。
“怎么了,斐洛,那個人找你有什么事?”
斐洛沒有理會對方的疑問,他靜靜轉過身,頓著無聲無息,卻有無比迅速的步伐,走向不知何時被打開的房門。
“喂!別無視我!”
身影禁不住躁動起來,然而就在下個瞬間,他就被斐洛冰冷的眼神鎮住了。
“他要回來了。”
“啊?”
“休比達?!?
斐洛依舊是板著臉,卻依稀間能發現一個柔軟的輪廓,仿佛是在微笑。
“他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