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斐洛睜開惺忪的睡眼，艱難地從病榻上支起沉重的身體，并努力嗅著清新空氣——經(jīng)過精心的治療和接近十小時的睡眠，他的身體已恢復(fù)了許多，但正如大病初愈，身體還略顯虛弱。

“呦，你終于醒了。”

臨時搭建的救護用帳篷只有十方大小，斐洛很快就循聲找到了靜坐于塌下左側(cè)的休比達。只見他渾身污垢，小臉青一塊紫一塊的，相當(dāng)狼狽。

“休比達，你......”

“啊，我知道。”休比達苦笑道，“因為之前出言不遜，得罪了某位大人，結(jié)果一見到她就被毆成這樣子了。”

“活該。”

斐洛隨手扯下小腿上血跡斑斑的繃帶，露出一片毫無瑕疵的白色肌膚。

“這么快就好了？”休比達雙手輕捂臉頰，裝出無比驚訝的樣子。事實上，稍為眼尖的人都能看到，他手掌跟臉皮之間的那條縫隙，此時正緩緩散發(fā)出近乎透明的綠色霧氣.

斐洛沒有理會他，只是橫眼瞪著休比達那逐漸淡去淤青的臉，眼角禁不住抽動了一下。

“呵~真是個令人羨慕的能力呢......”休比達攤開雙手，臉上的所有傷痕以及淤腫全都失去了蹤影。“依我看，應(yīng)該是你體內(nèi)的魔力擁有激活細(xì)胞生長的特性吧。”

“不知道。”

“切，配合一下我會少塊肉啊......”休比達屈指輕彈兩頰嫩滑到反光的臉皮數(shù)下，眼里忽然溢出幾分灰暗，“即使過了這么久，你還是一點也沒變，哈哈。”

“你怎么來了。”

“受鎮(zhèn)長所托來的，畢竟當(dāng)初我也在這里留宿了很長一段時間呢～”

“為什么當(dāng)初不留下來。”斐洛的語調(diào)出奇地冷，休比達似乎語塞了，眼中有愧疚之色。

帳篷內(nèi)的氣氛忽然變得十分尷尬，一時間兩人不知如何展開話題，只好保持沉默。

“最近過得怎樣？”許久，還是休比達打破了僵局。

“不算差。”斐洛草率地揉了揉臉，好讓僵硬的面孔舒緩下來。

“我也是。”

休比達長嘆一聲，手撐著膝蓋緩緩立起疲憊的身軀——黑色的緊身衣上沾滿了泥污和灰塵，有幾個地方還裂開了數(shù)道口子，乍一眼望去就像個眉清目秀的乞丐。

“要走了嗎？”

“不，坐太久了。”休比達隨意拍走身上的灰，表情變得無比怪異。“腳有點麻，想站會兒。”

“休比達”，斐洛表情依舊，眼里卻流出了淡淡的歉意，“剛剛......”

休比達習(xí)慣性地微笑道：“啊啊，蕾米是因為我而死的...這份罪孽我連償還的機會都沒有，真是殘忍。”

“蕾米姐姐...”

“雖說如此～事實上我根本沒有在反省呢~偶爾有點愧疚感吧啊哈哈哈哈”休比達突然朝斐洛做了個嘲諷的鬼臉，以至于斐洛的面部迅速黑了下去。

“噼。”

帳篷內(nèi)只有兩人，也沒有別的雜音，所以斐洛腦門青筋突起的聲音相當(dāng)清晰。

與其同時，懸在斐洛左手心的光球正在不斷脹大。

“哈啊啊啊...開玩笑的...喂，老噓（兄），蛙只絮拜開玩哨啦（我只是在開玩笑啦）！”休比達見狀，嘴角的笑容變得干澀難看，甚至忘記了把扭曲的臉龐調(diào)整回來。

斐洛沒聽他解釋，手中的光錘越來越亮。“魔力造型......”

“喂！度守（住手）！喂！”

“......錘！”

外面的人只見眼前的帳篷猛然震了下，幾乎散架。伴隨著強烈的白光一閃而逝的，還有一聲難聽與亢長并重的慘叫。

“那是什么聲音？”

“天知道，這么難聽。都第二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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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恨你！”面對著斐洛手心的柔光，休比達腫得像饅頭般的臉忽然吐出一句話來，“才剛剛用治療魔法恢復(fù)原狀的，你又.....哎喲！輕點！！”

“我一點歉疚感都沒有。”斐洛冷冷地說道，仿佛是在報復(fù)之前休比達的出言不遜。

“你這家伙！啊！痛痛痛痛......”休比達原本想給斐洛腦袋狠狠敲一下，卻因為受不住斐洛有意的“粗暴”治療而縮了手。

“別動。”

“真是的，一個兩個都是這樣，都不知道什么叫幽默感.....和女魔頭都是一路貨色......”

“女魔頭？”

“是啊！我人生中的最大不幸之一啊！奶奶的！只不過叫她一聲女魔頭，臉就打得幾乎毀容！”

“那邊那個白毛小子，給我讓讓！”

仿佛感到了什么，斐洛下意識地把頭一側(cè)。

“啊！！！！！！！！”

直到休比達那好比破銅鑼的慘叫停下后，斐洛才敢回頭觀望發(fā)生了什么。

“什么女魔頭啊！你不覺得這樣叫一個淑女很失禮啊！垃圾！廢物！蠢貨！整天擅自行動，萬一行動失敗了你來扛啊！”

一金發(fā)碧眼的高挑女郎一腳重重砸在休比達尚未治療完畢的臉上，力道之大，直接讓休比達昏死過去。

“那個。”斐洛試探性地向?qū)Ψ絾柫艘痪洌澳闶钦l。”

女郎立馬轉(zhuǎn)身面向斐洛，途中還不忘將休比達一腳踹飛。可憐的休比達就像塊空中飛舞的破布，深深陷于充滿異味的醫(yī)療垃圾堆當(dāng)中。

“你好。”金發(fā)女郎相當(dāng)正規(guī)地向斐洛鞠了一躬。“我是菲歐蕾.F.尼弗利因，軍階是少尉，如你所見是這個東西的負(fù)責(zé)人。剛才真是給你添麻煩了，你沒有被嚇到吧？”

斐洛淡定的臉上浮出一絲驚訝，現(xiàn)在眼前的女郎彬彬有禮，舉止溫和優(yōu)雅，形同受過高等教育的貴族。若不是親眼所見，他絕不會相信對方就是剛才那個粗暴野蠻的女人。

“沒有。”斐洛嘴是這樣說，心里卻不自覺地加上“才怪”二字。

“啊，太好了。”菲歐蕾整個人一下子放松下來，“這樣我就不用寫那煩死人的檢討了...”

“檢討？”

“恩，檢討。”菲歐蕾俏皮吐了吐舌頭，“上頭的人不允許我們在行動過程中出現(xiàn)擾民害眾之類的行為，違反者輕則寫檢討報告，重則克扣委托報酬。”

“報酬。”斐洛恍然大悟，“你不是聯(lián)盟軍。”

“你白癡么，就這點小地方聯(lián)盟哪會出動到正規(guī)軍啊！”菲歐蕾似乎有些不耐煩了，右腳在有節(jié)奏地跺著地，“最多也就委托我們來幫忙一下而已。”

“那你們到底是......”

“我們來自艾克利西亞，聯(lián)盟境內(nèi)最大的合法傭兵團。”

休比達一臉春風(fēng)得意地從菲歐蕾身后走出來，臉上的瘀腫早已消散不見，其光滑程度足以反射開四點的陽光。

“這次我們被委托處理來自環(huán)帶的飛空盜賊團~要知道，這些貪得無厭的暴徒擁有著大量高殺傷性軍火，地方自衛(wèi)隊根本無力抵抗，而官方出動正規(guī)軍程序太繁瑣，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官方通過支付報酬的方式委托我們這群業(yè)余的來處理這些事件，盡可能減少損失和人員傷亡。托‘南北停戰(zhàn)協(xié)議’的福，我總算找到了個容身之所，不用再像以前那樣?xùn)|奔西走了...關(guān)于‘環(huán)帶’和‘南北停戰(zhàn)協(xié)議’我好像以前跟你提過吧？”

斐洛細(xì)細(xì)一想，貌似有點印象，但無法清晰地記憶起來，于是只好坦白道：“我忘了。”

“嘖嘖，我就知道你記性沒那么好。”

休比達故作扶額之態(tài)，一絲苦笑爬上他的唇邊。

“‘南北停戰(zhàn)協(xié)議’是六年前大陸北部最具實力的公國聯(lián)盟維登克，也則是我們現(xiàn)在身處的地方跟大陸南部的二十六王國聯(lián)合艾菲雷因協(xié)約體簽署的停戰(zhàn)協(xié)議，規(guī)定雙方在十年期間不允許再派遣軍隊進攻彼此，以及不允許無故在邊境集軍。”

“我記得你說過是‘十年戰(zhàn)爭’的產(chǎn)物。”

“沒錯。”休比達認(rèn)可地點了點頭，“至于‘環(huán)帶’，就是夾于南北兩大勢力的無從屬地帶，一共有九十四個國家，其中公認(rèn)最強大的國家是瑪吉卡公國，以及最近的后起之秀，新月帝國。但是，絕大部分國家都很貧窮落后，治安極度混亂，甚至有些地方還處于無人管理狀態(tài)。”

“所以，就有些來自環(huán)帶的武裝分子時不時來兩大勢力的邊境搗亂，由于‘南北停戰(zhàn)協(xié)議’，我們這邊**不能隨意出兵，所以只好委托非官方的部隊來驅(qū)除入侵者。”菲歐蕾接著說道，“經(jīng)過這次事件，估計**就有駐軍在這里的理由了。當(dāng)然，這里的居民恐怕要被迫遷居去內(nèi)地。”

“為什么。”

斐洛盡管面無表情，但是眼尖的休比達留意到了他雙眸中一閃而逝的不安，有意地向斐洛身邊靠攏過去。

“畢竟，這里是維登克聯(lián)盟境內(nèi)第三大的帕魯瑪斯礦場，無論是在經(jīng)濟上還是軍事上都有很重大的利用價值，估計日后會接二連三受到襲擊，**不可能讓入侵者干擾礦場的運營。現(xiàn)在你們鎮(zhèn)長已經(jīng)簽署好文件了，估計三天后就開始動員所有人搬遷了。”

“就因為這樣的理由？”

話音剛落，斐洛雙手立馬迸發(fā)出刺目的白光，光芒所及之處，紛紛留下灼燒過的痕跡！

“冷靜點，斐洛！”

“對不起。”光芒迅速退去，估計剛剛斐洛是一時激動禁不住把魔力釋放出來。

斐洛冷眼掃向略顯吃驚的菲歐蕾，幽幽地問道。

“搬遷到的那個地方安全不。”

“安全到看不到環(huán)帶的居民，你放心吧。”

休比達看到斐洛的目光漸漸軟化下來，禁不住松了口氣，卻又聞到一絲別樣的異味。

“話說，這是什么味道？”

“好像是帆布被燒著的氣味。”

眼尖的菲歐蕾這才發(fā)覺帳篷被燒著了，估計是剛才斐洛那一下魔力外泄所致。

“混蛋！”菲歐蕾見事態(tài)不對，厲聲喝道，“快滅掉！”

一陣粗暴的拳打腳踢過后，總算把火苗弄熄了。

“好險啊，斐洛。”休比達如釋重負(fù)地松了口氣，“你幾乎讓我們置身火海。真是的，我不是教過你不要隨隨便便把魔力放出來嗎，很容易傷到Blablabla......”

斐洛沒有回應(yīng)，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下帳篷，突然像一陣風(fēng)那樣跑了出去，一下子沒了影。

“喂！小子，別跑！我正想跟你做思想教育呢！”

休比達連喚數(shù)聲斐洛都沒有回應(yīng)，估計跑得相當(dāng)遠(yuǎn)了。

“休比達，我忽然明白他為什么要跑出去了。”

眼前的金發(fā)女子指了指帳篷的頂部，一條斷裂的骨架晃蕩著，估計是剛才踩熄火苗時震斷的。

“哦哦！所以他發(fā)覺這里快倒了，于是就出去了！原來如此！”

兩人對視數(shù)秒，突然異口同聲地罵娘道：“混蛋小子！！！”

只聽見哐當(dāng)一聲，整個帳篷就像個漏氣的皮球軟綿綿地塌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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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家伙！還不快點跟著兩位賠罪！”自衛(wèi)隊隊長狠狠地往斐洛腦門錘了一下，因為怒不可歇，一張橫肉縱橫的老臉漲的通紅，甚是滑稽。

此時的斐洛被綁在椅子上，臉上依舊是毫無表情，當(dāng)然，對于自己犯下的錯，他連一點反省的意思都沒有。

“哈哈，你這個朋友還真有意思，就像個拗脾氣的小孩子。”菲歐蕾輕笑道。只見她亮麗的金發(fā)被灰塵染得光澤全無，原本白凈可人的臉龐變得土灰土臉。

“托他的福，跟他生活那段日子可沒少吃苦頭。”休比達苦著臉，不住搖頭，“都長這么大了還是一點都不成熟，唉....”

“兩位請放心，我一定會狠狠教訓(xùn)這個小子！”自衛(wèi)隊隊長掄起他那碗大的拳頭，正想賞給斐洛腦袋一發(fā)，卻被休比達阻止了。

“大叔啊，今天看在我份上就饒了他吧。”休比達稍稍把頭靠近自衛(wèi)隊隊長，絲聲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沒啥常識的，搞不好一生氣起來連這里都拆了。”

自衛(wèi)隊隊長的臉由紅轉(zhuǎn)青，因為在他記憶深處，像‘自衛(wèi)隊的據(jù)點被斐洛毀壞’之類的事件已不是第一次發(fā)生。

“那好，看在恩人的份上，饒你一回。”

“給我松綁，隊長。”斐洛木著臉說道。

“你這家伙是在得寸進尺！”嘴是這樣說，但自衛(wèi)隊隊長最后還是親自幫他松綁了。

“好啦！這里沒有你的事了！快滾！”

“遵命。”

于是乎，在三人的注視下，斐洛邁著輕盈的步子走出了據(jù)點辦公室。

“終于走了......呼。”自衛(wèi)隊隊長長長地舒了口氣，“要不是露米，恐怕此事不會這么快了結(jié)......”

“看來我走了以后，只有露米能壓制這小子呢。”休比達微笑著，踱向房間某個隱蔽的角落。

“原本也不至于這樣的，唉，看來蕾米的死對他刺激很大啊。自衛(wèi)隊隊長臉上浮起一陣惋惜。

“啊，是啊。”

“喂，蕾米是誰？”菲歐蕾疑問道，但是沒人理她。

“喂，蕾米到底是誰？”

依舊沒人理會她，直到她對休比達使出十字絞殺。

“竟敢無視我，看來你吃的苦頭還不夠多呢，要加倍獎勵你么？”菲歐蕾刻意模仿出休比達的語氣。

“痛！放手！我說就是了！”

菲歐蕾隨即松開手。休比達狼狽地爬起來，有些慍怒，又有些不甘，一屁股盤坐在地上，沒好氣地沉吟道：“蕾米，露米的親姐姐，是個很溫柔很漂亮的好女孩，也是當(dāng)初哈爾奴鎮(zhèn)自衛(wèi)隊的成員。當(dāng)年我逃亡在此地時是她收留了我，要不是她，我恐怕早已魂歸天際了。”

“怎么有種‘休比達的風(fēng)流韻事’的感覺......”菲歐蕾自顧自地說道。

“別擅自扯開話題！”休比達喝罷，清了清嗓子接著說：“在我傷好后，為了不給人家添麻煩，我準(zhǔn)備自行離開，然而沒跑多遠(yuǎn)就被殺手們發(fā)現(xiàn)了行蹤。在生死逃亡間，我偶遇到了這個白毛小子。”

“然后惺惺相識而情不自禁了？”

“你再扯我就不說了。”

“切，看你說得這么沉重，想活躍下氣氛嘛，小氣鬼。”

“你這個......算了，我繼續(xù)說。那時看到他時頭部嚴(yán)重受傷暈死過去，一來說見死不救不符合我的準(zhǔn)則，二來他的突然出現(xiàn)勾起了我的興趣。”

“啊，果然惺惺相識了。”

“才不是那種東西！他可是伴隨著一陣強烈的空間風(fēng)暴而出現(xiàn)的！恐怕是被人為強制傳送出來！其實按照當(dāng)時的情形，我不應(yīng)該帶著他一起走，但是那時也沒想那么多，所以就帶著他回到蕾米那里。”

“哦，那之后捏？”

“這小子失憶了，以前的事都不記得，連他自己的名字也是在十幾天后才回想起來的。看上去像個十五六歲的樣子，智商無限接近于小孩子。從一開始就很黏蕾米，似乎對她很親近，但是我問他原因時，他卻說：‘跟蕾米在一起感覺很安心’。”

“然后因為那個女孩死了，就讓這白毛小子崩潰了？”

“恩，他原本很呆萌，雖然表情還是那樣木訥，但至少還會微笑什么的，自從蕾米死后，他就像變了個人，天天都面無表情。”

“那個蕾米是為何而死？”

“我不太清楚情形......我只知道是追殺我的那群人干的，可我那時早就離開哈爾奴鎮(zhèn)了。”休比達面向自衛(wèi)隊隊長，“你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嗎？”

“當(dāng)時的情況我只是略知一二。”自衛(wèi)隊隊長緩了緩語氣，有點悲痛地說道，“那群戴面具的人把露米抓走了，說要蕾米交出你的行蹤，不然就撕票。蕾米和斐洛一同去見他們了，然后沒多久山上發(fā)生了很驚人的爆炸，回來的就剩下斐洛，露米以及被刺死的蕾米 。”

休比達合上眼，臉上淌過悲痛之色，良久才說道：“這都怪我......那么那群混蛋怎樣了。”

“聽露米所說......”自衛(wèi)隊隊長環(huán)顧四周，見沒旁人后，突然低聲說，“好像都是斐洛干的......”

“他？”休比達臉上有難以置信的神情：“就算他天賦多好，我教他的東西可是沒有辦法跟那群人周旋的...這不可能！”

“開始我也不信，直到我去山上看過現(xiàn)場后......”自衛(wèi)隊隊長臉上流過驚恐的顏色，“地上有一個超過5米寬的深坑，所有尸體要么被烤成焦炭，要么就殘缺不全....你說是火災(zāi)還好說點....但是當(dāng)天山上并沒有起火，另外當(dāng)時我聽到爆炸聲時，我親眼看到了看到了沖天而起的巨大白色光柱一閃而逝，十有八九是那小子的力量。但是當(dāng)我試探性地問斐洛，他說想不起當(dāng)時發(fā)生什么了...后來時間久了也就沒再在意了，雖說這小子有點我行我素，不過這段時間確實幫了我們好大的忙哈哈。”

“現(xiàn)在那個地方怎樣了？”

“尸體和坑都被處理掉了，蕾米就葬在了附近。”自衛(wèi)隊隊長一掃剛才的凝重，“斐洛這小子還挺夠意思的，每天這個點都會去掃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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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次任務(wù)你說要去探望某人，其實就是找這年輕人吧？”

“摻半吧，有一半是因為隊長的指示。”休比達緩緩站起來，恭敬地說道：“鎮(zhèn)長，關(guān)于這次營救行動的報酬問題您有看過了吧。”

“恩，我已經(jīng)看過了。”

一位蒼老的長者從窗簾后探身而出，深邃的目光綻放出不忍的神色。

“那您的意思是？”

“雖然說，要送走斐洛是我們哈爾奴鎮(zhèn)的一個重大損失......但是，一方面我們?nèi)蘸笠徇M的地方用不著自衛(wèi)隊了，另一方面不忍心像斐洛這樣有能力的人在鎮(zhèn)子屈就一個小小的自衛(wèi)隊隊員......所以，我沒有意見。至于去還是不去，就由他自己決定吧。”

“多謝鎮(zhèn)長。”休比達敬重地向長者深深一鞠躬，“日后有空必定前來拜訪。”

“客套話就免了，恩人。”長者輕嘆一聲。“只是在這里我要提醒你一下，這個鎮(zhèn)子所有人都跟我親如子女，斐洛也不例外。

”

“這個您放心，我會好好照看他的。”休比達欣然一笑。

出了鎮(zhèn)長家，菲歐蕾用手肘頂了休比達一下，咧嘴笑道：“話說你在這里可真有面子～為啥當(dāng)初不留下來當(dāng)個下任鎮(zhèn)長什么的～”

“別引我發(fā)笑了好嗎，女，菲歐蕾。”休比達出奇的沒有露出微笑，“我當(dāng)初留了那么半年就害死了蕾米了......如果真住下來這里還不被那群中二法師搞到天翻地覆？還下任鎮(zhèn)長。”

“說的也是，不過最近瑪吉利芬魔法協(xié)會那邊沒有什么動靜呃，照道理說他們不會這么輕易放棄追殺你吧？”

“我不覺得他們會這么寬宏大量，估計是隊長拜托人抹殺掉我的所有情報，所以他們才暫時停止行動。”

“話說我去舉報你的話能拿多少報酬？”菲歐蕾狡猾地壞笑道：“說不定我們小隊的資金瞬間赤字變藍字哦？”

“無聊。”休比達沒好氣地回敬道，“這么多時間開玩笑，還不如想想怎樣幫我勸斐洛加入我們吧。”

菲歐蕾聽他這么說，突然停下了腳步，一副沉思狀。

“怎么了？”

“我在想用什么引誘他，金錢可否？”

“他啊......”休比達想起當(dāng)初第一次教他辨認(rèn)貨幣的時候，斐洛直接把硬幣塞到嘴里嚼的情形，馬上否定這個提議。

“那么，良好的職業(yè)發(fā)展道路呢？”

“這個對他來說，比金錢更沒吸引力，他估計連自己現(xiàn)在的職位都不了解。連我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就憑你這點智商還想三兩下搞定他，做夢。

“呵，休比達，你智商這么高，在我手下工作真是屈就你了。”菲歐蕾臉上的肌肉抽搐著，強硬地擠出笑容道，“如果你在三分鐘內(nèi)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我保證你等下看到地獄。”

“別吵，我正在想。”

“難不成...只能用美人計了？”

“菲歐蕾，我突然發(fā)現(xiàn)你變得好聰明，這么牛的辦法也能想出來，佩服。”

“雖然你稱贊我我很高興，但是我覺得等下還是要送你去見地獄。”菲歐蕾拍了拍休比達的肩膀，眼神兇惡。

休比達苦笑了一下，心想：被識穿了...

“啊，不行，想不出來！”休比達煩躁地踢飛腳旁的石子，立馬聽見“啊”的一聲痛呼，估計是打到人了。

“不好意思，你沒受傷吧？”休比達俯身扶起被石子打中額頭正痛得咧嘴的女子，煩躁被歉意所覆蓋。

“沒關(guān)系，我沒事....誒誒誒誒休比達哥哥！”

被砸中的不是別人，正是哈爾奴鎮(zhèn)教堂的修女兼所有人露米，不知為何在近距離看到休比達后，臉變得飛紅。

“露米？怎么突然出來了？”

“我我我剛才正想去去，去買買...”

休比達凝視著因為害羞而語無倫次的露米，忽然一副想到了好點子的樣子，絲毫不顧露米的表情變化。

“露米，我有一事相求。”

“啥啥啥事？”

“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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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洛。”

這聲音的主人斐洛再熟悉不過了，他并沒有回頭，只是專心地擦拭著眼前的石壁—那是一個簡陋的石墓，看上去有些少年頭，卻又無比地整潔，仿佛連灰塵都沒有沾染半分。

“斐洛。我...”

“露米姐，先等我一下。”斐洛依舊沒有回頭，他繼續(xù)將墓壁擦拭了一遍，最后用木瓢勺起滿滿的一撥水，緩緩灑在墓碑上。

要是在教堂，露米一定會扯著嗓子跟斐洛拌嘴，但在此處，她卻只是一直注視著眼前的男子，直到他完成手上的活兒。

“蕾米姐，今天休比達他過來了....”斐洛凝視著一塵不染的墓碑，罕見地露出了笑容，“他還是像兩年前那樣欠揍，不過好像過得很好......”

“嗚...”斐洛的喃喃自語忽然勾起了露米對蕾米的思念，眼里馬上淌出淚來，又生怕驚動到斐洛，只好捂著鼻口，任由淚水泛濫。

“還有一件事......我今天又闖禍了，我害得休比達和他的朋友被帳篷壓住了......他們好像很生氣......怎么辦......”

“真是個好孩子。”在露米身后偷窺的菲歐蕾蚊吶。“休比達連他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還好沒跟休比達學(xué)壞。”

“說得我好像是罪魁禍?zhǔn)啄?.....”休比達突然語塞了，低聲道，“......罪魁禍?zhǔn)?.....確實是我連累他們了......”

“他快說完了......”露米使勁抹干眼淚了，但眼眶依舊微紅。

“露米姐好像找我有事，我就先不跟你聊了，明天我會再過來看你。”斐洛長舒一口氣，收起了表情，這才緩緩轉(zhuǎn)過身來。

“露米姐，休比達，還有......”

“菲歐蕾姐姐～”菲歐蕾一副哄小孩的表情舉手道。

“找我有事嗎。”

見斐洛無視掉她，菲歐蕾倍受打擊地蹲在一邊畫圈圈。

“斐洛......”露米欲言又止，似乎有所顧慮，誰知休比達猛然踏前一步，擋在露米前面。

“斐洛，我想見見蕾米。”

對方?jīng)]有回應(yīng)，只是騰出一個空位出來。

但休比達接下來的舉動卻驚呆了在場所有人。

休比達深吸一口氣，突然雙膝重重跪地，向著蕾米墓碑猛叩了三個響頭。按哈爾奴鎮(zhèn)習(xí)俗，男人只能向父母，恩人，伴侶下跪叩頭，否則會被人鄙視一輩子。

“蕾米，我連累你了。”

斐洛眉頭緊鎖，僵硬的表情停留在震驚上。

“我明天就要回多維也公國了，而且這里很快就會被整改成國有礦場......但請你放心，我不會再拋棄你們，露米和斐洛由我照顧吧。”

休比達臉上罕見地認(rèn)真，“我想向你贖罪......如果你在生的話也許會說‘我早已原諒你’，但我卻從來沒有原諒過我自己。”

只見他緩立而起雙手輕按著墓碑，還沒等其他人反應(yīng)過來，墓碑在一陣綠光纏繞下被碾得粉碎。

“休比達！！”

斐洛怒目而視，拼命想沖向休比達，無奈全身就像被一個屏幕擋住，根本沒有辦法接近到對方半分。

“蕾米，這就是我的承諾了。”只見一條紅繩穿好的銀色墜子在綠光扶持下從瓦礫堆中緩緩升起，落在休比達手心中，墜子上有個鋒利的突起，在黃昏的映照下散發(fā)出駭人的紅色光芒。

“不要！不要戴上姐姐的項鏈！”露米忽然尖叫一聲，此刻她突然明白休比達想做的事了——血婚儀式。

在哈爾奴鎮(zhèn)，不，在維登克聯(lián)盟的米霍加拉公國，有一個由古至今傳下來的國俗，就是血婚儀式。每個人出生的時候，都會由當(dāng)?shù)蒯t(yī)生截取他們的血液融入某種特殊的金屬中做成一個吊墜，這個吊墜會伴隨他們的一生直到她要嫁給意中人的時候，才會轉(zhuǎn)交給對方佩戴，對方一旦戴上并滴上自己的血液，這個項鏈就不能離身，亦不能對其他異性動情意，否則就會全身受到難以忍受的劇痛，苦不堪言。詛咒會持續(xù)到他們?nèi)胪粒蛘邔Ψ接H自將吊墜毀掉。而蕾米早已去世，假如休比達在此舉行血婚儀式的話，意味著他直到死為止也沒辦法破除血婚的束縛，終身不得再喜歡上其他人。

“好厲害的詛咒......”休比達苦笑，任由吊墜的尖刺扎破自己的手心，就在這個瞬間，一股陰冷的紅光包裹著休比達全身，待再看到休比達的時候，他脖子上懸著尚有血跡的吊墜，臉色慘白。

“休比達！！！”斐洛咆哮道，怒錘著休比達張開的屏障，卻無濟于事。

“休比達哥哥，你這個大笨蛋！！！”露米一臉的怒氣沖沖，眼淚嘩嘩直掉。

“因為這兩年來我一直在后悔！！！后悔當(dāng)初沒有留下來！！！”休比達厲聲喝道。“我害死了蕾米，我害死了自己心愛的女人，你們又怎么能理解到我的痛苦！！！”

菲歐蕾吃驚地死死盯著休比達，她從沒有看過這個男人流露出如此真實并懊惱的神色，畢竟這兩年來，休比達除了笑還是笑，又有誰能看出這笑容背后的真實？

“但是......你也不能這樣懲罰自己啊......姐姐知道你這樣......她會高興嗎？”露米情緒瞬間崩潰了，趴在菲歐蕾肩上痛哭。

“哈哈......”因為悲痛，休比達的苦笑聲變得沙啞并且刺耳，“這一切因我而起，我當(dāng)然應(yīng)該接受懲罰...人死不能復(fù)生，現(xiàn)在說什么都沒有用了......斐洛，你要恨我就隨便你吧，反正現(xiàn)在你的監(jiān)護人就是我。露米，我現(xiàn)在某種意義上就是你的姐夫了......”

這樣就夠了？爭取到斐洛的監(jiān)護權(quán)，成為露米的姐夫，讓自己背負(fù)著罪孽和蕾米的詛咒度過余生，這樣的懲罰應(yīng)該能撫平這兩年來的罪惡感了吧？

休比達拽住胸前的吊墜，眼前浮現(xiàn)出那個熟悉卻又一直刺痛他內(nèi)心的身影。

蕾米......

“怎么把我妹妹弄哭了？休比達？”

就在此刻，一個幽幽的女聲響遍了整個叢林，仿佛受到了巨大的驚動，漫山的飛鳥都被嚇到?jīng)_出叢林。

一個與露米長相相似，同樣留著紅色長發(fā)的虛影憑空出現(xiàn)在所有人面前。

“蕾...蕾米...”

休比達驚得攤坐在地上，不知是因為激動還是恐懼，全身都在顫抖著。

“好久不見了......”虛影微微一笑，蹲坐在休比達面前，良久，突然賞給他一記響亮的耳光。可能注意力被分散了，休比達不經(jīng)意間解開了屏障。

“蕾米姐！！”“姐姐！！”

斐洛和露米幾乎是同時撲向那個虛影，然而卻撲了個空，幾近摔倒在地上。

“斐洛，露米，真沒想到還能見到你們呢。”虛影在狠狠踹了休比達一腳后對兩人欣然笑道，“我本來很想抱抱你們的，可惜我被血婚儀式束縛了，只能觸碰到這個變態(tài)。”

“姐姐，我......”

“露米，不必多說，我在那邊都有看著你們呢。”蕾米半透明的臉龐依舊是溫和的笑意，“當(dāng)修女不能那么壞脾氣哦。”

“......”斐洛愣愣地跪坐在地上，眼角掛著淚珠，不只知是因為激動，還是悲傷。

“斐洛，我知道你想說什么哦，你每天都有跟我說話呢。”蕾米看著斐洛，眼神變得慈愛萬分，“傻孩子，趕緊站起來，男孩子可不能哭鼻子呢，要學(xué)會堅強。”

“你們都長大了，蕾米覺得好欣慰。我本以為以后永遠(yuǎn)都不能跟你們見面了......”虛影隨手抹掉眼角的淚珠，“要不是休比達......”

蕾米還沒說完，突然往休比達重重踩了一腳，估計是在惱火休比達的胡來舉動。

“變態(tài)，你剛才那樣做就像是霸王硬上弓，對女孩子不能溫柔點嗎？”

休比達被訓(xùn)得連氣都不敢出，只得點頭連連。

“滾一邊去，我暫時不想見到你。哼！”虛影緩緩飄向斐洛和露米，一起拉起了家常。

“哎......”休比達看著眼前促膝長談的三人，微嘆，從口袋摸出一根香煙，默默地銜在嘴邊，微嘆一聲。

“自作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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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深夜。

斐洛，露米，蕾米三人倚在樹腳下，暢談著昔日的時光。休比達嘴里依舊銜著那一直沒有被點燃根煙，凝視著胸前微微發(fā)光的吊墜。

“休比達，我對你改觀了。”

菲歐蕾不知什么時候坐在了他旁邊，可能因為對于這件事她插不上任何話，顯得相當(dāng)郁悶。

“別來落井下石好嗎。”

“噗，難道這一切都是在演戲？”

“你覺得呢。”休比達沒有理會菲歐蕾，只是繼續(xù)凝視著那三人。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誰也沒有注意到他的臉色正在逐漸變差。

“話說呃，姐姐記不記得當(dāng)初給斐洛穿過裙子啊？”“啊，那個啊，斐洛穿上我小時候的衣服就像個大美人呢。”“......露米姐姐又來了。”

三人的談話依舊持續(xù)著，所有人都盼望著這個瞬間能夠永遠(yuǎn)持續(xù)下去，然而好景不長，他們很快察覺到虛影越發(fā)透明了。

“怎么......”

“啊，被你發(fā)現(xiàn)了。我的時間差不多啦，估計休比達他快要不行了。”虛影笑了一下，“我們就在此道別啦，什么舍不得的話語都不許說。”

“露米，我的好妹妹，以后不在哈爾奴鎮(zhèn)時也要努力呢，什么事也沒有比快樂地活著更有意義。”

露米一臉的不舍，但還是強擠著笑容點了點頭;

“斐洛，我現(xiàn)在把你托付給休比達哦，別生他的氣啦，他不是什么壞人，只是表達的方式有點粗魯而已，跟著他，去見識一下外面的世界吧。”

斐洛一副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蕾米，頃刻，支支吾吾地說道，“蕾米姐，我...我...再見。”

“時間快到了，現(xiàn)在我去跟休比達道個別，雖然他是個壞透頂?shù)娜耍菦]有他的話我就見不到你們了～總得道個謝吧。”虛影跟兩人再三道別，然后緩緩飄向休比達。

現(xiàn)在的休比達臉色蒼白，冷汗一直往外冒，似乎很不舒服，他看了看蕾米，勉強笑了一下。菲歐蕾很明白這件事根本沒有自己插手的余地，乖乖跑開了。

“白癡休比達，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演戲用這個項鏈為媒介召喚我出來的吧？”蕾米似乎還沒消氣，“這樣子有種被你利用的感覺，好討厭。”

“哈哈，果然瞞不到你......當(dāng)初被你救的時候也是,用假名蒙你的時候也是......我騙過很多人，卻從來騙不了你。”

“我最后就有個事情想問問，你必須老老實實回答。”

“請說。”

“那個，你真的想娶我嗎？”蕾米收起微笑，一臉認(rèn)真地問道。

“說什么蠢話。只是，我就一個通緝犯身份，跟我在一起，只會連累你。”休比達呼吸變得相當(dāng)重，汗大滴大滴地往下淌。

“自以為是的蠢貨”虛影的表情變得柔和似水，“我才不要嫁給你。”

咔的一聲，休比達懸掛在胸前的吊墜碎成了兩截。

休比達目瞪口呆地看著一臉笑意的蕾米，驚得說不出話來。

只見她趴在休比達耳邊，輕聲說了一句，便化作一陣風(fēng)，消失在夜幕之中了。

休比達此刻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為了維持通靈魔術(shù)，他幾乎用盡了僅存的魔力，累得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卻緊握著吊墜的碎片，生怕一松手就丟失不見。

“休比達！”菲歐蕾趕緊把他扶起來，“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休比達吐掉皺巴巴的香煙，突然仰頭大笑，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你笑啥？有什么好笑的？”

“我只是覺得一下子輕松下來了，這么輕松的一天，我實在是不能不笑～”

“下輩子，我會考慮嫁給你，等我。”——蕾米最后在他耳邊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