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沒一會就到山下的家門口,知曉下車,推開院子門,讓她爹先把馬車牽進來,卸下車套,知曉牽著這匹乖順的馬兒到一旁水槽喝水,劉堅去關上院門,知曉就也不去栓住這匹馬兒了,隨它在庭院里漫步,不去理它。
聽到前院動靜的小黑旺旺旺的狂叫不止,顯然是聽到熟悉的響動,也知道主人回來了,可等了半響卻不理它,著急的在后院才這般不管不顧叫喚,直惱得一家聽的它一陣陣亂哮頭疼,慕天才跑過去把幫它解了繩索,立馬的就見一陣歡呼,奔著四小短腿,一通撒野地往前院跑來,見到前院了人后,圍著幾人直興奮的撒嬌搖尾,才稍安靜下來。
嵐娘和二妮開始準備午飯,知曉幫不上什么忙,只得靠在里間的床,給外間客居加廚房連一起的小屋騰地方,手上有一搭沒一搭的翻了會書,思緒又起今天街上聽來的那件奇案,想著那500兩紋銀的誘惑實在不小,使得她一個住在山上,跟本沒一點邊好粘的鄉下小丫頭也想入非非,想著得到這筆的錢該如何的花。
偌大的一顆東珠怎么會莫名消失,會不會那天頭上戴著的并非是什么東珠,賓客離的遠,又怎么能細瞧。可是這知府小姐也過去招呼過親朋,離的這么近,大家又都不是有見識的,什么好東西沒見過,又是在那樣一個場合,還不都直盯著她頭上簪子上的東珠直瞧,又怎么會沒發現異樣。
又會不會是兩種物質結合,才使這特殊材質的東西起了某種反應消失?知曉仰著頭,背靠被褥胡思亂想。
再者就是這夫人在所有賓客中演了一場戲,她是故意的,事后又大張旗鼓高額懸賞,這演的是什么,只怕只有事情的當事人才知道,知曉更傾向于這種可能。
知曉才不信,在燈火通明的宴會廳,真有如此高手能在不被人發現的情況下,只盜走鑲嵌牢固的東珠,而且把那金簪還插回她的頭上。可是這個懷疑誰又會去想的到。自己還不是胡亂猜測的,有什么憑著嗎?真是一筆糊涂賬。甩甩頭下床,打算去逗逗小黑玩。
吃完午飯,劉堅就到山下自家的那幾畝田里收秋后的莊稼,這幾天天氣好,怕是要都如此忙碌。過了這陣,就該過冬,那時基本田里也沒什么好種的東西,除了冬天的小麥撒種下去就沒什么了,就可在家里好好休息上一陣,直到來年的春天,才又開使新的一年。
嵐娘這時才得空,這臉上滿是笑意的端著沉沉的錢袋,往桌上一倒,銅錢嘩啦啦地清脆的撞擊聲直響幾人的耳膜,驚起正在一旁鋪紙研磨的知曉和低頭做繡活的二妮兩人。
“娘,你今天還沒數過錢?”知曉問,細細一想還真沒看到她數過,平日里她這娘可是最喜歡數上幾遍的,怎么今天倒是把這么重要的事給放到最后來,她也能忍的了?知曉失笑出聲。
知曉又在心里非議,不知她是怎么就忘了這么重要的事。不過也不是自己娘忘了她也是,有了今早在城里的衙役來尋事的那出,再有巧遇劉雨相親,最后再是帶著有趣味性的細聽起,又是猜測那個話題女主,還在回來的路上給她碰巧的遇上那個喝的酩酊大醉的李大壯,是沒得那個閑空的。
“還說,本是在賣兔子的時候想數來著,可你沒瞧見那圍上來的那些個攤主,不是拍別人見了眼紅,瞧著咱家賺這么多錢有意見嗎,所以沒敢當著那么多人的面數。”嵐娘搓了一下手,打算現在好好的安安靜靜的數,過過她的手癮。
“那為什么不在車上數來著?”知曉也湊上前來,丟開墨錠,手癢的把錢抓在手里,另用一只手,十個一摞的堆在桌上,這樣數起來方便點,還在問著她的疑惑。
“忘了,臭丫頭,別廢話這么多了,我看今天的錢袋可是沉的很。”嵐娘催促道。
二妮抬頭瞧見知曉被嵐娘點了一下腦門后,頭往后一仰,手里抓著一把子銅錢,把錢護在胸前,不讓一個掉在地上,眼里還閃著光,直往桌上的一堆銅錢望著,獨自好笑起來。也知趣的又從針線筐里找了幾根細聲出來,打算過會數好后一并串起來。
“別說這地瓜真是個好東西,產量這么高,一畝的產量可比的上咱們山下五畝的田地一年的收成還多,這可真不得了。”嵐娘一邊數錢,一邊感嘆,也學著知曉的那樣,大小的錢分開,十個一壘,數好放在一邊。
“是啊,遇到災荒,咱們也不怕,餓不著咱們了。”知曉回應著。
嵐娘回想起前幾年的災荒,回過頭來再看女兒稚嫩的小臉,他們家的日子也就今年過的還算不錯,前幾年,那叫一個難過,都快揭不開鍋,才使得這饞嘴種想著到處找吃的。嵐娘現在為知曉改了那壞毛病,而懂事寬慰不少。
“呵呵,就你肚里小九九多,娘我不知道?”瞅了眼知曉,嘆道,“你可能都不記得,咱前幾年可沒少受災荒之苦,唉,這樣也好,發不了多大的財,可以后最起碼餓不著咱們了。”
二妮邊做著手上針線,邊搭話:“那幾年我娘嫁的那男人還在世,日子倒還過的去,李大壯和他婆子餓的直叫喚,也不敢明目仗膽明目張膽,克扣我們的飯食,再克扣也就沒了,呵呵。”二妮笑了。
知曉聽了轉頭去看她,見她低著頭在那做繡活,也看不出她現在是個什么表情。可是知曉卻覺得好像突然冷颼颼地,也許是門沒關的緊,冷風吹了進來的緣故,知曉想,聳了聳肩,繼續她最愛的數錢運動。
二妮不緊不慢的一針一線,手起針落的繡著手上的帕子,慢慢的想著,如果那時真把他們兩個餓著了,她娘肯定跟他們急,會把那些帶來的嫁妝要回來,那樣離了那個家其實倒也是不錯的。
嘆了口氣,可那時她娘也苦,也沒辦法了,誰讓她已嫁了過來,只要他們別太過分,當時娘是不可能再帶著他們離開這個家了的,總想著給我們找個依靠的,他們是看清了這點的,才會在那時沒做的太過分,才讓他們如今得了空的,有了如今她和弟弟現在的境況。
她的娘眼光總是差了那么一截,她走后,他們倆還不照樣被趕了出來,豈不好笑,何苦當初軟和下來,如了別人的意。
二妮回憶著,為她這個娘覺的可憐,這一世她娘可真沒過多少好日子,先是嫁了她親爹,被趕出家門,后帶著她和弟弟改嫁,就更不會好到哪去了。可是她還是心疼她和弟弟,想尋一條出路,以后有個依靠。
可是結果總是如她的意,這些年,日子過的這般的辛苦,她寧愿她帶著自己和弟弟就他們三人,安安靜靜的過自己的日子。
不然哪有李大壯在她死后,還動了要把她和弟弟買了的想法。這世上錢就是那么的重要,就是能逼得有些人能狠的下心,是能做到這個地步的。
她早就都看在眼里了,她明白有些人狠下心,這些在他們眼里根本都不算什么,只要對自己有利,什么都可以做的,在這亂世她只想著找一個角落安安靜靜的帶著弟弟長大就好。
可是現在李大壯又開使作了,想逼著他們離開這,或是再讓他做好人,先把自己和弟弟領到山下,然后再找理由賣了?
他想得倒是美,這回絕不能再如他的意。低下的頭,眼底露出一抹待要發泄的怒火……
誰都別想來打擾她和弟弟現在的寧靜,攥緊手里的帕子,緩過氣后,又慢慢松開……
耳朵里卻還聽著知曉又在和嵐娘說:“咱們明年可要多種些才好,今年晚些時候,可要多留一些種苗,娘你可別好賣,一下子全賣光,不然明年我們家可要糟糕,不可能還讓爹去山下,種那費力也種不出多少的地。”
嵐娘看著知曉扎著單髻的小腦袋,在那邊數錢邊搖晃,“曉得,哪用的著你來提醒,我原來是還不知道,那地瓜種苗用手掰下來還是可以成活的,這可都得好好謝謝那頭山豬,才讓發現可惜晚了,也沒敢多試,等明年咱就全都用這種方法種。”
“那你和爹可要好好算算,是留多少才合適啊。”知曉道。
知曉邊數著錢,邊也沒在意嵐娘的回話,只顧著自己嘴里嘀嘀咕咕,只聽她還在說,“萬一種的多了也不太好,太明顯了,被山下村里人誰看出來可就麻煩了。”
嵐娘抿唇愁思一下,心道這也是個事,過了一會便道:
“這山是倒是還沒主,離上次去城里縣衙問過后,也隔了快半年,要不讓你爹明天再去問問?如果沒主,就買下把這山地買下來,我想加上今年的地瓜收成,還有過些時日,把那后面的幾百只兔子和山豬賣掉,也差不多是也夠了。”
嵐娘蹙眉算著帳道。
二妮聽后,抬頭看嵐娘。
知曉瞪大雙眼驚訝地道:“娘,你是真的打算買這山地?可這得費多少錢。”當初劉堅和嵐娘提起買地,她也算過這帳,可是不太靠譜啊。
嵐娘聽了這話,再看女兒那十足認真的表情,低下頭掩口笑了,“又不是把這整片山買下來,就只買咱現在住的這山頭的一部分,這一片地估計也就一千多畝,買山地可比買山下田地便宜,一畝上好的水田可以買上十畝山地,如果買這1000多畝的山地,最多也四五百兩的銀子估計也是夠使了。”
知曉算了一下,那到也是,這娘為了發財,可是大手筆了。
知曉這一年沒少在她住的這座山上亂逛,遠的沒敢多去,但附近周圍早逛了個遍。知曉知道,這片山頭雖有1000多畝山地,真正能種地瓜的地卻也是不多,這里大多長著樹,還有石頭裸露在其間,最多也就100多畝勉強能種。
這買賣看似劃算,其實細算下來并不實惠,不過也好在能有多上許多的山林,樹木,里頭也有不少的野物出沒,如果碰巧的遇到了,也能開個葷,這么一想又覺得也不錯的。
原以為娘和爹為了她在這山上,少些安寧,才動了這個念頭,不過這樣倒這么一來,以后那些個山下的人敢再上山來可就沒這么容易了。
想到這點知曉就開心,咧起嘴,看到時她還讓不讓他們上山,不讓我下山,你們也別想山上,她天天有事沒事就去守著那條,往上走的山的道。
這時二妮抬起頭,緩緩道:“大娘,我和弟弟明天就不去城里賣地瓜了。”二妮用牙齒捻斷手里的針線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