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流水一樣地過,再沒有人提起潤石,我仍然上學放學,緊張地背著單詞,擎諾在申請學院,我越來越沉默,擎諾也很少說話,卻默默地幫我洗頭,洗衣服,幫我梳頭,牽著我的手上學放學,我知道,學校的女同學都對我妒忌瘋了,謠言四起。
我和擎諾定親的第二天爺爺就通知了朱德望,他自然是開心不已,口口聲聲說他負責我的開銷,爺爺淡淡地說:“不用,這點錢我還有,你和你妻子別來騷擾她就行了。”
朱德望尷尬地點點頭。
秀蓮終于還是知道了,她準備用來賣大價錢的擎諾名花有主了,還是我這個仇敵的,她失心瘋一樣,跑爺爺家罵我,她不敢獨自來,就帶著潤石爸爸,污言穢語,不堪入耳。
擎諾怒極,又再次毫不客氣地想抽她,潤石爸爸攔住了,擎諾狠狠地說:“你們倆再來我砍死你們這一對人渣!”
潤石爸爸想打人,擎諾的刀子亮閃閃的橫在他面前:“楊先生,你想要一個什么規格的葬禮,我滿足你!”
潤石爸爸非常難過,說:“你哥從來不對我這樣!”
擎諾笑:“因為我哥想從你身上獲得一點父愛!想獲得必須要先付出!他付出他的一身血肉了,什么也沒得到。我可什么也不想得到,人渣!”
秀蓮看著父子決裂,哭了,說:“擎諾你怎么這樣呢?我十月懷胎養了你,你爸爸在外面賺錢養你,你太不孝順了!潤石從我懷孕就開始催促我打掉孩子,我不肯,潤石就狠狠逼我,幾次都想強行把我拉去醫院,你又對我這樣,我活著是干什么啊!”
擎諾冷冰冰地看著他們,一言不發,拉著我上樓了,走之前讓保姆報警把他們倆攆出去。
花開花落,云聚云散,馬上就放暑假了,日子就像一卷衛生紙,看著挺多,用著用著就沒有了。擎諾沒有考上麻省理工學院,卻已經被美國一個排名前15位的學校錄取了,全額獎學金,過了暑假我們就要走了,我沒讀完高中,需要花高價留學。這個錢爺爺幫我拿,朱德望屢次說他幫我拿,又拿不出來,嘟嘟囔囔說秀蓮7,8個月了,很快就生了,不能惹她生氣什么的,說等我去了美國以后他再給我寄去。
秀蓮畢竟是擎諾的母親,天天哭著給他打電話,說舍不得他走,潤石爸爸也天天沒事就跑來,想和擎諾修復感情。
擎諾一概躲了,秀蓮的電話也不接,他沒事就坐在窗臺上吹隕,陽光般和煦的臉龐卻透露出眼神的犀利,讓人看不透。
啼鶯散,余花亂,寂寞畫堂深院。片紅休掃盡從伊,留待舞人歸。
爺爺經常說,孩子,當你能飛的時候就不要放棄飛翔;當你能夢的時候就不要放棄夢想,我給不了你們太多,我也所剩無幾了,你們倆要自己出去好好拼搏,什么事情都有風險的,要追求好的,就要承擔風險,想過好的生活就要自己爭取。
擎諾說,他出去以后就課余去打工,養活我們倆夠了,這個世界本來就是不公平的,他會努力給我最好的生活,付出不一定有收獲,但不付出肯定沒有收獲。
太陽透過樹葉的細縫射進來,爺爺愜意地微閉著眼兒,閉目養神。
望著爺爺頭上的白發,一種莫名的感覺涌上心,我鼻子一酸,舍不得這個家,舍不得離開爺爺,這個在我最落魄的時候給了我一方庇護港的老人,“爺爺,等我們在美國安定下來以后,我就接你過去!”我說。
擎諾也說:“嗯,爺爺。我會盡快接你過去的。”
爺爺微笑著:“不了,落葉歸根啊……”
快放暑假了,這天下午我們仍然上體育課,在烈日下跑步,我懷疑體育老師的媽媽在懷孕的時候被驢踢了,踢出他這個怪胎來,這個高溫,在陽光下站著都目眩,何況跑步,我和岳雕玉磨磨蹭蹭地在隊伍后面溜達,岳雕玉直擦汗,把她臉上的防曬霜都擦沒了,正在抱怨呢,忽然岳雕玉啊了一聲,好像活見鬼了一樣。大白天那來的鬼?就是有鬼我也能把它抓起來制成標本掛博物館去。
只聽岳雕玉結結巴巴地說:楊……楊……潤石……
我一回頭,可不是潤石那張朗若春花,燦如朝陽的笑臉,正在咧嘴朝我笑著,露出一口雪白整齊的牙齒,以前他同學來我家玩的時候就說過,楊潤石的牙齒可以去拍牙齒廣告了,潤石開玩笑接上:咱光是牙齒好看嗎?本少爺脫了衣服穿上三點往街上一站……
擎諾不等他說完,就笑道:全市的老鴇和爹地都瘋搶你回去做頭牌鴨子!
滾!
望著潤石,我臉上的血色迅速退去,呆若木雞,潤石笑著走過來,漫不經心地說:“中暑了?我剛才看你在上體育課,給你買的冰激凌,岳雕玉,這是你的!”
岳雕玉眉開眼笑接過冰激凌,笑道:“謝謝潤哥!你怎么回來了啊?”
“我回來過暑假,順便送送擎諾和小豬。這次走了以后不知那年才能再見得著!”潤石毫不在乎的語調,卻掩飾不了他的心酸。
“可以網上視頻啊!”岳雕玉說。
潤石沒說話,我也沒說話。
那是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