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開了多久,出租車驟然停了下來。
粉無常身子一晃,悠悠轉醒,看到自己正躺在白雪的腿上,而白雪腿上有一小堆饞液,一時之間竟然有些不好意思。
他咧嘴笑了兩聲,順手擦掉嘴角殘留的液體,睡的時間雖然不是很長,但卻睡的很深,一覺醒來,精力已恢復大半。 щшш? тт κan? ℃ O
“到了。”兩鬢斑白的出租車司機道,“西南郊區已經到了,你們是在這下車,還是?”
“師傅,你知道靈泉村在哪嗎?”白雪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問道。
出租車司機陷入了沉默,借著后視鏡往后看了兩眼,目光中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懷疑。
“知道。”司機忽然說道,這兩個字猶如上天賜給他們的禮物,讓他們驚喜不已。
“那……麻煩師傅拉我們直接去靈泉村吧。”白雪盡量克制住內心的喜悅和激動,表現的還算是正常。
“早說啊。”出租車司機猛地掉了一個頭,掉頭的過程中,他沉聲道,“不過,我只拉到靈泉村附近,往里,我的車進不去。”
“可以!”粉無常和白雪同時說道。
“還有一點,我需要返程的車費。”出租車司機解釋道,“去了那里,肯定拉不到人回來。”
“可以!”粉無常和白雪又同時說道,兩人說完之后,對視一眼,眼神中帶著一絲笑意。
出租車司機通過后視鏡瞄了一眼,眼神中的疑慮更重了。
車輛重新啟東,沿著來時的路走了一會,在一條岔路口中拐進了一條單行小道中。
路面坑坑洼洼,崎嶇不平。
走了一會之后,司機忽然輕咳一聲,用一種古怪的語調說道:“我不知道你們去那的目的是什,我也不管,但我可勸你們一句,靈泉村,最好不要去。”
“怎么了?”粉無常急忙問道。
司機搖頭道:“有些話,我也不方便說,但是那里邪性的很,你們兩都還年輕……”
司機話還未說完,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嘴巴猛地閉上了,后半句話被他硬生生吞進了肚子里,與此同時,車前窗的一個吊佛忽然劇烈搖晃了起來,并發出輕微的吱吱聲,不知是因為車輛顛簸導致的,還是別的什么原因。
夕陽的余輝逐漸消逝。
夜幕很快就要降臨。
整個大地處在一種白天和晚上交接時候的混沌狀態中。
往前猛地往前駛了一小段距離之后,還沒等粉無常開口詢問,車忽然停住了。
出租車司機聲音生硬地道:“下車吧,沿著右邊這條路往前走,就會走到靈泉村。”
“大約還有多遠?”白雪問道。
“幾百米,或一公里左右,具體我也不清楚……”司機的聲音中多了一絲緊張和慌亂,“快點吧,我有事,要趕時間。”
“師傅,你剛才說的話還沒說完,為什么不讓我們去啊?”粉無常還在想著之前司機說的那幾句奇怪的話。
粉無常當然不是害怕去靈泉村,縱然現在靈泉村是刀山火海,他還是要去,他只是想從別人的口中得知一些關于靈泉村的信息,越多越好,畢竟,他對靈泉村實在是知之甚少。
司機忽然猛地掉了一個頭,語氣拔高,帶著一絲尖銳,聽起來有些刺耳:“你們下不下車?不下車,現在就回去!”
“好,我們下車。”粉無常掏出錢包,給了司機錢之后,推開車門,下車了。
剛剛下車,車門都還沒關嚴實,司機一腳油門踩下,車發出一陣吱吱的聲響,朝前竄去,一陣煙塵被激起,在空中飛舞,出租車在煙塵中若隱若現,看起來孤單又渺小。
直到出租車離開之后,粉無常和白雪才對視一眼,兩人眼神中都帶著疑惑和不解,同時,還有一絲絲的驚懼和擔憂。
“我估計他是怕我們不給錢。”粉無常聳了聳肩道,“不過能碰到個知道靈泉村在哪的實在不容易,要不然我們一兩天可能都找不到正確的地方。”
白雪點了點頭道:“走到這,我基本上就知道一些了。”
她抬起手,往右邊的空中一指,那里之前原本沒有東西的,此時不知怎么的,忽然冒出來一座山,半山腰之上被白色的霧氣遮住,如果不仔細看的話,根本看不出來那里有一座山。
“那座山,應該就是小泉山。”白雪道,“可是,為什么我剛才在路上的時候沒看見,而且,怎么霧蒙蒙的呢?”
粉無常望著那座隱沒在煙霧中的山道:“估計是起霧了吧,也有可能是什么奇特的自然現象。”
白雪眉頭輕皺,沒再說什么。
兩人沿著道路往前走去。
走了兩百多米之后,出現了一個岔路口,一條往左,一條往右。
他們聽從了司機的建議,往右走去。
石子路面變成了土路,越來越窄,兩側草木叢生,頗有荒山野嶺的陰森氣氛。
走了一會之后,前方出現了一個土坡。
白雪神情一下子舒展了起來,眼神中帶著一絲興奮道:“那個土坡我認識,翻過土坡,應該就能看到村子了。”
兩人迅速爬上土坡,站在土坡頂上,往下望去。
下面有一片小樹林,枝繁葉茂的小樹林擋住了他們的視野。
下坡之后,穿過了小樹林,眼前的視野忽然開闊,靈泉村赫然已經在他們眼前了。
說來奇怪,他們在林子中的時候,透過縫隙,完全沒有看到靈泉村的蹤跡,可是一走出來,靈泉村像是驟然出現一樣,一下子就呈現在了他們的面前。
白雪看著村頭那顆標志性的榆樹,臉上帶著游子歸鄉般的熱忱和激動的表情,時隔兩個多月,白雪再次回到了靈泉村,且不管她的身世如何,這里始終都是她的家。
她的母親在這,她的父親在這,她的弟弟在這,她十八歲之前的所有回憶都在這。
即使,她的母親父親和弟弟全都已經死了,即使她在靈泉村已經無親無故,可還是沒法打消她本能般地熱情。
他們走到老榆樹附近的時候,才看見榆樹底下的那排石凳子上,坐了一個滿頭白發的老太婆,目光沉沉地盯著緩步走來的兩人,老太婆的臉頰深陷,整張臉看起來也僅僅是比拳頭稍大一點。
粉無常看了老太婆一眼,覺得這老太婆似乎有點怪,不由說了一句:“婆婆,天已經快黑了,你還不回家啊?”
老太婆沉沉地看著粉無常,她的眼神像是已經醞釀了千年的老酒一樣,有溫度,有味道,讓人一看之后就很難忘記。
粉無常見老太婆沒有理他,那眼神看著又有點瘆人,他剛要再說句什么就準備離開,旁邊的白雪不停地在拽他衣服,貼在他耳邊道:“這里經常有不干凈的東西,你就裝作沒看見。”
還沒等粉無常反應過來,老太婆忽然張開嘴巴道:“回家?這里就是我的家啊。”
粉無常望向白雪道:“你看不見?”
白雪低頭匆匆朝前走,邊走邊道:“我在這里生活了十幾年了,你聽我的,不會錯。”
粉無常低頭看了一眼老太婆,老太婆的臉像是一塊被揉搓了上千次的抹布一樣,層層疊疊,布滿褶皺,粉無常的心不由猛地跳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但是他知道,這個老太婆有點不對勁。
粉無常知道自己不能再停留在這了,他抬腿就走,這時,老太婆的臉上出現了一種古怪的神色,她輕輕抬起手,在自己的眉頭上撫摸了一下,然后低低地道,“靈泉村,已經不在了……”
在老太婆古怪的話語中,粉無常三步并作兩步走,趕上了前面的白雪。
白雪臉色蒼白,一邊走著,一邊左顧右盼,神情焦慮,目光中帶著一絲驚恐。
粉無常以為她還在擔憂剛才榆樹底下的老太婆,不由地揶揄了一句道:“我們是鬼學家,就算是真的鬼,又能把我們怎么樣?放心啦,她應該是個無家可歸的可憐人,等我們事情辦完了,我再詳細問問……”
話未說完,白雪忽然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同時放緩了腳步,和粉無常并行在一起,貼耳輕聲說道:“我不是說那件事……你沒發覺村里不大正常嗎……”
“怎么不正常了?”粉無常扭頭望向兩側,他看見有的家門開著,有的虛掩著,有的緊閉著,看起來挺正常的啊。
“沒有人……”白雪輕聲道,“而且,沒有聲音。”
粉無常眉頭一皺,凝神細聽,發現除了自己和白雪輕微的腳步聲之外,周圍確實什么聲音都沒有。
沒有雞鳴狗叫的聲音,沒有鍋碗瓢盆碰撞的時候,更沒有人聲。
抬起頭來,也不見房屋的煙囪里冒出炊煙。
現在,夜幕已經快要降臨,應該是各家各戶相對比較忙碌的時候,忙農活的人要回家,家里要開始做飯,一天的收尾就在這一兩個小時內。
一兩個小時候,夜幕完全降臨的時候,村里大部分則都會關門閉戶,相繼進入夢鄉了。
一般來說,大城市八九點才是夜生活的開始,外面熱鬧的不行,但在農村,八九點的時候,大部分人可能都已經睡下了。
但是,現在,六點左右的時候,村里的大部分人是斷然不會睡下的。
夕陽的余輝還剩下最后一絲,天地介于白天和黑夜的靈界點上,有的地方已經黑了,有的地方還有一絲的明亮,不均勻的光亮正在逐漸全部變為黑暗。
粉無常皺緊眉頭道:“確實有點不正常……咋連條狗都沒見呢。”
正說著話,一個黑乎乎的影子貼著墻壁,嗖地一下竄了過去,這是他們進村以來看到的唯一的東西和聽到的唯一聲音,當然,除了在那顆老榆樹底下的老太婆之外。
看這個影子的大小,不像是貓,倒像是條狗,但狗的速度好像沒它快,而且,一般的狗在奔跑過程中,都會多多少少發出聲音的,而且也不會貼著墻跑,但剛剛那個東西卻是幾乎沒發出什么聲音,而且,貼墻奔跑,似乎有些怕人。
粉無常和白雪懷著忐忑的心情又往前走了一會,空氣中忽然傳來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血腥味,又像是發霉腐臭的味道。
粉無常抬起手,在鼻前揮了揮,試圖揮去這股味道,然而這揮手的動作不僅沒有讓味道減弱,反而變得更嚴重了起來。
忽然,白雪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聲,一把抓住了粉無常的胳膊,因為是無意識的動作,所以沒有注意到手掌的力度,長長的指甲幾乎刺破了粉無常的手臂皮膚,引得粉無常也發出了一聲痛叫聲。
粉無常的痛叫并沒有讓白雪意識到自己的危險行為,她似乎被什么東西嚇傻了,腦袋以一個古怪的姿勢扭向右邊,眼睛睜得老大,瞳孔中映照出兩團淺藍色的火焰——
在火焰中,出現了一副讓人驚悚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