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人議論紛紛，竊竊私語的聲音不絕于耳。
身處議論中心的赫連池卻仿若無覺，眼里只剩下對面的人。
“你真的是這么認為的嗎？”他深邃的眼眸里藏著一絲沉痛，暗啞的聲音緩緩響起：“在你眼里，我們曾經經歷的一切，只是一場說斷就斷的戀愛，而追在你身后的我，也只是一個糾纏不清的前任男友……”
顧心艾深吸一口氣，輕描淡寫道：“是，我就是這么認為。”
這句話雖然說得果決，但她眼里隱隱閃過的淚光，卻瞞不住任何人。
捕捉到這一瞬間的赫連池，往前走了幾步停在她面前，輕柔的聲音仿若耳語：“你騙得了任何人，卻騙不過我！如果你真的那么絕情，就不會三更半夜給我測溫度，也不會一大清早偷偷給我送藥。”
他竟然知道了？！
本以為做的足夠隱蔽的顧心艾，內心既羞赧又緊張，生怕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化為烏有。她眉頭擰起，雙手握拳，眼神里帶著一絲決然。
不行，她一點希望也不能給他，得讓他盡快死心離開這里，然后去過……
屬于他自己的人生。
“呵。”人群中央的那位女孩，忽然發出一聲嘲諷的低笑，最后低笑轉為大笑，她手指擦拭著眼角的淚水，幾乎站不起腰：“赫連池，你要不要這么天真！”
全場人被她突如其來的大笑，弄得一頭霧水，就連赫連心都疑惑的抬起頭，望著眼前失常的媽媽。只有赫連池，眼神幽沉的望著她，不動聲色。
顧心艾笑夠了停了下來，一臉嘲諷的看著他，眼神輕蔑到像是在看一個笑話。
紅唇輕啟：“我關心你，是因為不想讓你死掉。畢竟你是心心的爸爸，也是赫連家的繼承人，萬一死在我面前……我可沒什么好果子吃啊！”
此話一出，全場人倒吸一口氣，這女人還真是蛇蝎心腸！
縱然是懵懂的赫連心，也明白這不是什么好話，她眼里含著淚水乞求道：“媽媽你不要說了，我不想要這樣的媽媽！”
顧心艾看了一眼渾身僵硬的赫連池，對于女兒的哀求不為所動，繼續言語暴力：“為了不讓我麻煩，你還是趁早滾遠點，要死就死在赫連家，不要留在這窮鄉僻壤的地方！不然你想耗在這里一輩子，成為A市的笑話嗎！”
嘴上歇斯底里的嘲笑著，心里同樣撕心裂肺的哀吼——快點走吧，算我求求你，我就快堅持不住了！
如她所料，赫連池果然一副神色黯淡的樣子，他瞳孔顫抖了幾下，旋即又恢復鎮定。
堅定的說道：“我不在乎，你要是想留在這個鄉鎮，那我就陪你一輩子！”
“可是我在乎！”顧心艾大吼出聲，聲音甚至有些失真：“我巴不得你快點走，這樣我就可以和喜歡的人在一起了，難道你就不好奇全國這么多城市，我缺偏偏選擇這個小鄉鎮為落腳點？”
她唇角勾起一抹，近乎于甜蜜的笑容：“因為，他在這里！”
這個‘他’讓赫連池眉目欲裂，心臟傳來陣陣抽痛，一剎那天旋地轉，凄入肝脾。
“我不相信你會喜歡上別人。”赫連池眼光閃爍，堅毅的面孔透著一絲疲憊。
心艾，你何必說這樣的話傷我，也傷了你自己……
見他執迷不悔，顧心艾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抱起哭泣的赫連心快步離開，留下一句毫無情感波動的話。
“隨你的意，但在那之前，麻煩你把地上的東西都撿起來。畢竟我家不如赫連家，浪費不起。”
被人流包裹的赫連池站在原地，像一只逆流而上的孤舟，煢煢孑立，唯有黯然相伴。
地上的堅果被行人踩進泥里，風干的蔬菜爛的不成樣子，他僵直著身體蹲下身。人流自發分出一個隔斷區域，將他圍在里面，越發顯得他像一個異類。
人群中的一位小伙，見他一粒粒的拾撿堅果，心下不忍的勸道：“兄弟你何必這樣，這女人那么狠心，以你的條件再換一個不就好了！”
赫連池不發一言，固執的撿著地上的堅果，向來干凈的手上沾滿泥土，低垂的頭發掩蓋住他的神情。
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也沒有人敢揣測。
因為此時的他，就像一只掙脫枷鎖的猛獸，暗黑的情緒在他身上醞釀，讓周圍的行人敬而遠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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脫離戰場的顧心艾，抱著赫連心腳步匆匆，小家伙扒著她的肩膀望著赫連池，嘴里不斷的哭喊著。
她埋怨媽媽惹爸爸傷心，也埋怨她惹自己傷心，小拳頭不斷的捶打她胸口。
可打了一會，她停了下來，摸著滴在自己臉上的水滴，抬頭。
“媽媽，你為什么哭啊？”赫連心抽抽搭搭的問道。
顧心艾擦了擦臉上的淚痕，硬擠出一個笑容：“媽媽沒有哭，媽媽只是太開心了。”
赫連心撅起了嘴巴，不滿道：“惹爸爸傷心，你很開心吧，我覺得爸爸都快要哭了……”
“傻瓜，你爸爸怎么可能哭，如果能讓他傷心到哭，那媽媽更應該高興了。”顧心艾摸了摸她的發頂，一臉苦澀。
“為什么啊？”赫連心吸了吸鼻子，覺得自己越來越不理解這些大人了。
難道惹彼此傷心哭泣，是一件很開心的事情嗎？
對于她的疑惑，顧心艾避而不答，只是緊緊的抱著她無聲抽泣。過了半響，她才沉悶問道：“心心，如果有一天媽媽害你沒有爸爸了，你會恨我嗎？”
赫連心老實的點著頭，脆生生道：“恨！我想要媽媽，也想要爸爸。”
顧心艾身體狠狠一震，她眼里的淚水再也止不住，喉嚨發出壓抑的哭聲。
她抓住赫連心的小手，力氣大到讓她吃痛：“那你就恨吧，媽媽不能陷你爸爸于不義，也不能看你痛苦一輩子！”
“媽媽，痛，你抓得我好痛。”赫連心含著淚花，一臉恐懼的望著而她。
她看不明白她眼里的痛楚，也看不清她心的掙扎，只知道眼前的媽媽很陌生，也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