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蘇和託婭經過千辛萬苦回到上都,顧不了王爺的責怪請求王爺趕快去救公主。
王爺勃然大怒:“我說諾敏怎麼會如此膽大包天敢逃婚,原來是你這混賬東西唆使的,看我怎麼收拾你!”
那日蘇和託婭嚇的瑟瑟發抖,那日蘇說:“王爺怎麼責罰我都行,只求王爺趕快去救公主!”
罵歸罵,但救人要緊。王爺趕緊帶著那日蘇和託婭及隨從出發前往京城,半路上得到消息諾敏已被送到嶺北,於是一行人又折轉前往嶺北行省。
王爺心裡老不痛快,腹誹說,皇帝你也太不把我滿都拉圖放在眼裡了,好歹我也是你堂侄,諾敏是你侄孫,賜婚不跟我商量,現在連諾敏送去嶺北都不知會我一聲,簡直當我透明,這也太欺負人了吧?一路上他就這麼生著悶氣。
王爺等人到達嶺北行省所在地和寧時,已是劉赭婚後第二天。
看到王爺駕到,劉赭知道大事不妙,連忙迎了出來:“不知岳父大人駕到,小婿有失遠迎,見諒!見諒!”
這邊劉赭點頭哈腰陪著不是,那邊王爺滿臉怒氣看也不看他一眼,腳步咚咚咚到了大堂。大堂還殘留著昨日的喜慶,王爺看著氣不打一處來,道:“好一個劉赭,你竟敢揹著我與我女兒成婚,你眼裡還有我這個王爺嗎?”
“岳父大人請息怒,不是小婿成心欺瞞,只是皇上定的吉日太近,來不及通知王爺您,我正準備近日和公主啓程去府上回門呢。”
他口裡這麼說著,心裡卻說:“通知你了我還能結成婚嗎?”他故意把日子說成皇上選的,量王爺也不敢說什麼。果然王爺沒有再罵。
“哼!我女兒呢?快讓她出來見我!”王爺臉色鐵青,語氣冰冷。
劉赭示意家丁去請公主,自己小心翼翼地恭請王爺在大堂的太師椅上坐下。
“這兩位是?”劉赭試探著問道。
“託婭是我帶來伺候小女的,他嘛是我的隨從。”王爺迴避著那日蘇的名字,隨便搪塞了一句。他不能告訴自己的女婿,帶來的這個人是女兒的情人。
“兩位請坐!”劉赭禮節性地邀請那日蘇和託婭就座,倆人站著沒動,劉赭也不理會。
諾敏跌跌撞撞地跑了出來,一把撲進王爺懷裡失聲痛哭起來:“父王怎麼不早點來啊,女兒不想活了,嗚嗚……”
王爺老淚縱橫,拍著諾敏的後背說:“孩子對不起,父王沒用,不能幫到你。”
託婭也跟著哭起來,那日蘇則強忍悲痛,眼淚往肚裡流,不敢表露出來。
哭夠了,諾敏收住淚,拉著託婭坐下,眼睛卻偷偷地瞄向那日蘇,四目相對,眼裡好像要流出血來,但又只能強忍著。
晚上,諾敏和那日蘇在花園僻靜處幽會,託婭在遠處把風。
倆人經歷生離死別,劫後重逢,緊緊地抱在一起抽泣,似乎要把這些日子的痛苦、委屈、思念統統吐出來。他們就這樣摟著什麼也不說,什麼都不必說。
劉赭把王爺和府裡其他客人都安頓好了,想起要徵求諾敏的意見,看是明天回門,還是讓王爺在和寧多休息幾天再一起回家,於是信步向新房走去。
新房裡喜焟流著淚在獨自搖曳著,新娘喜服搭在桌邊的椅背上,卻看不到新娘的人影。
“我剛從王爺那裡來,她還能到哪裡去?”他自言自語。
他想到她可能到託婭房裡去了,於是又尋到傭人住的廂房,同樣沒有看到諾敏,連託婭也不見了。
劉赭吸了一口涼氣:“難道她又逃了?不會,她父親還在這裡,她不會這麼不識大體使王爺下不來臺的。”他快步在院子裡搜尋起來。
來到花園裡,遠遠看到兩個人影擁抱在一起。
“誰?是誰在那裡?”劉赭大喝一聲。
託婭從黑暗中閃出身來,失聲驚呼:“將軍?!”
那兩個黑影倏地分開,起身想離開,但來不及了,劉赭已經站在倆人面前。
“你們?!”劉赭血往上涌,他以爲公主只是一時不能接受自己而已,沒有想到她竟然不守婦道,私會情人,給自己一頂這麼大的綠帽子,自己將來還有何臉面見人?他滿腔怒火揮拳向那日蘇砸去,那日蘇冷不及防捱了重重一拳,口鼻流血,跌倒在假山石上,他爬起來向劉赭撲去,倆人扭打在一起。
諾敏和託婭嚇得連連驚叫,花園的動靜驚動了劉府上下,僕傭們舉著燈籠來到花園,把個花園照的如同白晝一般。
三人被侍衛帶到大堂,就在昨日拜堂的地方,諾敏再次跪在地上,這次不是新娘而是淫婦,儘管她和那日蘇什麼越軌的事都沒有做。
劉赭氣得臉色像豬肝,不停喘著粗氣,王爺則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無地自容。諾敏和託婭只知道哭,那日蘇咬住嘴脣什麼都不肯說。還是王爺打破沉默,以商量的口吻對劉赭說:“既然小女做出如此不堪之事,我也無顏留在此,你休了她讓我帶回去好好調教罷?”
劉赭氣鼓鼓地回答:“不行!這是皇上賜婚,我休她豈不是抗旨?放心吧,我一輩子不會休她,就讓我來告訴她怎樣守婦道吧。”
王爺看他斷然拒絕自己卻無計可施,只得帶著一干人等灰溜溜地連夜離開和寧回了上都,只留下託婭照顧諾敏。
那日蘇看著楚楚可憐的諾敏不忍離去,劉赭怒不可遏,厲聲喝道:“你還不快走?是不是想要浸豬籠?從現在起,不準你踏進嶺北半步,否則,休怪我無情!”
王爺的隨從把那日蘇強行帶走。
諾敏跪在地上不肯起來,劉赭一把拽起她回到房裡,關上房門。他氣呼呼地坐在椅子上喘粗氣,咕嚕嚕喝了一大杯水。他走到諾敏跟前,恨恨地咬牙,但還是極力忍著,緩和了口氣道:“我前妻去世後這麼多年,我從未對誰動心過,唯獨對你一見傾心,我真的打算和你恩恩愛愛地過一輩子,疼你一輩子,沒想到我的一片真情付諸水流。我沒想到你身爲公主竟然做出這等醜事來,令我好痛心!事已至此我亦不再追究,只望你從此後一心一意和我在一起,琴瑟和鳴,鳳凰于飛,好嗎?”
聽著劉赭情真意切的表白,有一刻諾敏真的很感動,但一想到那日蘇,她心裡剛燃起的火苗又倏地熄滅了。她淚眼汪汪地看著劉赭的眼睛,悲切地說道:“對不起,我辜負了你的心意,但請你相信我,我和那日蘇沒有做過傷風敗俗的事情,我和他真心相愛,請你成全我們吧!”
劉赭聽她這樣說,火不打一處來,站起身暴跳如雷:“成全你們?那誰又來成全我呢?全國百姓都知道皇帝賜婚於我,你卻要我成全你和別人,我還有臉見人嗎?既然你到現在還不思悔改,那就休怪我無情無義,你就在這裡獨守空房吧,妄想和那賤人雙宿雙棲你等下輩子吧!”
劉赭說罷摔門而去。
諾敏在房裡不停地哭,託婭偷偷進來安慰她:“公主別哭了,小心身子。”
“託婭,我該怎麼辦啊?難道真要在這裡呆一輩子,那日蘇怎麼辦啊?”
“你現在還惦著那日蘇幹什麼,眼前要緊的是想辦法離開,其他的事容後再說。”
“你有什麼辦法?”諾敏期待地看著託婭。
“我沒有,以後再想吧,天無絕人之路,一定會有辦法的。”託婭摟著諾敏的肩膀安慰她。
看著新婚燕爾的兒子每天悶悶不樂,獨自宿在書房,劉赭父母心裡不是滋味,有心說兒媳幾句,但又顧忌兒媳的公主身份,所以老倆口很是光火,臉色便不大好看。
劉赭公務繁忙,平日裡也難得回家吃頓飯,現在就更不常回家了。
吃飯時諾敏總是默默地坐在桌邊,象徵性地動幾筷子便回房了。劉老夫人看她像個影子似的悄無聲息,氣不打一處來:“養條狗還會叫喚幾聲,不知我劉家哪輩子作的孽,招來一個瘟神。”
諾敏聽婆婆指桑罵槐,心裡難受得很,卻不能發作,只好忍著不吭聲。
看公主又被劉老夫人數落,託婭心裡也十分難過,但難過歸難過,連公主都忍氣吞聲,她一個丫環又能怎的?她只能在心裡替諾敏不平,偷偷地在心裡將劉家人罵一通。眼瞅著公主什麼都沒有吃,擔心她肚子餓了,託婭去廚房燉了一盅雞蛋羹端著往公主房裡走。剛出廚房,正好與湘竹撞個滿懷,手裡的盤子掉在地上,瓷盅碎了,雞蛋羹灑了一地。
託婭氣的臉都綠了,對著湘竹大聲地說:“你不要太過分了,忍耐是有限度的。”
湘竹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挪諭地說:“我怎麼過分了?你自己不長眼睛撞在我身上,我還沒有怪你撞痛了我的臂,你倒怪起我來了,真是吊頸鬼倒發惡。”
“你……”託婭氣的嘴脣哆嗦,好不容易纔控制住自己的拳頭,說:“你不要以爲我不理你是怕了你,你故意找茬已經不是一回兩回了,公主哪裡得罪你了你要這樣對她?”
“哼!我高興,奈我何?”湘竹雙手抱在胸前,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
看著她那囂張氣焰,託婭更加憤怒,壓抑了長久的怒火終於爆發,她指著湘竹罵道:“你跩什麼跩?你一個下人,狗仗人勢,再怎麼做你還是個奴才。烏鴉就是烏鴉,想飛上枝頭變鳳凰?你做夢!”
聽託婭點到自己的死穴,湘竹頓時臉色大變,衝上來就要打託婭,這時聽到響動的杏花出來拉住了她,勸說:“你們別吵了,驚動老爺和夫人對誰都沒有好處,免不了大家一起受罰。”
湘竹這才收手,對著託婭一揚下巴“哼”了一聲揚長而去,託婭氣的對著她的背影罵:“有種別走啊,想打我?看我不打的你滿地找牙。”
託婭這話還真不假,今天要不是杏花出手阻止,一場惡戰在所難免,但吃虧的恐怕是湘竹,因爲她哪裡是從小舞刀弄劍的託婭的對手。
湘竹故意刁難託婭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並非湘竹與諾敏有仇,只是湘竹在劉府多年,早已把劉府當成了自己的家,把劉家人當成了自己的家人,加上另外一個只有湘竹自己知道的原因,所以,劉家人怎麼對待諾敏,她就依葫蘆畫瓢。
家人間的積怨越積越深,諾敏遭受的白眼和叱罵越來越多,但她仍然默默地忍受著,她希望有朝一日那日蘇會來救她出苦海。
劉赭遠房舅舅來到和寧,同行的還有劉赭所謂的表弟耀祖。
這耀祖已經二十多歲,雖然長相似模似樣,但胸無點墨不學無術,別說光宗耀祖,就連個像樣的差事也找不著。他父親帶他找到劉赭家,希望借劉赭的權勢給他謀個好差事。
但劉赭這幾日在外公幹,要兩三日才能歸來,劉老夫人雖然心裡十分不樂意,但表面上還是裝的挺熱情,留他們在家吃住,等著劉赭回家。
春風度過玉門關,大地開始復甦。和煦的陽光照耀在園子裡的花草上,優雅的鳶尾花翩翩起舞,調皮的胭脂花吹起了小喇叭。
託婭看今天春色迷人,便動員諾敏去園子走走,曬曬太陽。兩人走走停停,到得湖心亭,託婭伺候諾敏在亭子裡坐下休息。
耀祖在和寧人生地不熟,在城裡轉了兩天沒有找到好玩的勾當,便一個人在劉府花園中閒逛。轉過一座假山,看到兩個貌美如花的女孩在涼亭坐著說話兒。
這耀祖天生是個遊手好閒風流成性的主兒,在他家鄉可說是臭名遠揚。看見美色當前,他宛如蒼蠅叮著臭雞蛋,屁顛屁顛地往前湊。
諾敏和託婭見有陌生男子過來立即站了起來。
耀祖嬉皮笑臉地衝兩位姑娘說道:“想必這位就是表嫂,耀祖這廂有禮了!”還很誇張地做了個拱手的禮數。
諾敏只好禮貌地回了個萬福,道:“見過表弟。”說完便要離開,卻被耀祖伸手攔住了去路。
他嬉皮笑臉地說:“表嫂這就不對了,我和嫂嫂初次見面,話還沒說上兩句你就要走,太不給耀祖面子了。”
“表弟別誤會,我有些不舒服想回房歇息。”諾敏急忙解釋。
耀祖言語輕佻:“嫂嫂不舒服啊?要不要表弟我伺候你?保證伺候得你舒舒服服欲仙欲死。”
“你胡說八道,懶得理你!”諾敏臉脹的通紅,一甩手中的錦帕,生氣地轉身往園外走去。
“我聽說嫂嫂獨守空房,是不是太寂寞了?表哥也是,放著這麼好的貨色不用,太浪費了。”
看燿祖滿嘴污言穢語輕薄公主,託婭擡手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哪來的混賬東西,竟敢對公主無禮,是不是活膩了?”
耀祖被託婭打的眼冒金星,不由惱羞成怒,大喊:“你個臭丫頭,竟敢打本少爺,看我不抽死你!”一邊說著一邊向託婭撲過來。
託婭也像發怒的小獅子迎將上去,眼看要發生一場惡戰,諾敏趕緊喝住託婭:“託婭,休得放肆!我們走!”邊說邊帶頭往園子門口走去,託婭見公主走了,便放了耀祖疾步趕上諾敏。
耀祖以爲公主怕他,還在後面用最刻薄、最侮辱的話繼續罵諾敏:“什麼東西?真把自己當公主啊?在我面前裝清高,我呸!誰不知道你是個淫.娃蕩婦?給我表哥戴那麼大一頂綠帽子,難怪我表哥不鳥你。”
諾敏氣的渾身發抖,停下腳步,轉身對耀祖嚴詞厲色地說:“我尊重你是我家的客人,但你這樣胡說八道毫無教養,如果今天我不教訓你,你以爲本公主浪得虛名。託婭,給我好好教教他什麼是爲人之道。”
“是,公主!”託婭返身一拳砸在耀祖臉上,耀祖疼的哇哇大叫,兩隻手胡亂揮舞向託婭還擊,託婭揮起右腳用力踢向耀祖,耀祖站立不穩摔倒在地。
劉老夫人和傭人們聞聲趕到,攔住了怒火未消的託婭。老夫人臉色十分難看,厲聲斥道:“竟然在將軍府打架成何體統?到底所爲何事?”
耀祖擦著嘴上的血漬,恨恨地說:“我來花園散步,沒想到表嫂她竟然用言語挑逗於我,我叫她自愛一點,這臭丫頭就打我。”
聽他歪曲事實,顛倒黑白,託婭氣的又要上前打他,老夫人喝住了她道:“老身在此,豈容你放肆。給我滾一邊去!”託婭只得氣呼呼地退後一步立於一旁。
諾敏氣的渾身發抖,趕緊解釋說:“婆婆,不是他所說的那樣,是他輕薄於我,託婭才教訓他的。”
劉老夫人冷冷地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不管誰輕薄誰,此事到此爲止,老身不想這等醜事傳揚出去。”
諾敏雙手握在腰側屈了屈膝,說道:“我沒有,請婆婆明察,還媳婦一個公道。”
“要我給你公道,那誰給我赭兒公道?”老夫人明顯藉機發難。
“你,你們冤枉我!”
“誰冤枉你了?一次不忠百次不容,你要是恪守婦道,誰敢輕薄你?”老夫人說完拂袖而去,留下諾敏在園子裡嚎啕大哭,託婭陪著一起落淚。
你道劉老夫人不明白是耀祖輕薄諾敏呀?公主是什麼人?會去挑逗耀祖那無賴小子?之所以她要這樣冤枉諾敏,是因爲她心裡一直窩著一口惡氣,今天正好逮著機會發泄發泄。
原以爲這件事就此打住,沒想到晚上劉赭回來聽說了白天的事情後竟然暴跳如雷,不問青紅皁白,把諾敏罵了個狗血淋頭。
對於一個男人來說,劉赭的反應應該說很正常,試著站在他的立場想想,一個大男人,還是一個手握兵權的三品大將軍,新婚妻子連碰也沒碰過,還鬧出個出軌的緋聞,現在又整出個挑逗表弟的事來,這事放到哪個男人身上都會覺得臉上掛不住是不是?是男人都會發飆對不對?
諾敏向他解釋,他哪裡聽的進耳?於是兩人吵了起來,劉赭暴怒地把諾敏房裡的書籍掀了一地,臨走時對她說:“從今天起不準踏出房間半步!”
第二天早上,託婭送洗臉水來,發現公主房門口站著兩個兵丁,面無表情地看著託婭進門也不說話。
“公主,你門口無緣無故多了兩個兵丁把守著呢。”
“真的?我以爲他昨天只是氣頭上說說而已,不會真的這樣對我吧?”
洗罷臉,諾敏換了一件家常服,託婭幫她梳了辮子,倆人往門外走。
“夫人請留步。”衛兵攔住了準備出門的諾敏。
“讓開!本公主要去花園走走。”諾敏怒吼,她貴爲公主,何時受過這種奇恥大辱。
“沒有將軍的命令您不能離開房間半步,夫人見諒,不要讓小的們爲難!”衛兵雖然語氣平緩,但話裡卻透著強硬,諾敏只好退回房內。
在房裡,諾敏難過的食不甘味,早餐一口都沒吃,託婭只得搖著頭嘆著氣端了出去。
諾敏又氣又急地在房裡踱著步子,想到自己小小年紀就背井離鄉,離開了父母親人,離開了心愛的那日蘇,現在還被軟禁在這新房裡,這跟坐牢有什麼分別?一輩子困在這裡過著囚徒似的生活還不如死了的好!
她越想越害怕,越想越難過,她的心揪著痛,似乎看見若干年後那個披頭散髮形容枯槁的諾敏就站在自己面前。她崩潰了,覺得死比活著舒坦,一了百了,死纔是解脫的唯一途徑。
她把羅帳撕下一條掛在房樑上,在下面打了個死結,站在一張高凳上,將頭伸進了羅帳做成的圈套裡,嘴裡輕輕地喊了一聲:“永別了父王額吉!永別了那日蘇!”一腳踢翻了腳下的凳子。
恰好託婭送中餐進來,看見公主上吊了,驚呼起來,屋外的衛兵跑進來把諾敏放下,託婭抱著諾敏呼喊:“公主!公主!你怎麼這麼傻啊!”
諾敏的臉因爲窒息而發紫,下巴下被繩子勒出一道深深的紫色瘀痕。她睜開雙眼,幽幽地說:“爲什麼不讓我死啊?”便再也不說話,也沒有流淚。
晚上,劉赭從官府回來,聽說諾敏自殺,他心裡雖然像針扎一樣痛了一下,但臉上卻木無表情,冷冷地吩咐手下:“以後給我看緊點,不要再有下次,我要讓她活著,而且要讓她生不如死。”並下令不再給她掛羅帳,還派人把房裡的橫樑也鋸掉了。
從那以後,諾敏沒有離開房間半步。她好像心已死了,每天撫摩著右手腕戴著的羊脂玉手鐲訴說對那日蘇的思念;機械地畫著一些只有她自己看得懂的圖畫;一遍又一遍地抄寫經文。只有託婭進來她纔像個活人,吃飯,說話。
託婭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她幾次想溜出去給王爺捎個信,但每次都被大門口的衛士給“請”了回來。
日子就這樣日復一日地過去,轉眼又是初冬了。想到離開上都快一年了,自己未能侍奉父母左右,也不能再見心上人,不能踏出新房半步,就連春節都不準她回家一趟,她覺得自己只是行屍走肉,之所以茍且偷生,是因爲她仍然心存一絲希望,那日蘇總有一天會來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