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關(guān)急書,又是邊關(guān)急書。
顧燕熙展開一看,頓時臉色煞白。
“出了什么事?”因為不放心顧燕熙,蘇越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來到了將軍府侍候。
“上次,你說出了奸細(xì),用來誑我回府?,F(xiàn)在真被你說中了?!鳖櫻辔鯇⒓垪l遞給了蘇越,要她自己來看。
“怎么會這樣?朝廷不僅派出了監(jiān)軍,竟然還宣旨送了副將,竟然要接管一半的兵權(quán)?!碧K越的臉色已經(jīng)成了死灰。
正在此時,云端匆匆的趕了進(jìn)來,“大少爺,出事了?!?
“還能有什么事?”顧燕熙不耐煩的問。
看著顧燕熙的臉色,云端微微一寒,但是不能不說,“我們很多商號都出了問題了,有些被朝廷查封,有一些受到攻擊。更有天下食府……”云端不敢再說下去了。
“天下食府又怎么了?”顧燕熙眼下有著隱約疲倦的影子,唇角輕勾著的笑意卻令雙眉間的縱紋,深得令人膽寒的觸目。
“天下食府這個月的業(yè)績下降了很多,已經(jīng)是……已經(jīng)是入不敷出了?!痹贫藝樀霉蛄讼氯ァ?
“蘇越,你還敢說,這些事情和落璃沒有關(guān)系。她知道我們多少秘密,我沒有殺她,至從讓她做我側(cè)夫人之后,就從來沒有想過要送她出去。你毒掉了我們的孩子,現(xiàn)在把她送給了宋澤瑞,僅僅因為你心里的妒忌,你就毀了我們幾十年來的謀劃。”顧燕熙英俊的面龐上流露出凜冽神氣,有著叫人不能置疑的篤定與堅毅。
“不,我沒有?!碧K越面色蒼白,突然大叫了一聲。
落璃,她本來就是不該存在的。
驀地,那種毒從骨子里涌出來,帶著無數(shù)的小鉤子,輾轉(zhuǎn)在體內(nèi),那樣地撕痛,直要把人要逼瘋。
蘇越不由自主地合了雙目,鬢邊一綹珠寶瓔珞,沉沉的墜在頰畔。
過得片刻,方又慢慢地睜開眼睛,低頭輕聲道:“那就殺了她好了?!?
“你以為宋澤瑞會這么輕易讓你在他的王府殺了人?!鳖櫻辔蹴右豢s,“更何況,蘇越,你給我聽清楚了,我不許你以后再動她。”
“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你還要維護(hù)著這個賤人。”蘇越的指尖都開始微微顫抖了。
“住口?!彼[忍著勃怒,臉色已然是鐵青。
“現(xiàn)在你知道了吧?造成今日局面的不僅僅是我,還有你?!碧K越流露出了失望和不甘,同樣怨著眼前這個深愛的男人。
顧燕熙不想再和她說下去了,怎么也沒有想到,一起長大的蘇越,仇恨和妒忌心也在一起長大。
“你們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蘇越還想說什么,卻見顧燕熙眼里犀利而陰狠,如同一把鋒利的倒刃,讓她幾乎以為自己的身體會被割裂開來。
于是,不敢再說什么,和云端一起走了出去。
明知道,這一切有可能都是落璃所為,可是,他卻對她沒有絲毫的怒意,只是心中有自己都不知道的惶恐。
害怕?
是的!他顧燕熙竟然也會害怕,不是怕自己苦心多年的經(jīng)營真的會毀在她的手里,而是害怕她的絕情和報復(fù)。
那邊,落璃一連答了兩個噴嚏。
“仔細(xì)著,也不怕著了涼?!彼螡扇鹪诓贿h(yuǎn)處含笑看著她。
月朦朧,樹影斑駁,分花拂柳緩步,映入眼簾,是舊日庭院重,卻不再是舊日容顏。
只是,這次想起來,沒有了太多的遺憾。
“著涼不會。”落璃回眸一笑,“不過,我這段時間做了這么多壞事,有人罵人倒是少不了的。”
“你可是說顧燕熙?”宋澤瑞看著她問。
“為什么就是他?”落璃沒好氣的回他,“我這些日子搶了那么多人的生意,罵我的怎么見得就是他呢?”
“可是,我已經(jīng)讓人送請柬過去了?!彼螡扇饋淼铰淞У纳磉叄谜韵镜恼f。
“什么請柬?”
“我們大婚的日子,怎么能少了這最重要的媒人,你說是不是?”
“我不信你會有這樣的好興致?!甭淞!澳阋浀?,我們是有約定的。”
宋澤瑞靜靜的看著她,那花前女子像一株岸生蓮,凝眸時,血色從花蕊蔓開去,分明柔聲輕語,卻有絲絲涼意升騰。
“你放心,我確實只是好興致,至于顧燕熙,我現(xiàn)在不會動他。我當(dāng)日記得我們的約定。可是……”宋澤瑞看她良久,輕聲詢問:“這樣真的好么?”
“當(dāng)然,三皇子一向是你最大的對手,可現(xiàn)在出了這么大的事情,他們斗起來才最利于你。你當(dāng)然不會自己動手?!甭淞б恍μ裘迹笆裁春貌缓??難不成你還會對他們心軟不成?!?
宋澤瑞當(dāng)然不是說這個好不好?只是他卻不再應(yīng)她。
他蹲下身去,伸手捧住她方才撫過那株花?;ㄘ萆线€殘有落璃手上不閑心被刺上的血跡,紅艷艷的,映著赤色花瓣,仿佛有灼目的強(qiáng)度。
“在哭呢。你聽到了么?”他以指腹輕將那血跡抹去,緩聲如是問。
落璃微怔一瞬,笑道:“六王爺莫不是真已修得仙道了,連草木之聲也聽得見……”
不待她說完,宋澤瑞卻忽然打斷她。“不是花。是你?!?
他長身而起,在她面前攤開了手。指上血跡猶如丹砂,卻又仿佛一顆晶瑩瑪瑙,化作淚滴狀。“你聽不到自己在哭么?!?
他眸色含憂,嗓音低沉輕緩。
落璃驚退一步,堪堪靠在一棵海常樹下。
忽有風(fēng)來,掃落飛花漫天,淡粉瑩白灑了她滿身。
她待樹站定,鎮(zhèn)靜下來,勉力揚(yáng)起唇角:“我沒有,你不過是自己胡思亂想而已。我恨不得親手挖了他的心,看看是不是紅色的?!?
落英繽紛,烏發(fā)紅顏。分明佳人依舊,卻又早已事事皆非。
“是么?!彼螡扇鹌v苦笑,“真有那么恨嗎?”他重在花前俯身,拿來花鏟±盆,似想將那一株薔薇移作盆栽,卻終于,還是將那花鏟扔進(jìn)空盆里。
而將軍府里,顧燕熙手里正拿著那紅色的喜帖,晦暗不明的笑著。
他的報應(yīng)來了。
你看,他原本是說要落璃,只是為了成為最有用的棋子,才對她百般好。
借口。
劍有兩刃,戳得究竟是誰的心。
蘇越在院子里,遠(yuǎn)望著顧燕熙的背影,狠狠地咬了咬牙,
再舉步,忽有風(fēng)來。
只聽“咔嚓”脆響,一枝海棠竟折在足畔,紅殷殷的,恍如血染。她驚了一瞬,緩緩俯身,將那一枝花拾在掌中,剎那,莫名心顫。
若得以時光倒回,不知又會如何抉擇……
顧燕熙怔怔立在自家院中,遙遙似遠(yuǎn)目,神思已飄渺。
落璃……她竟然……
竟然真的要和宋澤瑞成親。
他不由自主長嘆,神傷早已從眉宇間傾瀉。
猛地,卻有人在身后喚他。
“你真的要去?”蘇越終于沒忍住走了出來。
“去,為什么不去?”幾經(jīng)掙扎,他含笑開口。
可蘇越在他的眼底分明沒有看到半點笑意。
他眉宇堅毅冷峻的似一塊冰鐵。曾經(jīng)那些溫柔笑語,又在哪里?眼眸漲痛,她流下淚來。“你當(dāng)真要去,我們不去了。不如忘記了可好?宋澤瑞讓你去,擺明了就是讓你難堪?!?
“去,為何不去。命人備車,備賀禮。”
蘇越呆呆望著他.莫名.卻有寒意滲入骨血中去。
躲也躲不過,落璃竟然什么也不想去想了,宋澤瑞說給她一個側(cè)妃的身份,她竟然也莫名的答應(yīng)了。
玉粟寶鈿,花子朱唇,烏云髻墜青梳斜,小山眉間額黃繪;綰臂金釧,碧紗鈴裙,五暈羅絲金泥帛,金縷衣上香蝶飛。
落璃在王府宮廊間緩行,披衫廣袖,披帛如羽,裙腳小鈴聲聲,好似新鶯相隨。
迎面而來的小宮娥側(cè)避福禮畢了,好奇地抬頭張望,切切私語。
“可真美!就快比上前年王妃的百鳥嫁衣了!聽說,那頭上的那支簪子可是價值連城呢,十分珍奇!”一個小侍女看得杏目不瞬,滿眼艷羨。
另一個飛眼瞥了已漸遠(yuǎn)去的落璃,輕啐一聲,“有什么呀,不過也是一個將軍府的丫鬟出身。之前纏著將軍府的大少爺,這會兒又改攀上六王爺。說到此處,她忽然噤了聲。
落璃竟回首看著她們。
兩個小婢女嚇得向后一縮,慌忙又低下頭去,良久,再沒了什么動靜,才小心翼翼又抬起頭,長出一口氣,卻見那落璃已走得遠(yuǎn)了。
回到屋里,坐在銅鏡前,去了釵環(huán),將一頭青絲披散。她又輕輕轉(zhuǎn)了轉(zhuǎn)臂上金釧,皓臂消瘦,輕而易舉便退了下來。
她將那金臂纏扔在妝奩前,挪步倒在榻上,蹙眉闔目,輕壓著太陽穴。
明日,她就要當(dāng)真嫁給宋澤瑞了。
她沒有娘家,宋澤瑞體貼她,讓朝中大員收作義女,從別院發(fā)嫁到王府,所有的程序一應(yīng)俱全。
可她偏偏只覺得累,沒有想到的是,她穿越過來的人生會這樣的坎坷。
第二日,天亮一會兒就發(fā)嫁。
到了六王府正好是中午時分。
三叩九拜中,紅羅帕遮住了一切的人和景,落璃只是木然的跟著牽娘完成了所有的動作,而后被送入洞房。
顧燕熙靜靜的看著被送遠(yuǎn)的女子,她并沒有穿大紅的嫁衣,袖擺裙邊繡著大朵青蓮,紅色宮絳,翠羽絲絨,她便如濯清漣而出。
宋澤瑞的眼光中竟然有淺淺的愛戀,這更讓顧燕熙不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