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侍婢,問來問去也沒問出什么。要不就是不知道,要不就是一味的哭泣。
此時,宋澤瑞的面前跪滿了落璃院子的侍從婢女,一個個低著頭,等待宋澤瑞的處罰。
他的臉上全是焦急和關心,可是他極力的克制,蘭梅還是看到他緊握的雙拳,關節處隱隱的發白,那銀灰的衣服上有疲勞的痕跡,之前他眼里的令人膽戰的殺氣消失得無影無蹤,如今是深深的擔憂和關切。
宋澤瑞看了一圈后,也看著蘭梅,他的眼里除了擔憂還是極其的憤怒,蘭梅看出他即將爆發。
“來人。”他惱怒的喊到,他的貼身侍從小心的在他身邊彎下腰。
“娘娘還是醒不過來,這些沒用的東西。”
蘭梅看到他眼中的殺氣,來太子府這么久,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樣怒顏,那么讓她從心底里恐懼。
“這里的所有侍從。”他一字一頓的說著,每個字都是恨意:“一個,不留。”
他說一個不留。
蘭梅腿一軟,跪倒在地。
“殿下,不可。”一直沒有出聲,沒什么感覺的鶯歌此時才急了。
他的目光朝鶯歌看去:“怎么不可?你們這些奴才,全都該死。”
“可我和蘭梅姐姐是拼死也想保護娘娘的呀。”鶯歌跪下去,匍匐到了宋澤瑞的面前,“都是那該死的守護侍女,竟然偷懶去了。”
“誰是昨晚的守夜侍女?”宋澤瑞的目光冷冷的掃過那地上跪著的侍從們。
此時,已經有一個婢女倒到了地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宋澤瑞一揮手:“拉出去杖斃。”
兩個護院上前,像提著一個破布娃娃一樣,把那個婢女拖了下去。
宋澤瑞這才道,“留下蘭梅侍候王妃,其余的人暫時全部關起來。”
蘭梅抬眸,感激的看著宋澤瑞,她是感激他,相信自己的一片忠義。
人說相思之苦,苦入心腸。
望著窗外的月色,宋澤瑞唯有苦笑,落璃只在他的面前,他愛入骨髓,可她卻不愛他。眼中一酸,一滴淚從宋澤瑞的眼角滑落。因為他正盛怒中,侍候的人并不敢隨意看他,趁著沒人看見,他轉身大步的離去。
翌日,太子側妃中毒昏迷的消息已經傳了出去。
此事非同小可,京官求見太子,要求參與調查。宋澤瑞也準了。鬧出這么大的動靜,不過片刻功夫。
在外的云端探聽到了這樣的消息,在顧燕熙的門前徘徊了幾次,還是不確定要不要講這個消息告訴他。
“云端姐,大少爺請你進去。”一個在內侍候的丫鬟走出來道。
云端點了點頭。
聽到腳步聲,顧燕熙抬起頭問,“有什么事嗎?”
云端沉默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今天京城都傳遍了,說太子側妃出事了。”
顧燕熙心中一動,但還是沉靜的問,“落璃?她好好在太子府,被宋澤瑞明珠一樣護著,宋澤瑞能讓她出什么事?”
這樣賭氣的話,云端沒有想到顧燕熙會說出來,一時倒不知道說什么了。
顧燕熙等了一會兒,終于不耐煩了,站了起來問,“她到底出了
什么事?”
云端在心里嘆了一口氣,“聽說是遇到了刺客,中了奇毒,一直到現在都昏迷不醒。”
“是誰這樣大膽,動手都動到了太子府。”顧燕熙一下子緊張了起來,恨恨的說:“太子府一向戒備森嚴,宋澤瑞怎么會讓她出事了?”
這樣的問話,云端只能沉默不語。
“是誰動的手?”顧燕熙冷冷的問。
“城中已經在全面排查,只是在城中一處廢棄的房子找到一個男人的尸首,只是暫時還沒有確定是不是那個已經死去男人動的手。”
“那就是還有指使的人。”顧燕熙冷酷的抿起了唇角。
站了一會兒,見云端還在房中,他不禁蹙眉道,“還愣著干什么,快去備馬車,我要去太子府。”
“這……”
云端往外走,卻差點一頭撞上了聞訊而來的將軍夫人。
“夫人。”
將軍夫人朝她點了點頭,“云端,你先下去。”
“熙兒。你當真要去太子府?”將軍夫人說得很緩,嗓音低而穩。
“娘親。”
將軍夫人和藹一笑,“你叫我快二十年的娘親。我不忍心你犯險啊。”
“娘親,何出此言?”顧燕熙心中一沉。
“聽太醫說,昨天太子殿下發了狠大的火。我懷疑這其中另有隱情。你對落璃的情我都看得清楚,何況是太子殿下。聽人說,太子十分在意這個側妃,他真的容得下你嗎?”
顧燕熙微驚,從未想過她竟主動與他提起此事。
他靜了片刻,道:“娘親,我就去看看落璃,興許,她就醒來了呢。”
“能醒嗎?”將軍夫人李淑云看了兒子一眼,“太醫都治不好,你去看就醒了?難道你就沒想過,太子也許早疑心到了我們將軍府。”
“是我做錯了事。”顧燕熙嘆了一口氣,“我必須去見她。”
“什么事你做錯了?”
“錯了。從一開始就錯了。”他面上顯出哂笑。
“從一開始就錯?竟然還不知悔改。”李淑云擰眉斥他。
“錯在起念利用女子。大丈夫行事,不該犧牲女人來做踏腳石。”顧燕熙盯著外面石階,說得極低,卻一字一字,擲地有聲。
“要做大事,我們的勢力就要遍布各個地方。這怎么能是做錯了。”李淑云沉痛的看著顧燕熙,“熙兒,你別因為一個落璃就自亂陣腳。”
“娘親,我保證沒事,你就讓我去看看她,好嗎?”顧燕熙不再與她爭執對錯。
“可你去了也未必能見到她。”李淑云靜靜的看著顧燕熙,“難道,你還要偷偷去見她?”
顧燕熙一愣,也不想去想李淑云怎么知道這事的。只是一字一句的說:“那我就去求宋澤瑞。”
“你……”李淑云長嘆一聲,“你去吧。我會讓人在外接應。”
他想道歉,卻似被人掐住了咽喉一般,一個字也說不出,只是堵得發慌。
李淑云也不說話,只是看著他,一瞬不瞬。
母子之間,忽而沉默,冷得有些蕭瑟。
“大少爺,車已經備好了。”云端突然走了進來。
顧燕熙這才向李淑云行禮,“謝母親。”
顧燕熙到了太子府的時候,讓人通傳后,宋澤瑞并沒有為難他,而是很快讓他進了太子府。
“我要見落璃。”他開門見山的說。
“你休想。”宋澤瑞想也沒想的回答他。
“如果我一定要見她呢?”顧燕熙面上竟是執著與堅毅,以至于他的面上,甚至微微發白。
宋澤瑞忽然像只暴怒地獅子般跳起來,將奏表砸在他身止。“我要說不許,你待如何?”他仿佛要將連日積壓的驚急哀怒通通發泄干凈一般,惡狠狠地瞪著眼。
顧燕熙不發一言,默然跪在了地上,長拜。
“臣請太子殿下允許。”顧燕熙沉聲的說。
這一跪一拜,好沉。
“你竟然為了她向我下跪。”宋澤瑞眸色哀哀。
宋澤瑞如芒在背,怔怔盯著他,恍惚良久,竟像個忽然受了大禮的敗卒。他終于敗下陣來,頹喪地垂了眼。
從一開始到現在,顧燕熙,落璃和他之間,他就從來沒有參進去過。
有那么一瞬間,他差點就要答應了。
可是,想到落璃腹中的孩子,他不由得冷笑,“顧燕熙,今天叫你來,我就是要看到你現在這幅樣子。你走吧,我不會讓你見到落璃。”
宋澤瑞不應該是這般小氣之人。
顧燕熙緩緩起身,怒視著他。
“你不用這樣瞪我,顧燕熙,總有一天,你會知道,你這一跪一拜是值得的。”
“宋澤瑞,你偌大的太子府竟然保護不了一個女子,你……”顧燕熙滿臉怒氣,也不再與宋澤瑞客氣。冷冷“哼”了一聲,這一聲,便如晴天里一聲霹靂,又似九幽之下的寒冰。
“顧燕熙,竟然你這么在乎落璃,當初,你怎么能連自己的親身骨肉都保不住。如今,你將她送到我太子府,為何還要霸著她的心?”宋澤瑞的眼中滿是無法遮掩的傷痛與失望,還有無盡的憤怒。所有種種,化作冰涼一片,投在顧燕熙的身上,便是寒冷。
“顧燕熙,你死心吧,從即日起,我不僅不會讓你見落璃,我還要告訴你,不管發生了什么事,以后我的妻子只能是她。”
宋澤瑞說完,回頭,看到顧燕熙的目光久久停留在他的身上,宋澤瑞見他手上的拳頭緊了又緊,卻終是松開了。
這時,有人進來,上前對宋澤瑞說了什么,他輕輕點了點頭,目光又落在了顧燕熙的身上,盡是無奈。
“你回去吧。”宋澤瑞冷冷的說:“你放心,我會照顧好落璃,不用你這個外人來操心。”
顧燕熙冷冷一笑,最后垂下眼簾,瞼去所有的怒氣,“你最好讓她盡快好起來,還有,傷害她的人還沒有查到,就有可能再次出手。至于其他的事情那我們就拭目以待。”說完,竟然拂袖而走。
宋澤瑞氣急,直到他身影消失,才怒聲道,“竟然囂張到這個樣子。”
“啊……是。”身邊的人小聲附和。
“是什么是?從現在開始,娘娘身邊給我加大守衛,沒有我的命令,一只蒼蠅都不準放進去。”
“屬下遵命。”那人打了一個哆嗦,“屬下這就去布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