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如鉤,昏蒙的夜色,朦朧中帶著奇幻的優美。
鳳棲宮內,雲夢霓對著銅鏡,命福德海爲她撤下繁複珠釵,雲夢霓的身子已經愈發的沉重,脾氣也煩躁的緊。
細緻看著臉上似乎有淺淺的斑紋,便打翻了梳妝檯上妝匣,“本宮的臉上怎麼可以有瑕疵?皇上若是見了便不回來鳳棲宮了。”
福德海一直負責皇后的妝容,女人受孕生出斑紋是常事,生產之後要慢慢調理。
見皇后動怒,福德海道:“娘娘,小福子聽老家的人說過,女人有孕越美,便是女兒。”
福德海的言下之意便是她腹中的孩子是個皇子,心裡的不痛快已經好了許多。
綠蕪忙不迭將閃落在地的首飾拾起,命人打掃散落在地的胭脂,最近皇后的脾氣是越來越煩躁。
“娘娘溫婉賢淑,可不能夠讓皇上撞見娘娘這般摸樣的。”
雲夢霓也是因這幾日皇上一直留宿衍禧宮,新晉德妃娘娘的寢宮,也便是阮豫章的女兒阮菀。
他前世可是頂替了她的姐姐進的皇宮,當年她除掉阮素之後,好不容易到了京城,得到阮家嫡女的名分,險些被阮菀與她的母親害死,多虧阮豫章及時出手保下她的性命,她才能夠憑藉阮素的身份順利入宮。
今生的阮素就沒有那般幸運,才讓阮菀進了皇宮,也命中阮素該有此一劫。
雲夢霓的肚子是越來越大,根本就無法侍寢,皇上去其他妃子的寢殿也是正常,偏偏是阮菀,她的心裡又嫉又恨。
充滿怨念道:“今夜皇上怕是又要去衍禧宮了。本宮身子乏累,也不用等了,都早些睡吧!”
福德海道:“小福子聽馮公公說,今夜皇上沒有翻任何妃子的牌子,一直在御書房處理公務。”
雲夢霓聽說皇上沒有去德妃的宮中,心中大喜,阮菀剛剛入宮不久便得數次寵幸,雲夢霓生怕阮菀懷了子嗣。皇上成事阮家是功不可沒,阮菀只會盛寵不衰,不得不防。
她掛著初雲公主的身份,初云何在?唯一可仰仗的青雲衛也不在,她心裡一直不安心。如今只盼著腹中是個皇子,就可以坐穩皇后的位子。
御書房內,夏侯溟處理著公務,他已經得到消息,秦玉拂明日一早就可以回到京城,早已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最愛的女人和好兄弟。
夏侯溟要連夜批閱奏摺,將明日的早朝免了,改爲御書房議事。
經過二十幾日的趕路,一行人終於回到沐陽城,玉琳瑯要去玉臺嬌交代一聲,任務結束,便要啓程回山門了。
溫良玉要回溫家向父親覆命,他已經年滿二十是可以下山了,他的父親溫有道助皇上登基有功,已經在京城給他謀了一個官職。
等他安頓下來,就要走馬上任,玉琳瑯還要兩年纔可以下山,兩個人只能夠暫時分別。
易寒駕著馬車沒有前往皇宮,而是前往一處民居外停了下來。
秦玉拂的父親和母親被安置在沐陽城一處府邸內,蕭瑯爲了能夠讓秦玉拂進宮,幫助秦家平反,並且下令恢復秦楓丞相的位子。
卻是被秦楓直接拒絕了,秦楓不想再走仕途,知道女兒喜歡三皇子夏侯溟,如今又是皇上,兩人即是相愛,就不會虧待他。
等見到女兒平安,就帶著夫人過閒雲野鶴的日子去。
這件事秦玉拂從哥哥的口中得知,哥哥秦驚雲也沒有打算再走仕途,改朝換代物是人非,不想再入朝爲官,只是秦驚雲沒有想到有一日會娶異國公主,這也許是哥哥願意留在來儀的原因。
易寒攙扶秦玉拂下了馬車,看著宅院應是一處很普通的民居,秦玉拂上前,拉著門環,叩響門扉。
“有人在嗎?”
易寒再三確認過是此居所,秦玉拂叫了數聲都沒有開門。
有些心急,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父親和母親,“易大哥,你確定是這裡嗎?”
“皇上信箋上標註的是這裡無誤的。”
兩人正在躊躇,要不要進去,門扉倏然被打開,一隻手直接將秦玉拂拉了進去,易寒直接衝上前去,正欲與來人交手。
看清來人之後,即可收了招式,夏侯溟緊緊的抱著秦玉拂,火熱的脣已經覆了上去,這數月的相思,早已難耐。
秦玉拂身子僵硬,他已經不是蕭瑯,而是夏侯溟,被她吻得有些喘不過氣來,臉色微紅伸手推開他。
“溟哥哥,易大哥還在。”
夏侯溟沒想到秦玉拂會推開他,數月不見兩人之間變得生疏了,想起有易寒在,也便釋然。
夏侯溟鬆開秦玉拂,朝著易寒走去,一拳打在他的肩膀上,兩個人相視一笑,二十年的好兄弟,彼此盡在不言中。
“易寒,你終於回來了。”
“易寒見過皇上!”
夏侯溟今日不想以皇上的身份見他們,不過聽到秦玉拂的稱呼,也意識到兩人之間似乎發生了什麼?
“拂兒,你平日不是喚易寒做師父的?”
秦玉拂怕夏侯溟誤會,“拂兒是聽琳瑯說,易大哥沒有山門準許是不準收徒的。是拂兒唐突了。”
易寒聞言,想起當初秦玉拂賴著她拜師是的樣子,已經猜到她是想接近夏侯溟纔會急著拜師。
“不知者無罪!”
秦玉拂聽夏侯溟稱呼朕,易寒也已經改了稱呼,到了宮裡也是要改口的。
“拂兒以後也要稱陛下爲皇上了。”
“你們兩人是朕在這世上最珍惜的人,你們可以不用改口,免得生分了。”
夏侯溟將秦玉拂拉在面前細緻的打量著她,比從前消瘦很多,“一別數月,朕一直記掛著,可算將你們盼回來了。”
秦玉拂被他灼熱的眸光看著有些羞澀,“是拂兒的身子不爭氣,在路上耽擱了。”
夏侯溟知道秦玉拂流放的路上受了許多苦,也知道她的嗓子落下病根。
纖長的指尖覆上她的臉頰,“身子可都調養好了。”
“已經好了。”
易寒看著兩人柔情蜜意,秦玉拂被誤認爲初雲公主,被封爲太子妃的事情,易寒也提到過,畢竟來儀人盡皆知, 是瞞不住的。
想必鳳歸塵與他一樣,爲了秦玉拂都會講秦玉拂的身世隱瞞,既然她已經回到扶風,做回秦玉拂,對她來說會更好。
秦楓與王氏站在院子裡,看著女兒與皇上在一起不便打擾,畢竟青天白日,秦楓輕咳了一聲,“咳咳!”
秦玉拂忙不迭推開夏侯溟,朝著父親和母親奔了過去,直接跪在地上,“女兒不孝讓父親母親擔心。”
王氏早已按捺不住心裡的思念,扶起跪在地上的女兒,眸中噙淚,“拂兒,母親還以爲這輩子都見不到你了。”
母女抱頭痛哭,秦楓看著心酸,“夫人,女兒不是回來了嗎?皇上還在呢!”
秦玉拂看向父親,“父親,女兒不孝,讓父親擔憂,哥哥如今在來儀做了駙馬,怕是要有些時日不能夠回扶風。”
秦驚雲的事情,夏侯溟已經告知他們,秦楓一直擔心秦驚雲的婚事,卻是在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情況下娶得異國的公主,他們也不是不開明。
“只要平安就好。裡面設了家宴,有什麼話慢慢聊。”
一場家宴很是和樂,秦玉拂卻是發現一件事,皇上沒有上早朝,對於一個皇上來說,不利得民心。
“皇上不是該上早朝的,皇上剛剛登記,是不可以疏於朝政的。”
這件事易寒早就察覺,足以見得皇上對秦玉拂的心思,他也理解秦玉拂也是想皇上得民心。
夏侯溟朗聲笑道:“果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朕來的時候,秦大人也是如此講。秦大人爲國爲民,朕欲將秦大人官復原職,秦大人就是不願,拂兒也幫著朕勸一勸。”
秦玉拂很能夠理解父親的心思,他沒有勸父親,而是將眸光直接望向母親,“母親,你是想過從前的日子,還是和父親過平凡人的生活。”
從前他們只爲家族而活,如今年紀大了,也不想去爭名奪利,只想過無憂無慮清淨自在的日子。
“拂兒,我和你父親想四處走走,過清淨的日子。”
夏侯溟只覺得可惜,“這扶風朝堂又少了一名賢臣良將。”
夏侯溟想盡快將秦玉拂接進宮,父女重逢總要多相聚幾日,“拂兒,你先留下,等過幾日朕會派人來接你入宮,朕已經爲你留了一個賢妃的位子。”
“萬萬不可!”兩人異口同聲。
夏侯溟見易寒與秦楓反對秦玉拂進宮,秦玉拂同樣否決,“拂兒,錯過了這麼多年,不想進宮陪朕。”
“皇上,拂兒身上尚有婚約,是您的弟媳!是萬萬不能爲妃的。有悖倫常與祖宗家法不和,會遭朝臣非議,百姓詬病,大政之初,會失民心。”
“朕不在乎!朕的命令誰敢忤逆!”
易寒見夏侯溟固執起見,“皇上,不要意氣用事,如今要去掉拂兒身上的婚約,纔是最明智的選擇。”
氣氛一下子變得很凝重,秦楓原本想著女兒與三皇子有情人心中成眷屬,那份婚約卻是兩人之間的阻礙。
“皇上,老臣知皇上對小女的心思,畢竟有婚約在,名不正言不順。若是讓小女以後在宮中堂堂正正,就要解除小女身上的婚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