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李府籠罩著一層壓抑且又不安的氣氛中。
下人們都已經有個別準備好了包袱,準備連夜逃走,因爲他們知道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說,他們會死得很慘,不說,若是真的被傳召了,結果還是一樣會死。
橫豎都是死路一條,他們沒得選擇,只有想方設法逃離些。
向來都很鋪張和顯擂的司徒嬌嬌,今夜顯得十分安靜,一語不發地坐在房裡,沒有下人在侍侯,也沒有點燈。
府上漆黑一片,除了下人那邊稍爲熱鬧些之外,府上的其它地方,可說是如死寂般沉靜,讓人不禁地以爲這裡是一座廢府。
司徒嬌嬌躲在房裡不出,古嬤嬤也在房內閉門不見人,下人們慌張,竊竊之語,悄悄的動作,不斷在府上無聲無息地進行著。
“這個是我的,我一直都在這裡打掃,”兩名婢女在爭奪著在大廳裡的一個古董花瓶,雖然是在爭奪,但是動靜卻不大,搶奪之聲也很小,輕得就得浮在水面上的羽毛那樣,“你不是在偏廳裡也藏了個嗎,你自己不會去那拿啊?”
另一名婢女也感委屈,死死的往懷裡揣去,不肯鬆開,“阿山已經拿走了,都從後門跑了,我纔剛進府,這月錢都寄回家中,沒了它,我就沒有路費了,求求你讓給我吧,我真的很需要她,不然我給你下跪磕頭,你讓給我吧。”
“不行,你放手,這可是我天天小心翼翼擦拭的,你缺錢我就不缺嗎?快放手,要不然被夫人給發現了,你別想有好處。”
二女僵持不下,最後還是一個男僕前來催促那死活不列放手的婢女才能獲得。
“這是小命重要,還是那個花瓶重要啊,再不走。一會大人派人來了,我們誰都走不了,難不成你想下半輩子在大牢裡渡過嗎?”
雖然不捨,但是也沒辦法。在這府上工作了這麼多年,錢是最主要的一個原因,可是命子卻是最提著的那個,誰人不怕死呢?
於是這府上,能帶走的,都被下人們收颳了,午夜過後,這府上,除了司徒嬌嬌跟古嬤嬤,下人一個都不剩了。
古嬤嬤住在下人區裡。所以下人們的舉動她都知道,但是她沒有動,也沒有跟風,靜靜地坐在這房裡,不知是在享受。還是在自嘲。
一直到所有人都走了之後,下人們的院子裡進入死寂般的安靜後,古嬤嬤這才推開了房門,看著凌亂的院子,竟然笑了起來,“呵……呵呵……”
空蕩蕩的院子裡,除了她的笑聲。就是那風吹著地面上的竹籃子的打滾之聲。
她感嘆,她自嘲,她諷刺,這就是她的下場,就這就是她的報應,原來老天是真的有眼的。真的是會遭到報應的。
如無魂的行屍走肉,毫無活力的走到了井邊,打了桶水提回了房裡。
房門再次被關了起來,牀上放了一套全新的衣服,那面跟隨著她多年的銅鏡。告訴她歲月留給她的無情。
花了半個時辰梳妝過後,古嬤嬤把水桶提到了院子裡,回到房內,環視了一圈,看著自己從當婢女,慢慢地一步一步爬上去,到可以住上不算華麗,但也有像樣了獨間,再由像樣的獨間,變得現今老舊之木,簡陋的傢俱的小房間。
她感嘆,人生無常!
白綾繞過懸樑,一個結實的死結紮起,人站到了椅子上,閉上雙眼,深深地吸了口氣,像是在壯膽,又像是在給自己的人生最後再吸上一口空氣,丟下所有的依戀。
哐的一聲,椅子倒了,雙腳在空中痛苦地踢著,是在後悔地掙扎,還是最爲這種痛苦的死法讓她做出了的條件反射?
誰都不知道,因爲在掙扎的短暫時間裡,這看似漫長的時間,也許只不過是數秒,也許是數分鐘,不過那都已經不重要了,因爲她再也感受不到作何的痛苦,也不會再有作何的情緒所應了。
次日,一夜未眠的司徒嬌嬌餓了,她喚著貼身婢女,可是就是沒有人迴應她,於是推開了房門,卻見院子裡空蕩蕩地,就連平日在院裡清掃的下人也都不見一人。
她有些著急了,衝著在前院,大廳等地方大聲地叫喚,可是除了她自己的回聲,再也沒有任何聲音迴應她。
她慌了,不敢相信偌大的府上,就只餘其一人,她害怕,她不敢自己一個人呆著,哪怕現在是大白天。
府上四處的凌亂,還有屋內的擺設不見了,足以讓她自己,她被府上的下人都給拋棄了。
但是她還不死心,於是衝到了下人們的院子裡,誰知道就連房內的被子也都不見了,院子裡的荒亂,彷彿這裡早已荒廢了多時的無人之屋似的。
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司徒嬌嬌昂天大喊,“啊……你們這些可惡的賤民,本夫人一定不會放過你們的,你們等著,我一定會讓你們知道背叛我的下場是如何……”
她的咆哮依舊是得不到任何的迴應,但是有一件事是她沒有料想到的,那就是一早敲響了這李府的門的衙役。
在跟司徒嬌嬌來到這下人房的同一時間裡,將領帶著李思源的命令前來逮捕她歸案,可是這偌大的府門,卻是無人應門。
正想著是否需要回去稟報之時,從府上傳來了司徒嬌嬌的咆哮之聲,這讓李將領不得不帶人撞門衝了進去。
李府大門被撞破之後,前院的冷清不由得讓李將領有些擔憂起來,“四處搜,切勿讓司徒嬌嬌給跑了。”
一聲領下,李將領帶領著士兵兵分三路分頭去尋找司徒嬌嬌的下落。
而他自己則帶著其中一隊往下人房搜尋而去,結果卻見到倦容十足的司徒嬌嬌,眼神中的厲狠,可不是一般女子所能投出的。
“司徒嬌嬌,這是官府下的逮捕令,你涉嫌殺人棄屍以及謀殺未遂,現將你逮捕歸案,來上,上手拷……”李將領把李思源給他的逮捕令示於司徒嬌嬌,隨後簡要說明便命人給她套上手拷。
可是司徒嬌嬌又怎會如此輕易就讓他得逞呢?
未見一絲慌張,對著李將領毫無懼色,眼神中的犀利目光可是蘊含著那居於高處的傲漫和兇狠,“你敢?”
這李將領帶來的人並非全是李思源的人,還有個別是李浦進衙門裡的衙役,所以對於將領的命令,再加上司徒嬌嬌的態度,他們是有了些遲疑,手裡拿著手拷,但卻不敢上前。
李將領瞪了拿著手拷的衙役一眼,隨後奪了過來,親自向司徒嬌嬌舉去,“本將是出自軍營,只知道什麼是軍領如山,只知道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你司徒嬌嬌,縱是身份超凡,在國法面前,也難逃法網,有什麼話,你到公堂上跟大人說去吧。”
司徒嬌嬌掙扎,可是未見絲毫的寬容,特別是在她看向那幾個衙門裡的衙役之時,他們都紛紛底下了頭,不敢與其對視。
司徒嬌嬌不棄,大聲的嚷嚷道:“你們好大的膽子啊,你們今日如此待我,他日我必十倍奉還,你……你……還你……你們通通,所有的人我都記住了,我不會放過你們的,你們一定會……”
“副將大人……副將大人……”就在司徒嬌嬌漫天威脅之語之時,一名士兵衝其而來,急切地道:“房裡還有一具屍體……”
士兵還沒有完報完成,李將領便立即問道:“什麼?是何人?在哪?”
士兵領著李將領而去,結果卻見到正衙役擡下來的古嬤嬤的屍體,守在房裡的士兵連忙把放在桌上的停函給遞了上去,“李副將,這是死者放在桌上的遺書。”
李將領憐憫的看著這孤伶伶的古嬤嬤,心裡甚不是滋味,但是該做的事還是要辦理的,故道:“擡到衙門,交由大人處理。”
司徒嬌嬌沒有想到這個,看著這古嬤嬤的屍體尖叫了起來,“嬤……嬤……啊……啊啊……”
“哼……”李將領瞪了一眼司徒嬌嬌,那火氣,顯明是衝著她而去,暗喻之意無不是指向她,是她把古嬤嬤給逼死了的。
整個府上都搜了一遍,結果除了司徒嬌嬌,還有古嬤嬤的屍體之外,再也沒有別的了。
李將領似乎也不感到驚訝,很快叫帶著人回衙門了。
李思源在等著司徒嬌嬌的到來,李浦進也等了一夜,但是卻沒有等到他想要等的人,心灰意冷的他寫下了一封休書交給了師爺。
“大人?”師爺沒有想到會李浦進會寫下這一封信,關心之餘還有滿滿的不解。
“在衙門口等著,在她踏進衙門前把這封信交給她,然後就在衙門裡做好記錄。”李浦進沒有解釋,而是催促著去辦理。
師爺雖然不解,但還是照著他的話去做了。
於是在衙門前,師爺把休書交到了司徒嬌嬌的手中,其看到“休書”二字之後,那如火噴的粗氣,可是令師爺都不由得冒了一頭冷汗。
“休我,他算什麼,讓他來見我,除非他親口跟我說要休了我,否則我絕收接受,我告訴你們,我外公可是京都的公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