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

華山山頂

滿天的大雪中，一高大人影長身站立。

此人身穿素衣，一身白色……身形早已融入這潔白的世界之中。

雪花紛紛揚揚的飄落而下，落得這人肩上、頭上……但這人卻豪無覺查，也像是感覺不到冷。任由深冬的寒氣漸漸的浸透自己的身體……仿佛不單是身體，連靈魂都想化入這雪的世界之中。

有人來了

一個黑衣青年慢慢的走來。

來者也是青年，身材頗高，幾乎與那白衣男子不相上下，但體型單薄，一邊走還一連喘息……似乎有病在身。但走路時，那踏在雪中的足跡卻淺如無形……連這踏雪的聲音也不見得比雪花落地的聲音響多少。

雖然那黑衣青年動靜不大，但那白衣男子卻知道來者是誰。

他并未回頭，只是淡淡的對著前面空曠的山崖說：“不想你我今日做這生死之約，卻趕上這場大雪……看來老天倒也頗有情調。”

那黑衣青年冷冷的說：“我對這情調之事，沒什么興趣，你若覺得為這場大雪值得一死，我便可成全于你。”

聽這人這等說話，那白衣男不由得眉頭一皺。

回過頭來，見來者一身黑衣，在雪地中頗為醒目，不由得嘆息說：“你還是跟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那黑衣青年沒有回應他的話，只是平靜的詢問道：“你我本是同門，何必逼我出手？”

白衣男子沉默了一會兒，問：“你可以改變嗎？”

“不可”

白衣男子道：“我也不可。”

突然之間，那黑衣青年身上“轟”然一響，一陣烈風從他體內爆出。一時間滿天的雪花被吹得四散舞動，那青年腳下的雪花也被吹起，現出青石的地面。

那白衣男子身上的衣袂被那風吹得列列做響，但他卻紋絲不動。

黑衣青年大喝一聲，飛身而走，向那懸崖邊的上白衣男子發出雷霆萬鈞的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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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正在睡夢中的唐公子，突然之間清醒過來。

午夜

月光如流水般傾瀉而下……整個世界一片靜謐。

唐公子穿戴整齊，悄悄走出房子。

走之前，她在屋內留下了一片布帛。寫了一些道別的話。

離開院落時，她回頭最后看了一眼屋內同伴住著的地方，然后牽過堂前的馬匹，輕輕的走出院落。

曾經朝夕相處，一起快樂一起戰斗的同伴……就這么不辭而別了。

但無論如何，唐公子知道此行的兇險，她知道之后她即將面對的是什么。

出門

月下的小徑浸透了露水，馬蹄踏上聲音沉而不脆……唐公子就這么靜靜的走出了村子。

經過村口時，突然之間，樹上有人說話：“司空兄弟，留步。”……唐公子一驚，既而微笑著說：“我就想，這幫人中只怕瞞不住你啊。”

說話間，那樹上的人已經跳了下來，站在唐公子面前。

那樹上之人自然就是二寶。自唐公子聽那人說出澹臺花錯這個名字之后，便大為失態。

然后這前世的捕頭便直覺感覺唐公子心中有事，于是夜里便合衣而臥，靜聽動靜。

果然唐公子不辭而別。

于是便閃向出來，在這村頭唯一的出口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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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公子看著二寶，表情有些不自然。說：“你什么時候知道的？”

二寶勉強的笑了一下，說：“我原本不知道，但看你只聽了那人說了一半兒，便離席而去……顯然你已經全部都知道了。于是，我就那么知道了。”

這話說的頗費腦力，唐公子也是想了一下才明白這話的意思，于是不禁莞爾。

二寶說：“能令‘三碗酒’顧忌的前世武者只有兩人，司空遇龍和曹滅秦。而司空遇龍和澹臺花錯為師兄弟，而灰衣人卻是澹臺花錯的徒弟，受師命來尋你的轉世……所以，你當然是司空遇龍轉世無疑。”

唐公子贊嘆：“想不到你竟然想到了這一層。”

二寶繼續說：“我還有一事不明，請唐公子示下。不知灰衣人為何會來尋找你的轉世，這中間到底是個怎么個過程？”

唐公子便將二十年前前因后果陳述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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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遇龍、澹臺花錯、梁夢鬼三人本是同門師兄，師從龍恨天。

二十年前，三人下山之后，便各自創出自己的事業。因受龍恨天影響，這三人出山后均不持立場，不愿過多糾纏于江湖是非之中。

那時，正逢道宗、武宗決戰天下。

因龍恨天是秦國人，故這三人雖然不正面介入江湖恩怨，卻均在暗中站在了道宗一邊。

梁夢鬼設立“三碗酒”，暗中收攏被武宗逼上絕路的道宗武者。

而司空遇龍則受道宗武者所托，在終南山守護他們的遺孤……準備有一天將他們帶離這片國土，遠離恩怨廝殺。

但梁夢鬼卻在建立“三碗酒”之后，漸漸野心開始膨脹……從最收留道宗武者這種被動保守行為，慢慢的變成直接對武宗的侵犯征服。

……那時道宗已經沒落，武宗領袖曹滅秦已經歸隱，江湖中武、道之爭已經漸漸過去。

而且司空等三人，雖然站在道宗一邊，心中卻也認為此段恩怨無是無非……實在不該冤冤相報，永世不休。

但梁夢鬼卻認為此乃擴展自己勢力，建立江湖版圖的絕好機會。于是利用道宗心中的血海深仇，不斷的挑起與武宗的爭斗。

司空遇龍親會梁夢鬼，竟圖化解這段恩怨，讓武、道之爭到此為止。

但梁夢鬼野心勃勃……置之不理。

司空遇龍見他不聽，便動手收拾他的這幫手下……那幫人哪是他的對手，一個個被打得骨斷筋折，武功盡失。

與此同時，“三碗酒”私殺武宗武者之事也終于引發反彈。

曾經收山多年的曹滅秦出山，招集天下武宗武者

……與“三碗酒”決一死戰。

但就在“三碗酒”腹背受敵之際，那梁夢鬼竟使出陰招，將終南山中道宗遺孤之事暗中透露給曹滅秦。

于是這姓曹的便放過“三碗酒”帶眾人殺上終南山與司空遇龍火并。

終南山一戰，司空遇龍死半八大高手，絕境之中，雙方立約，司空遇龍自盡于世。而一眾武宗武者放過終南山中所有遺孤……此段恩怨就此罷手。

司空遇龍與澹臺花錯親如家人。

司空在飲下毒酒之后，卻并沒有死去，而是拼著一口氣奔走百里……最后死在澹臺的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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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公子講完，二寶沉默不語。突然開口說：“你死的好冤。”

唐公子眼中閃出一片寒光，道：“是。”

二寶鄙夷的說：“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武宗并沒有遵守諾言……終南山那些老人、婦女、孩子……他們一個都沒有放過。”

唐公子冷笑一聲：“這就是我去找‘三碗酒’的原因，如果我司空遇龍要殺人，輪不到他們。”

二寶長嘆一聲：“如果‘三碗酒’早知道你這番心思，只怕絕不會對我等轉生人大開殺戒了。”

說完心中一沉：“看來你和‘三碗酒’恩怨雖然可以化解……只怕這江湖就是多事之秋了。”

唐公子突然說：“我還有一事不明，不知你怎么看。”

二寶抬著看著她。

唐公子說：“那灰衣人的來歷，我想明白了。他本是澹臺的徒弟，受澹臺的師命下山來找我的轉世……為何他變成了黃帝時期的人？”

二寶笑了笑：“這個，我倒可以回答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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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二寶在知道那天灰衣人的“砸頭療法”之后，便心存懷疑。于是驗了下他頭上的傷。

發現這人頭上除療傷自傷以及那天自撞留下的傷痕之外，腦后還有一塊舊傷。從傷口愈合的情況來看，應該是一年前受傷所為。

聯想起二千年前假女人還是公主時，變身為武林高手的這段公案。

想來是那灰衣人受師命去喚醒唐公子前世時，意外頭部受創，導致失憶……于是竟讓前世的記憶占據了自己的身體。

……這么想雖然匪夷所思，但卻合情合理。

只是這中間的過程，只怕還有許多的細節需要補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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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公子聽罷，點點同意。

她看了看地上的二寶，突然之間伸出雙手，將他抱起，在臉上親了親。

唐公子此時并未帶面紗，那絕世的美貌令這色孩子呼吸頓停。

精神恍惚之間，只見那美人已經縱身上馬……漸漸遠去。

二寶坐在地上。悵然若失。

美人已去，不知今生是否可以再見？

而此人去時滿懷殺意，不知再見之時，是敵是友？

四野之中，只有不知春秋生死的蟋蟀輕輕的歌唱。令這充斥著離別傷感之意的小路更加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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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