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
仍是一概如往的奢華,連一個妃子的偏殿,都是金黃閃閃,金黃的琉璃瓦在陽光下閃耀著耀眼的光芒,恐怕自己的住宅被別人超過,就更不用說皇帝的寢宮了,要多華美有多華美,紅墻黃瓦,金碧輝煌。
皇室的御花園遍地奇花異草,眾花齊開,卻少了一分清麗,反而有些讓人厭倦了,眼花繚亂,倒是有些奢華過頭。
或許,這就是一種墮落的現(xiàn)象吧。
一宮女端著茶,也顧不得燙,急急走向御花園。
“二皇子,您的茶……”說到這里,卻是愣在了那里,呆呆地看著眼前的少年。
他坐在飛花之中,卻沒有染上眾花的奢華,眸子中竟有一絲淡淡的迷霧,墨染似的青絲搭在簡單的裝束上,但皇族天生所帶的狂傲卻仍是在不經(jīng)意間顯露出來,此時,只是呆呆地望著某處的一朵雪白小花,如雕像一般,一動不動。
宮女看著他,腦中竟是想起了一個似曾相識的身影,微笑著,溫和地對她說話的那個人……而眼前的少年,又和他有太多的相似……
一縷茶香,剎那飛花,一少年,獨自哀傷。
少年的眼中,君臨天下的抱負(fù)又何曾減退?
此時,卻是在這一朵小白花中迷茫了眼。
直到少年抬起頭,宮女這才反應(yīng)過來,連忙將茶放到石桌上,恭敬地站在一邊。
那少年卻久久沒有動靜,只是再次低頭,望著那朵白花。
“二、二皇子……”宮女怯生生地提醒道:“茶要涼了?!?
那少年,正是二皇子,墨傾。
近來無論做什么,都靜不下心,腦中總是浮現(xiàn)出一道清影,歡笑著,奔跑著,如同茉莉中的妖精一般。
而那角落里的茉莉,仿佛是她的縮影,看著那朵不起眼的小花,耳邊就響起了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正出神時,一個聲音打斷了他,抬起頭,卻是一個怯生生看著他的宮女。
那宮女被他一盯,顯然更加驚惶,眼睛都不知道該看哪里了。
但墨傾的目光只是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端起茶杯,卻欣賞似的看著杯中浮浮沉沉的茶葉。
宮女卻是更加不安,她知道,二皇子從來都不會有動怒的表情,只是詭異之極的平靜,有時候還會淡淡地笑出來,但見過他這種笑的人,已經(jīng)死了。
宮中的人都不敢輕易去靠近這詭異的二皇子,自己今天怎么就犯傻了呢,還是……想到這里,宮女的臉紅了一下,腦中又閃出那個身影,難道是他的緣故……
墨傾當(dāng)然不知道宮女的那些想法——就算知道了,他也不會感興趣。
突然,一個侍衛(wèi)急急忙忙地跑來,打破了這略顯尷尬的氣氛。
待到墨傾面前,卻是大口喘著氣,連句話都說不清楚了。
“二、二皇子……咳咳……”這侍衛(wèi)顯然是一路狂奔過來的。
墨傾皺了皺眉,沉下了臉。
“快說?!?
侍衛(wèi)終于緩過氣來,大聲道:“皇上要眾人在大殿商議重要事件!”
墨傾只是輕點了一下頭,緩緩起身,慢悠悠地走向大殿。
皇宮大殿。
這里金碧輝煌,殿內(nèi)的金漆雕龍寶座上,坐著一中年人,身穿金色龍袍,臉色卻是有些蒼白,此人,便是墨國皇帝了。
能在這里的,多數(shù)都是手握大權(quán)的老臣,笑呵呵地看著坐在旁邊的一人。
歌舞升平,衣袖飄蕩;鳴鐘擊磬,樂聲悠揚,透著一種紙醉金迷。
那人望著這一切,本來漠然的臉上卻是毫不掩飾地露出了厭惡,似乎眼前的一番景象,是最令人作嘔之物。
“有皇兄在這里,這皇宮真是越來越奢華了啊,皇兄果然厲害,能將自己的府邸裝飾的如此大方?!蓖慌缘幕实?,表情漠然地道。
在場大臣皆皺起了眉,這番話,明著是稱贊皇宮,暗著,就是對皇上的一番諷刺了。
此人未免太過猖狂,皇帝這樣隆重地歡迎他,不為所動也就罷了,偏偏還要諷刺幾句。
皇上卻沒有動怒的現(xiàn)象,只是微微一笑,道:“六弟說笑了?!?
此人正是當(dāng)今皇上的第六個弟弟,墨冷。
這時,墨言輕咳一聲,打破了這份沉寂。
“我曾多次邀請,皇叔都不來,為何在今天想通了呢?”提出了心中的疑問,眾大臣也狐疑地看著墨冷。
墨冷卻冷哼一聲,“實在看不下去了,先帝的江山,竟變成這個樣子?!毖劾锶允悄菢?biāo)志性的輕蔑。
眾人皆語塞,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你……”終于有一老臣按耐不住,欲呵斥他一番。
“老夫從來沒看到如此狂妄之人!”此人
說完,其他人也隨聲附和起來,一時間,局勢快速倒向了皇帝一邊。
墨言眼中卻是閃著懷疑的光,但最后也看不出什么奇怪之處,只能苦笑一聲,慢悠悠地喝著茶。
墨冷嘲弄地望著那些自稱“兩代老臣”的人,真正清廉的權(quán)臣,早在數(shù)年前盡數(shù)被殺死。
不知這些人,除了倚老賣老,還會干些什么。
皇帝看著墨冷——那個讓他此生愧疚無比,卻再也無法償還的人。
這時,一人徑直走進(jìn)了大殿,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頓時將局勢了然于心。
皇帝看到了此人,笑呵呵地道:“傾兒來了啊,快來見過你皇叔?!?
墨傾看著那個和他有幾分相似的男子,卻只是拱了拱手,找了一個位置坐下。
皇帝略顯歉意地對墨冷解釋道:“六弟莫要見怪,傾兒就是這樣?!?
墨冷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似乎不把此事放在心上,“無妨?!?
“六弟,我說過,如果你回來,我愿給你半壁江山。”皇帝的表情終于便的凝重,緩緩說道:“朕今日要宣布一事?!?
眾大臣也終于沉寂下來,凝重地望著他。
“朕宣布,從今以后,親王可以不經(jīng)朕允許,隨意對墨國做出圣旨?!?
墨冷的嘴角終于泛起一抹得意的弧度:“哦?那就謝謝大哥了?!?
“這是六弟應(yīng)得的?!被实鬯剖欠畔铝耸裁葱氖乱话悖L舒了一口氣,蒼白的臉色也略微泛紅。
“大家都散去吧……咳咳……”揮了揮手,站起身來,緩緩向?qū)媽m走去。
墨冷也不顧眾人有怪異、有畏懼、還有巴結(jié)的眼光,一聲不發(fā)地也走向外面。
墨傾看著他的背影,冷哼一聲,又不屑地看了身邊的墨言一眼,轉(zhuǎn)身離去。
一時間,該散的都散去了,墨言也起身,眸子里閃過一絲黯淡。
“二弟……你我真的終生都和解不了嗎……”
“我寧愿太平一世,不要什么君臨天下的榮譽?!?
眼中卻泛起了一幅畫面:一個白衣男子,牽著那夢中女子的手,在千軍萬馬之中,一路奔逃……
兩個翩翩的白影,仿佛劃破了嗜血的戰(zhàn)場。
恍惚迷離,一場繁華,徒留一人,獨自傷感。
風(fēng)雨飄搖,江山搖曳,安然一世,殘陽退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