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睜眼，卻是一片模糊。

只能閉上，再次嘗試，隱約看見一個白影晃動。

使勁地眨了眨，終于看清，周圍，是樸素的家具，一個白衣少年正坐在桌旁，悠哉地喝茶。

蕭玲兒突然坐起，呆呆望著俊秀的少年，少年也笑吟吟地望著她，“你昏迷了兩天。”

“謝謝……”蕭玲兒把頭轉向一邊，仿佛若無其事地道，但語氣中還是多了一絲倔強。

果然，眼珠轉了轉，又道：“其實，以我的武功，還是可以逃出去的……”說到最后，聲音確實越來越小，最后歸為沉寂。

二人就這么尷尬地沉寂著，一個喝茶，一個發呆。

“你叫什么名字？”最后，蕭玲兒終是受不住，打破了這份沉寂，開口問道。

“柳讓。”少年抬頭，淺淺一笑，說不出飄逸出塵，仿佛天人。

蕭玲兒卻微微一驚，隨之又興奮起來，“你就是那個仙師啊。”玉臉突然湊過來，細細打量著他。

柳讓卻是面不改色地一笑，玩弄著白色紙扇。

“你真的有這么大本事？”明亮的眼快速眨了眨，突然閃過狡黠的笑，“那就說說，我姓什么，叫什么？”說完，一臉得意地望著柳讓。

柳讓卻仍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過了許久，道：“蕭玲兒。”說完，又開始左右觀看這個杯子，似乎大有興趣。

不甘地撅了撅嘴，突然，小巧的鼻子似是聞到了什么氣味，再次一臉好奇地望向柳讓，“你怎么還帶著一股香味？”

“不行么？”柳讓一愣，隨之恢復，不慌不忙地反問道。

蕭玲兒搖了搖頭，道：“倒也沒什么不可以的，只不過……還是有點怪……”

柳讓不再理她，習慣性地單手托著臉，望向窗外的一只小雀。

這時，耳邊突然傳來一聲好似逮住老鼠的貓的笑聲，窗外的小雀一驚，連忙停止歌聲，慌忙飛走了。

柳讓回過頭，卻發現，那聲音正是蕭玲兒發出的，“你的動作好……”話沒說完，就倒在床上，花枝亂顫，銀鈴般的聲音從她嘴里發出，倒是顯出幾分天真。

柳讓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動作有失誤，便連忙縮回手，無語地望著蕭玲兒。

這時，下方突然傳來一陣馬嘶，“蕭家人到了。”輕聲提醒蕭玲兒，自己卻仍是喝著茶。

蕭玲兒終于停下了笑聲，一臉不愿地望著門外。

這時，門被不客氣地推開，一個中年人走了進來，傲然道：“我是蕭家二執事，蕭天。”

“小姐，跟我走吧。”面無表情地對蕭玲兒道，同時，又斜了一眼柳讓，“雖然你有幾分名氣，但始終只是一個算命的，不要太狂妄

了。”這話陰陽怪氣，透著一股酸味。

柳讓卻仍是微微一笑，但話中已多了一絲意味：“算命之人，逍遙自在，不知比那些走狗好出多少倍。”這聲音不卑不亢，甚至透著笑意。

蕭天頓時沉不住氣，怒道：“區區一個爬蟲，也敢囂張。”

柳讓帶著玩味的笑，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口茶，道：“狗仗人勢，蕭家果然也不是什么好東西。”話中已猝然多出一絲凄厲，好似一塊略帶寒冷的溫玉，平和卻驚心。

“好，你既然敢說這樣的話，就等著被滅殺吧。”說完，蕭天氣沖沖地離去，身后的蕭玲兒也沖蕭天的背影揮了揮拳頭，似乎也十分不滿他的狂妄，但還是跟著離去。

臨走前，還不忘送柳讓一個吐舌，調皮之意躍然露出。

二人的腳步漸漸遠去，柳讓終于松了一口氣，這步棋，終于走出去了。

之前的瀟灑也不復存在，直接撲倒在床上，頭埋在被子里，心中有喜悅，也有說不出的傷感。

“我真的……很累啊……”閉著眼，一片黑暗，柳讓感到，自己仿佛就在這黑暗中摸索，不知前方會是什么，也不能后退，棋局上的縱橫交錯，大大超出他的想象。

自己……早就累了……無論是身和心……

睜開眼，四周光明的有些刺眼，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執著，自己，不能休息！

翻身起來，整理了一下微亂的衣服，推開門，走出客棧。

正午的陽光，依舊有些晃眼，天氣仍然帶著一些灼熱，柳讓信步走向正在建的府宅。

有了一個府宅，自己，就是有了固定的居處，明目張膽倒也坦蕩，畏畏縮縮倒令人懷疑。

卻突然發現，本來是難民熱火朝天干活的地方，此時卻有些不對。

加快速度走過去，老村長正在一旁開導著，卻難以平息眾人的不滿。

“這里發生什么事了？”柳讓在聲音里微微加了些靈氣，這聲音頓時多了些雪蓮般的清涼，平息了一些氣憤。

眾人將他團團圍住，一個聲音突然說道：“我們在烈日下干活，一天下來也干不了多少，這些銅幣，根本買不了多少東西。”其他人也附和起來。

柳讓的面色轉為冰冷，道：“但起碼，你們現在有銅幣，試問，流離失所時，你們有過一分錢嗎？”

眾人頓時語塞。

過了許久，又有一聲音道：“你只給過我們一頓飯，憑什么要我們累死累活的？”

柳讓仍是面色冷漠，道：“那你們還要幾頓飯？兩頓？一輩子？如果我頻頻給你們，你們還和乞丐有區別了嗎？付出幾分，就回報幾分，這么簡單的道理，你們不懂么？”

頓了頓，接著道：

“我給了你們一條路，一條有尊嚴，自食其力活下去的路，當然，你們也可以選擇另一條，一條沒有尊嚴，跟乞討差不多的路，你們，要哪條路，自己好好斟酌一下吧。”

眾人卻是一陣沉默，這段話雖然帶著一股強勢，卻字字擲地有聲，說到他們心里，正所謂，兩條路，請君自選，當然，大多數人會選第一條。

于是，不一會，難民們散開，紛紛干起各自的活兒來，沒有一個偷懶的。

松了一口氣，欣慰地望著眾難民，卻看見紅兒躲躲閃閃，顯然是被他剛才的嚴厲嚇到了。

柳讓心中也有少許不忍，但世間就是這樣，順為凡，逆為神，千年前懵懂的人兒，現在卻是豁然開朗。

腦中卻又閃現那個妖孽卻透著憂傷的身影，但自己，還沒有成熟到可以原諒他。

悠悠長嘆，自己在塵世，終是太多的牽絆，卻是再也放不下……

這時，突然有一只信鴿飛來，盤旋在他的頭上，伸出手，鴿子便落下。

取出信件，任由鴿子飛走。

“煙雨小亭么……”

這時，蕭家。

“爹，我回來了。”蕭玲兒遠遠看見蕭權，歡快地喊了起來。

蕭權轉身，眼中竟出現了多年不曾有過的溺愛，微微笑著，道：“丫頭總算是回來了，去別處玩吧。”

蕭玲兒的眼中猝然閃過一絲失落，但隨即恢復，笑了一笑，回到內堂。

“這柳讓，是何方神圣？”蕭權慢條斯理地問。

蕭天的眼角突然閃過一絲報復，道：“這柳讓，仗著自己有一點名氣，就開始狂妄自大起來了，不可理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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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權微微一愣，“哦？他怎么了？”

“他……”蕭天猶豫了一下，道：“他說蕭家不是什么好東西……”

蕭權的眼中突然多出凄厲，瞇眼望著蕭天，“他怎么會無緣無故就開始罵我們？”語氣中突然多出一絲不可違背的嚴厲。

蕭天頓時亂了分寸，慌里慌張道：“我只是教導他，要謙虛……”說完，眼睛都不知該望向哪里，胡亂掃視著。

“教導？是這樣嗎？”蕭權的聲音仿佛泰山一樣，壓在蕭天身上。

“是啊，他，他還罵我狗仗人勢……”蕭天的大腦徹底混亂，不知該說什么。

“恩，我知道了，過一陣子我去會一會這天師”蕭權突然恢復平靜，正當蕭天松了一口氣的時候，又說：“不過，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說完，自顧自地看起書來。

蕭天咽了一口唾沫，連忙推出了書房。

“嘿嘿……小子，等著吧……”陰森森地笑了兩聲，帶著一絲興奮，似乎在不久，就能看見遭殃的柳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