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了笑,將那幾份奏折放回去。
桌子的另一邊擺著一張紙,上面用赤砂寫了一行字,看清楚那行字的瞬間,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那行字,是三年前。在蔣府后院,我的閨房里,我跟穆子卿說過的那句英文:thefarestdistanceisnotbetweenliveanddeath,butbetweenyouandme-i‘mrightinfrontofyoubutyoudon‘tknowiloveyou.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
正是當初穆子卿拿著我母親的那幅畫上面寫的詩句。
我沒想到他居然能寫出來,而且英文寫的那么好看。
現在寫這個又有什么用。我笑了笑,沒有再理。
這里明顯沒有什么痕跡,我想了想,莫非穆子卿在太和殿?
我正打算離開這里去太和殿找找,門外突然傳來腳步聲,聽起來不止一個。
我愣了愣,環視一周,連忙躲到屏風后面,用一旁的簾子將自己的身影完全遮擋起來,這樣即便有人來到屏風后面。也發現不了我。
門已經被推開,我悄悄掀起簾子一角往外看。
穆子卿率先走進來,步履穩健,氣宇軒昂,徑直走到書桌后面坐下。
接著又有兩個人走進來,一個是太尉文允繼,另一個居然是穆景!
穆景是先皇立的太子,先皇駕崩的時候,皇子奪嫡。這個穆景太子居然奇異的隱身了,沒有看到他的任何痕跡,而且那日宴上,我在百官中也沒看到他的影子。我還以為他出家云游去了,沒想到居然在這里又看到他,而且還有頭發。
穆景最后走進來,將門關上,然后站到文允繼身旁。
“這件事,你們什么看法?”穆子卿抬起頭來看著他們倆問道。
我心里不安起來,屏氣凝神的等著他們的答案。我有預感,穆子卿現在所說的,就是我心里那股不安的來源。
“我覺得這事有蹊蹺,”穆景首先開口,看著穆子卿神色嚴峻,“前幾日西臨使臣送來的美人那般不尋常,昨晚宮里就出了那件事,要說這里面沒有關系。我是絕對不信的。”
我聽的直皺鼻子,怎么又跟我扯上關系了?
“微臣也覺得此事發生的時間太過蹊蹺,”文允繼拱拱手彎下腰看著穆子卿恭敬道,“那口井在宮里幾百年了,從文朝剛建,后宮初成之日就在那里了,幾百年來毫無異樣,偏生昨日就出現了那樣的異象,而且恰恰前兩日西臨剛剛送進來一個長安美人,雖然陛下不想承認,可老臣還是得說,那個女人美則美矣,可卻絕非善類,那日宴上她跳那支舞,所有在坐之人不論男女不論老幼,皆陷入了一種幻夢之中。后來舞停,大家從幻夢中清醒過來的時候,均是感覺心臟處被狠狠一擊,不少人口吐鮮血,那個長安美人,絕對沒有那么簡單!微臣懷疑,這次井中的異象便與那個女人有關!”
“這件事和未貴人沒有關系,”穆子卿冷冷的看著文允繼道,“文太尉慎言。”
“子卿,你現在是被那個女人迷惑住了而已,”穆景開口道,“你忘了自己當初對皇后有多執著?皇后身體有恙出宮養病的那些日子,你一開始是怎么過來的?現下西臨送了個美人來,你便忘記自己對皇后的感情,甘心被她迷惑嗎?”
穆子卿閉了閉眼,似乎在考慮怎么解釋這件事,半晌,他睜開眼,看著面前的二人沉聲道:“不管怎樣,未貴人和這件事沒有半點關系,朕前兩日已經禁了她的足,并且派了倉問一天十二個時辰看著她,如果她有什么動靜,朕會知道的。”
“陛下,妖術想要施行,也可以不用什么動作,心念之間就可以完成啊,”文允繼痛心道,“微臣還是懷疑未貴人和此事有關!”
“朕說了,這件事和未貴人半點關系也沒有!”穆子卿的聲音冷下來,“文太尉聽不懂嗎!”
“子卿,你不覺得那個女人有蹊蹺嗎?自從她進了宮這幾日,王安之的動作頻頻,王采女雖說沒有露出什么馬腳,可這幾日卻難得的安分,昨晚那口井便出了那樣的異常,這其中的關系不是很明顯嗎?”
王安之?難道穆子卿知道王安之和王采女的身份?我去,丫不會打算將錯就錯放長線釣大魚吧。土長私扛。
我真是小瞧了穆子卿。文朝在這樣的人手里,絕對砸不了。
“大哥,這樣的異象,并不是第一次,”穆子卿突然道,看著文允繼和穆景嘆了口氣,“朕之前調查過,先帝十二年間,宮里的老人都曾目睹過這樣的異象,圓月過了十五久久不缺,一連三日都盤旋在那口井之上,聽說那次有跳井的宮人,第二日連尸體都沒有打撈到。”
“先帝當年有一個寵妃,不知道你們還記得嗎?就是朕的母后。”穆子卿深吸一口氣又道,“朕四歲那年母后因為跟先帝發生口角,一氣之下出了宮,后來被先帝找回來,一直郁郁寡歡,后來就在宮里失了蹤影,朕一直以為是先帝害了她,可后來卻發現,事情根本沒那么簡單。”
又牽扯上我娘了,我越聽越心驚,他們說的,莫不是我娘自殺的那口井?
穆子卿說我娘當年不堪受辱跳井自殺,尸體打撈上來,連來得及讓我見一面也沒有,就將她的尸體匆匆葬了。可是聽他這意思,好像并不是他告訴我的那么回事。
“因為時間并不算太久遠,朕找出了不少當時在宮里當差的人,據他們交代,當時我的母后,就是在一個月圓之夜,從先帝關她的屋子里逃出來,跳下了那口井,”穆子卿的聲音沙啞起來,拳頭在桌子下面悄悄的握緊,“當時她逃出來的時候鬧得動靜很大,先帝還派了人抓她,她到井邊的時候,身后的御林軍也趕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