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華瞳仁一顫，拉著康王衣袖的指尖忍不住瑟縮，垂下頭的一瞬間眉頭緊皺！
這丫鬟怎還活著！
看見這丫鬟出現(xiàn)，李自華就知道瞞不住了，王二牛是她俞敏的暗信，這丫鬟和俞敏的關(guān)係，俞府上下人人皆知。
丫鬟跪在公堂下，說道：“奴婢萍兒，見過鄭大人！”
鄭寺辦了這麼多年的案，自然一眼就瞧出了俞敏母女，在這丫鬟進門後狼狽的姿態(tài)，品出了什麼。
他若有所思的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問：“萍兒，你是什麼個身份，和此案又有什麼關(guān)係？”
“回大人，奴婢是敏夫人身邊的丫鬟，已經(jīng)跟了敏夫人九年了。至於此案，奴婢就是奉敏夫人之命，領(lǐng)大小姐去醉花陰，還有領(lǐng)王二牛認門的人！”萍兒愈說愈激動，本就帶著紅絲的雙眼漲圓了，看著十分駭人。
“奴婢一直跟著敏夫人，不論是俞府的人，還是之前李老爺府上的人，都是知道的，奴婢可以證明，王二牛的證詞句句屬實——”萍兒說到這兒，俞敏一聲高呼截斷了過去。
“萍兒！你這賤婢！究竟是誰給了你什麼好處，竟聯(lián)合外人這樣害我！”俞敏完好的髮髻散亂的掛在頭頂，一根珠釵順著鬆散的頭髮滑落在地上，衣衫隨著她攀爬上前的狼狽動作，也垮的厲害。
現(xiàn)在的她，已經(jīng)完全沒有了在俞府的矜持高貴，俞敏只覺得口中苦的很，哪是一個悔字了得。
萍兒眼神一狠，以頭搶地，直接蓋過了俞敏的哭喊：“大人！奴婢所言句句屬實！實則奴婢這些年爲敏夫人嘔心瀝血的做事，並不只是因爲待敏夫人衷心，而是因爲……敏夫人早在五年前，便把奴婢給了她孃家一個外甥做通房！”
萍兒在身上掏了半天，掏出一對信箋和幾個耳環(huán)釵子，“奴婢這裡有所有我們二人來往的書信，還有他給我的東西。”
“奴婢對敏夫人忠心不二，若以往，決計不會出賣她，可是！可是奴婢萬萬沒想到，敏夫人她爲了自保，昨夜竟想要要了奴婢的命！若不是奴婢運氣好，現(xiàn)在……早已是一具屍骨了大人！”
邊上的俞式微語氣淡淡的補充萍兒的話：“昨夜府上的侍衛(wèi)夜巡，在護城河邊，目睹有人將她打暈扔進護城河，侍衛(wèi)將人撈上來以後，便稟到了國公府，舅舅查了她的身份，便讓我?guī)^來。請鄭大人務(wù)必給她一個公道纔是。”
萍兒恨恨道：“昨夜敏夫人篤定事情敗露，因爲王二牛一直在暗處幫她做事，她就說若是沒有明確的證據(jù)，大理寺無法定罪，她就說要送奴婢去她外甥府上躲一躲，等風波過去，奴婢也不用回來，安心在他府上享福。”
“她說接應(yīng)的人馬在護城河邊，可奴婢等了又等，沒等來接應(yīng)的人，反倒等來一悶棍……若沒有大小姐，奴婢現(xiàn)在早已陳屍護城河。敏夫人，奴婢好歹替您做了這麼多年的事，您怎麼就能這麼狠啊！”
俞敏身形趔趄，已經(jīng)不能直著身子跪在地上，萍兒所言真假已經(jīng)十分明確，康王的臉黑如鍋底，看李自華的眼神都不對了。
李自華喘息急促，急的滿頭是汗。
她看著站在對面，氣定神閒的俞式微，不甘承認她和母親竟然就這麼輸了。
李自華咬咬牙，“大人，這、這都是她一人之詞，根本沒有證據(jù)——”
“說到證據(jù)，昨夜的侍衛(wèi)已經(jīng)按照那人離去的方向，將昨夜殺她的人抓到了，李側(cè)妃想看看是誰嗎？”
俞式微歪了歪頭，衝她淡淡一笑，欣賞著李自華驚慌失措的神態(tài)，對康王道：“王爺不妨出去問問吧，看看王府上可有出什麼亂子？”
康王再怎麼沉溺美色，這個時候也無心欣賞俞式微。
他猶豫半晌，忽的聽見一陣腳步聲。
一位雍容華貴的中年美婦從堂外走了進來，她瞪了李自華一眼，匆匆跑到康王身側(cè)。
她附在康王耳畔耳語幾句，康王的臉色就變了。
李自華正忐忑著，驀地一巴掌將她扇了個昏頭轉(zhuǎn)向。
康王怒不可遏的聲音響在她耳邊：“李自華！你這蠢婦竟敢做出這樣的事！”
李自華心跳如鼓，電光火石間，她捂住肚子，來了一招無中生有。
她呼痛的聲音一響，還在盛怒中的康王頓時慌了手腳。
看著他滿臉心疼的要上前，本來以爲能一擊打到這狐貍精的康王妃，氣的是牙根打顫。
她眼疾手快的拉住康王，聲音輕但是句句誅心：“王爺！李側(cè)妃犯的可是買兇殺人的重罪！您可要多想想王府啊！”
康王果真猶豫了。
就是這麼一瞬間，誰也沒想到本來好好跪在地上的萍兒忽然暴起，在衆(zhòng)人都始料未及之時，衝著李自華撲了過去。
“你這毒婦！你們母女倆沒有一個是好人！”
李自華被她牢牢壓在身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大小姐的力氣，哪裡比得上日夜做粗活的小丫鬟。
萍兒輕而易舉的鎮(zhèn)壓了李自華的掙扎，舉起她不知何時，撿起的俞敏的釵子，眼中猶豫的目光閃爍片刻，又化爲堅定——
釵子被她高高舉起，狠狠朝李自華隆起的小腹紮了過去！
“住手！”
在康王憤怒的吼聲之中，釵子盡數(shù)沒入李自華的腹中。
衙役和王府的護衛(wèi)也在這時衝了上來，將萍兒拉到了邊上。
康王衝了上去，將李自華扶起抱在懷中，一股失了孩子的無力涌上心頭。
他傷心的失神，完全沒發(fā)現(xiàn)陡然間安靜的詭異的公堂，以及他懷裡，李自華慘白如紙，抖似篩糠的身體。
行兇過後眼底忐忑的萍兒，在看清了李自華腹部的狀態(tài)時，長舒了一口氣。
緊攥的手也鬆了。
看來大小姐沒有騙她。
而一旁康王府的府醫(yī)已經(jīng)腿軟癱在了地上。
康王還打算抱起李自華，另一隻手還沒碰到，就被康王妃一嗓子制住。
康王妃的目光死死的盯著李自華的肚子，她極力遮掩臉上幸災(zāi)樂禍的激動，以致於看上去有些面色扭曲，可是她並不在意。
她的嗓音甚至因爲激動顯得尖銳失真——
“李自華！你好大的膽子！你竟然敢假孕欺上瞞下！你這賤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