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夢！初戀情人！仿佛醍醐灌頂，一股涼意從脊椎直沖大腦，我剎那間冷汗流遍！一把拽開李小如兩手，閃身躲開：“李小如、你別這樣！天很晚了，我……我得走了。”

趁李小如愣神的工夫，我迅速向房門逃去。剛要開門，就被一把大力拽開，李小如一步攔到門前。“程東，我就這么不值得你喜歡？這么讓你討厭？自動送上門你都不要？”

李小如語帶哭腔，話未說完，一雙眼已閃出淚花。我腦袋嗡嗡痛，心里這個煩：“小如，你先別……我們這樣不合適！你知不知道，我們剛才差點兒就犯大錯誤了？”

李小如挺上一步，緊逼著我道：“有什么不合適？我喜歡你，我自己愿意！”

“你……但我不能，我有家室，那是不道德的！”我說這話時臉上一陣發熱。李小如翻了翻眼皮，極度不屑：“家室？道德？虧你說得出口，你還不是和那個小丫頭偷偷摸摸！”

“我不跟你說了嘛！我們沒什么，你別胡思亂想！”我冒汗了。

“你不用否認，否認也沒用，看你們昨晚那個親熱勁，瞎子都看得出來！”李小如酸溜溜的，象受了多大委曲。我嘆了口氣，沒說話，也不想解釋了。

李小如再度上前，仰望著我道：“程東，我沒她漂亮嗎？還是你覺得我很老？”我沒回答，心內泛起一絲疼痛。李小如搖著我的身子，極度哀怨。“程東，你是不是在乎我的過去？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賤？”

“小如，我哪有這個意思！”

“我就知道你嫌我了，我的命好苦！嗚嗚！……嗚嗚嗚！”李小如竟哭了起來，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得好不傷心。

我立在一旁，心內很靜，臉上面無表情。李小如流淚的眼睛與我近在咫尺，還是那么美，那么動人，活靈活現，我卻隱隱的痛。九年了，很多東西變了，有些東西卻依然新鮮，比如當年活脫脫大二女生，縱如千慧般溫柔賢淑，夭夭般玲瓏可愛，可她生動依舊。她的名字叫李小如，卻不是這世上任何人。

“你走吧，我是死是活都不要你管了。”見我無動于衷，李小如推開我沖進房，一頭扎在床上，嚎啕大哭，傷心欲絕。

這時候我最應該做的就是一走了之，李小如的傷心至少有一半是裝給我看的，可我握著門把手，聽著李小如悲慟無助的哭聲，就是無法狠心拉開這道門。評心而論，我沒有錯，沒什么對不住她的地方，可她喜歡我就是錯嗎？傷害她真是我心所愿嗎？我的手在門把手放了足足兩分鐘，內心也足足斗爭了兩分鐘，最后還是長嘆一聲，無奈地放手了。

我不能傷害她，也做不到，只因為她的名字。

我走進房，淡淡道：“別哭了，我不走了。”李小如立馬止住哭，骨碌一翻身，欣喜萬狀：“程東，你、你真的不走了！”

我看了看她哭得一塌糊涂的臉，沒好氣道：“我是想走，可你這個樣子我走得了嗎？你把衣服給我穿上，否則我現在就走，永遠都不理你！”

“哦，我穿。”李小如低頭應了一聲，哭花的臉蛋難掩得意之情。

我回到客廳，在沙發上點了一支煙，心情糟糕透頂，非常后悔來李小如家。

李小如出來了，穿著剛才換掉的衣服。她低著頭，雙手垂握在身下，悄悄坐在沙發角落的邊沿，象犯了錯的孩子。我又好氣又好笑：“小如啊，不是我說你，你怎么能想出色誘這么個蠢主意？你知不知道，幸好我們沒真的發生什么，否則對你對我都是極不負責的，我也會內疚一生，你以后的幸福會打上折扣！”

“那也不能怪我嘛？你和那個丫頭親親熱熱的，人家……實在想不出好辦法了嘛！”李小如瞥了我一眼，怨氣十足，她還委屈了！我搖了搖頭，批評道：“沒有辦法你也不能……你這不是胡鬧嗎？你都多大人了？怎么能做出這么荒唐的事兒？”

“程東，算我錯啦，別生氣了。”李小如挪了下屁股，又小聲道：“程東，剛剛你沒走，說明你心里有我，能告訴我，你到底喜歡我嗎？”

望著李小如真摯熱切的眼光，我考慮了一下，決定和她好好談談。雖說今晚險些鑄成大錯，但她好歹平靜了，估計不會再胡來。我認真道：“好吧，那我跟你說說心里話。小如，我坦率地告訴你，我是喜歡你，但不是你想的那種喜歡……”

“什么這種喜歡那種喜歡的，喜歡就是喜歡嘛！”李小如打斷我，羞喜交加，還帶點兒得意。“你可別拿什么象妹妹一樣這種老掉牙的話來敷衍我！”

我皺了皺眉，這李小如怎么總不讓人把話完呢！我剛想繼續，手機響了，是夭夭。我讓李小如等一下，李小如眼光悻悻，醋勁十足。我沒理她，穿過廚房到陽臺。天已經黑了，窗外夜色濃郁，我壓低聲音道：“夭夭，怎么啦？”

“東，你怎么了，說話聲音怪怪的？”

“哦，我……我在一個老領導家呢，就是前天跟你說過的那個齊伍平。過節了，我總得去看看人家，有什么事兒？”我扯了個謊。

“這樣啊，我沒什么事兒，就是想和你說說話，偏偏你還有事兒。”夭夭的小聲透著失望，又象是撒嬌，我滿心歡喜。李小如帶給我的頭痛頓時化解了不少。“那這樣吧，過一會兒我就該走了，等回去我給你打電話，到時咱倆再說。”

“那好吧，你快點兒啊，別讓我等急了！”

在得到肯定的答復后，夭夭掛斷電話，我收線返回客廳。李小如用一種異樣的眼神看著我：“又是那丫頭？”

“不是，一個生意上的朋友，過節了，隨便聊兩句。”我又扯了一個謊，這段日子我不知說了多少謊，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是個頭。

“生意上的朋友跑到大陽臺上接電話？”李小如不屑地看了我一眼，又湊到我身邊道，“程東，我真喜歡你，你和那丫頭怎么樣我可以先不管，你離不離婚我暫時也可以不逼你，可你剛才也說了，你喜歡我，那我你先接受我吧，反正你已經接受了那小丫頭！”

“那怎么能一樣……”我心中有氣，順嘴回了一句。這么說等于承認了和夭夭的事兒，我又馬上轉口道：“我接受誰了我，除了我老婆，我還沒接受過誰呢？你別老疑神疑鬼！還有，李小如，你剛才話更荒唐了，不僅是對我和我家庭的不尊重，也對你自己的污辱！”

李小如忽然笑了：“程東，你平時一本正經好象挺有城府，氣急敗壞的樣子倒是蠻可愛。”

我無語。

李小如攏了攏發絲，又挪了下屁股，和我完全挨上了。“程東，你氣急敗壞的時候，整個人傻傻的，看起來忒真誠。我還記得我喝多胡鬧那晚，你吹胡子瞪眼氣得亂跳，卻一點兒都沒真生氣，還又那么寬容地聽我傾訴，我當時就喜歡你了。那時我就想，原來這個男人這么好，嫁給這樣的男人，一定會很幸福。我好后悔，上學的時候，為什么會錯過你呢？”

李小如越說越深摯，說到最后，臉上一片凄然。

我有點兒感動，但馬上打住了，我要說服李小如，可不能讓她先把我給說服了。我點了一支煙，轉過對著她道：“小如，你這么說我很感動，但越是這樣，我就越應該跟你說實話。我想現在就跟你說說，不過，我希望你能耐心聽我說完，不要打斷我，行嗎？”

李小如輕輕一笑，點了點頭。

我抽了一口煙，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開口道：“那好，我說了。第一，我剛才說了喜歡你，被你打斷了，我并不是想說什么當妹妹一樣這類話。我明確告訴你，我喜歡你，是因為珍惜一份感情，一份青春年少時回憶；

“第二，你是我這這輩子第一個喜歡的女人，盡管是單相思，但也是我的初戀，在我心里，你的位置是獨一無二的。我說喜歡你，因為你我初戀的對象。換句話說，這個人具體是誰并不重要，對我來說，現在她只是個名字，是個代號，是一種情結，不是這世上任何人。再進一步說，我在乎的是這份最初的感情，并非是人，我這么說你能明白嗎？

“第三，剛剛你說我嫌你老、不夠漂亮、在乎你的過去，那完全是無稽之談。我珍惜這份感情，在我心里你永遠都是那個大二女生，即使我老了死了，也不會變；最后，你讓我圓夢，這個夢在我心里，已經完美得不能再完美了，如果我真跟你做了那種事兒，那就是破壞了這個夢，這個夢也就不存在了，這個夢不存在，又何來你這個人？”

我說了一籮筐，但都是心里話，我看著李小如，等她的反應。李小如笑咪咪地望著我，忽然咯咯笑了起來，弄得我滿頭霧水。

李小如笑完輕嘆了一聲，仿佛松了一口氣：“程東，謝謝你和我說了這么多心里話，我很感動。我也想對你說幾句話，你想聽嗎？”

“你說。”

“那好，我開始說了。第一……”李小如剛說一句就笑了。

靠！怎么學上我了。

“對不起！”李小如收起笑容，續道：“第一，你說你在乎初戀感情才在乎我這個人，還說重要的是感情而不是具體某個人，對吧？可你想過沒有，你這份感情從哪來的？是因為我有的！是我給你的這份感情啊！你說重感情不重人根本就是本末倒置。所以說，你剛才說的那些就全都不重要，全都說錯了；第二，你說一直到死，我還是你心中的那個大二女生，這就說明了你心里一直還在喜歡我，只是你沒有意識到，不過現在我已經提醒你了，以后不要再對我說不知道了；第三，在你家那夜，我曾告訴你我知道你沒對我做過什么，我當時說因為我是女人，你知道為什么嗎？”

說到這兒，李小如眼波流轉，忽現羞赧之色。“我現在告訴你，因為我還是處女，很難得吧？所以我當然知道你什么都沒做。那么我這個第三呢，就是……就是想再問你一遍，你到底還要不要圓夢？”

我啼笑皆非，趕緊搖了搖頭。李小如沒在意，站起來又道：“第四嗎，我現在還沒想好，等以后想起來再告訴你好了！”說著話還抻了個懶腰，漫不經心地看了我一眼，“我說完了，你要真不想圓夢，就趕緊走吧，我要睡覺了，反正日子還長著呢！”

“哎，你……”

“記得幫我把門關好。”李小如幾步進入房間，砰一聲把門關上了。

我倒！敢情我這一晚上都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