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看的老子熱血沸騰的。”邊上的一個下士咧著嘴笑道。
“同感。”有人表示贊成。
馬克原相信,剛才的那種感受,并不是他一個人才有的。
一個簡簡單單的手勢,馬克原也不知道為什么會如此激動。
如果上學時候在一次考試中取得了好成績,身邊的同學對你豎起大拇指,你可能會抱之一笑,對著對他說一句謝謝,內心有些小竊喜,但是絕不會像現在一樣,每一個細胞都被激活起來。
這應該就是身上的軍裝加持的效果吧,是人民群眾對你的信任和肯定,同時也是支持與鼓勵。
看著那輛車子遠去,直到在超越了兩個旗手,那雙手才從車窗外收了回去。
感覺到全身充滿了動力,馬克原再次低下頭加速跑了起來。
要趕在這股力量消失之前,盡可能的跑多一點的路程。
一步、兩步、三步……,也不知道數了多少步,可能是一百一十一或者是一百一十步,馬克原腦子有點混了,忘了自己到底跑了多少步,然后又很無奈的從頭開始數。
“一步兩步,一步兩步,一步一步似爪牙,是魔鬼的步伐……”
我特么魔怔了嗎,馬克原不知道怎么聯想到了這神曲。
過了第一座橋,也就是跑了大約兩公里多一點。
額頭上的汗水已經把頭發都浸濕,空曠的戈壁上,風沙時大時小,汗水一出來,很快就被吹干,汗水中的鹽分風干后,在臉、額頭、脖子上留下白色痕漬。
體能訓練短袖早已經被汗水濕透了,緊緊的貼在身上,風吹過,有些涼意。
兩條腿已經不能夠稱為是自己的腿了,沉重無比,每一步,都仿佛要抽干自己僅有的一點能量,馬克原向前傾斜著身子,這樣就能夠靠著慣性,節約一些力氣。
也不知是誰想出來的,竟然提出穿著陸戰靴跑武裝,他自己嘗過這種感受嗎?馬克原心中暗道。
不止是馬克原一個人有這種感覺,自己的幫扶對象,一直跑在馬克原前面十來米處,但是就算是隔這么遠,依舊能聽到急促而且混亂的喘氣聲,雙腿的力量有些支撐不住整個身體,開始左右晃了。
當然,就這狀況,在整個隊伍中算不錯的了。
最累的,應該屬最后一個梯隊的人了,無論體能好壞。
體能好的,每個人身上都差不多背上了兩個人的裝備,現在靠著鼻子呼吸已經完全跟不上耗氧需求,大家都張著嘴巴大口喘氣,步子一刻也不能夠停下。
一旦步子停下來,想要再次張開,所消耗的能量是巨大的,這就和車子一個道理,高速中突然停下,想要再次起步恢復到之前的速度,耗油量會增加許多。
劉爽和另外一個人,把攜帶的一根背包繩解開,一人各拿著一頭,把那些落在最后的人兜住,借此來推動他們。
畢竟,跑不動的人有那么多,隨著里程數的增加還會慢慢變多,但是他們只有四個人,只能靠這種辦法,才可以保證一個都不掉隊。
體能最差的,就算是把裝備交給了戰友,現在跑了兩公里,早已經堅持不下去了,兩條腿開始發抖,跑兩步就想停下來喘兩口氣,但是稍微腳步放慢了,身后的背包繩就會立刻攆上來,讓他們不得不咬著牙堅持下去。
“速度加快一點,照這樣下去,咱們五公里肯定不會及格的。”體能最好的其中一個人掐著秒表說道。
在起跑前,連長就單獨找過他,雖然這一次是跑十幾公里,最重要的為前五公里,時間一定要控制在25分鐘之內,雖然考核的時候成績為26分,不過為了確保百分百可以合格,連里面把標準的合格成績提前了一分鐘。
所以算下來,五公里25分鐘,一公里五分鐘,每一百米就是一分鐘,前五公里,都是按照這個參照來跑的。
現在,兩公里多一點,時間已經過去了十分鐘,看起來這個速度,和平均速度相差無幾。
但是前面這一段路是最輕松的,要是不快點,到后面只會更加力不從心。
把希望寄托于最后的爆發,還不如當下拼一把。
本來都力竭的眾人,一聽到要提速,頓時面露苦色,保持這種速度前進,已經是他們的極限了。
不過他們也知道,說的是現實,必須要把五公里跑進合格。
營長在會上說的,如果哪一個連隊被抽到考核因為五公里不及格的,把臉丟到了軍區,那么,以后每天的體能訓練,五公里會成為常態。
在部隊,是提倡科學訓練,但是很少有人會真正放在心上,大家還是更愿意拉出去練練。
感冒了?出去跑了五公里就好了。
腿疼?跑的少了,一個五公里就好了。
失戀心情不好?牙疼睡不著覺?
沒有一個是五公里治不好的。
所以為了今后可以不受那份罪,無論如何,都要嘗試一下。
……
……
馬克原也不知道經過多少次從一數到一百,速度在不知不覺間慢了下來,他也沒有發覺,直到馬路邊上出現一個白色小木牌,上面寫著五公里。
這是營里面設立的路牌,每隔一公里就有一個木牌,而五、十公里處的木牌刷著白漆。
竟然跑完了五公里?馬克原有種驚呆的感覺,跑動的腳步也慢慢停了下來,開始沿著馬路走了起來,真的需要緩緩,長時間的吸煙,讓他的肺都要快炸了,讓他想到了戒煙。
當然了,想要戒了是不可能的,就算是現在發了誓,等到跑完了,該抽還是得抽的。
看了眼手表,已經24分鐘了,回頭望了一眼,收尾組距離自己也就一百多米,勉勉強強可以達到連隊的要求。
還有八公里,馬克原看著遙遙無盡的馬路,犯了愁,縱使在出發前安排、打算、計劃過,比如在第一公里應該在保持體力的情況下,盡可能把后面拉開,第二公里稍微加點速,然后可以轉移注意力,看看路邊的風景……
只有等自己跑了,才發現之前所作的計劃,全白扯,都跑不動了,哪還有心思去想這些。
這還不是更糟糕的,馬克原開始走的時候,前方的老班長,也是堅持不下去了,踉蹌了幾步,停了下來。
“馬克原啊,接下來,靠你了。”老班長也是有些不好意思,手上卻很實誠,把自己的頭盔解了下來,把裝著水壺和手雷的作訓包也一同遞了過來。
“班長…我……”,馬克原要崩潰了,剛準備拒絕,可話到了嘴邊,又變了:“我沒問題,放心吧班長。”
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心理在作怪,馬克原給自己找了幾個借口:一,對方是老班長,自己一個列兵有什么資格拒絕呢;二,自己的體力好,強者幫助弱者天經地義;三,我可以的,不能夠讓人看扁了,不行也行。
強裝著微笑接過裝備,看著班長慢跑著離去,馬克原苦笑了一下,用腰帶將裝備固定在身上。
又抬頭看了一眼,所有人都在堅持著,咬了咬嘴唇,把水壺取出,喝了一口,又從頭上澆了個透,抹了抹臉,大喝一聲。
媽的,只要練不死,就往死里練。
邁開雙腿,咬著牙,繼續踏上了剩余的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