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季暉急忙進了暖閣，只見剛才進來時還端端正正的人這會兒已倒在了地上，抱著腦袋，蜷縮著身子，時不時的發出一聲呻吟。舒硎尜殘

“肖曉，你沒事吧？”看不見臉，他便走近了過去，蹲下身子，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人像是受了很大的驚嚇一般，猛然一哆嗦，也不敢轉頭看，只是不停哀求：“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被打了，放過我吧。”

“肖曉，是我。”文季暉提醒他道。

那人這才安靜下來，緩緩轉過了頭溱。

雖然文季暉早有心理準備，可是乍一看到這樣一張臉，還是嚇了一跳，腳一軟，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

好好的一個人當真被打成了豬頭了呢，臉上沒一塊地方是好的，不是青了，就是紫了，整張臉更是比原來生生大了一圈。

看到是文季暉，那人才稍稍松了口氣，不過似是被打怕了，一邊坐起來，還一邊小心翼翼四下張望了一下：“他、他已經走了？斬”

文季暉只當他問的是鳳仙，一指門外：“她已經出去了。”

那人聽著，身子又是一縮，很快站起身，胡亂整了整剛才被揪的不成樣子的衣服，埋頭就往外走，口中喃喃嘀咕著：“時候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文季暉還沒問到自己想知道的，快步跟上去，一把拉著了他的胳膊，問：“到底怎么回事？是誰把你打成這樣的？”話問出口，他就覺著自己這是問了一個傻問題，暖閣里就他們兩個人，一個被打，動手的除了另外一個還能是誰？可如果不能親耳從肖曉這里得到證實，他是絕對不會相信，以她一個女子的身量和力道，可以把一個大男人打成這副模樣。他可從來沒有聽說過鳳縣青樓的這位鳳縣姑娘還是個有身手的。

“還能是誰，當然是……”那人就要脫口而出，可是話到嘴邊，忽然想到了什么，想著門外看了一眼，正好對上鳳仙投射過來的冷冰冰的警告眼神，當即嚇的渾身一哆嗦，忙不迭垂下了臉。

文季暉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鳳仙一眼，再看看身旁瑟縮的男人，心下不由一沉。當真是她？這怎么可能？

“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不過我還是勸你，不要再去惹他了，你惹不起的。”雖然害怕，可是臨走之前，那人還是偷偷給了他警告。

文季暉心下一凜，拉住他，指著鳳仙問道：“你說的她是誰？就是她？”

“沒、沒錯，就是她。”那人胡亂點了兩下頭，便急不可耐的沖了出去，看到鳳仙就在近前，還小心翼翼的繞開了。

文伯晟和文叔明看到他被打成這樣，俱是吃驚，看向鳳仙的眼神中不約而同帶上了一絲驚詫。不管是哪一個都沒有想到，她會把一個大男人打成這副模樣。

文伯晟跟這個肖曉有過幾面之緣，雖然對于他的為人很是不齒，可到底是在他的府上被打成這樣的，總也不能不聞不問，便關切的問了一聲：“肖爺，您的臉……”

不等他把話說完，這位肖爺便忙不迭的擺手：“沒事沒事，文老爺不必介懷，是我自己摔的，不關府上什么事，我傷的也不重，過兩天就沒事了，我還有事，先告辭了。”說著，便急切的要離開。

文叔明卻一把拉住了他，畢竟還有一樁頂重要的事情要他確認呢。

“肖爺，還是一件事兒您沒說呢，剛才麻煩您做的見證……結果到底是……”

剛才被結結實實的毒打了一頓，這位肖爺早就被打怕了，好不容易脫身，只想著盡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沒想到臨走還被拉著了，心里頭不由生出一股悶氣來，不耐的甩開了他的手，說：“當然是男的，你有見過哪個女子能把我打成這樣的嗎？”

文叔明當即語塞說不出話來，悻悻然松了手，一臉的茫然。任他想破了腦袋，他也實在想不明白，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文采菁遠遠看到一個豬頭模樣的人小跑著逃了，臉上便不由浮起一抹會心的笑容。

“看樣子事情已經解決了，走，我們過去看看。”她說著，抬腳便往暖閣的方向走。

“姑娘，既然事情已經解決了，不如我們就先回去吧，你臉上的傷得要早些處理好才是。”青杏擔心的說。

文采菁卻不以為然：“沒事，反正也花不了多少工夫，我們先過去看看再說。”

青杏無奈的嘆了一聲，開口還想要說什么，忽然看到旁邊有個穿得妖嬈，看著面生的女子走了過來，一看那搔首弄姿、扭腰擺臀的模樣就知道不是什么良家女子，也不知道是從哪里跑來的。

她當即面色一沉，厲聲喝了過去：“你是什么人？怎么會跑到我們府里來的？”

聽到青杏的喝聲，文采菁便止了步，奇怪的轉頭看了過去。

這一看頓時嚇了她一跳，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鳳縣青樓的那個老鴇。

她怎么跑到京城來了？還進了文府？文采菁瞇眼看著那老鴇，眼光寒沉沉的。

很快，她腦中便靈光一閃，想到了，扭頭向暖閣的方向看了一眼。她就說嘛，文季暉幾天不見人影卻并不是去東海縣幫文叔明善后，會去哪兒呢？原來是去鳳縣找了人證來了。只可惜，他這次怕又是要白跑一趟了，這個證人她可能緊緊捏著的呢。

那老鴇一見說話的是個模樣俏麗、穿著不俗的女子，只當是這府里的姑娘呢，便很是恭敬有禮的深深福了福，嗲著嗓子道：“姑娘有禮了，奴家是鳳縣青樓的老板娘……”

一聽她是鳳縣青樓的老板娘，青杏當即暗叫了一聲“不好”，知道她來是要壞事的，也不等文采菁說話，便做主要趕人：“那種腌漬地兒上的人竟然也敢偷偷跑到我們府上來，趕快給我滾，若是讓我們老爺夫人知道了，少不了你一頓打。”

那老鴇已在外頭等了一陣，久不見人來喚，等得實在心焦，就自己找了過來。

雖說是頭一次來京城，但有些規矩她還是知道的，見到青杏這般模樣裝扮的，只當是府上的主子，更是不敢怠慢，沒想到卻被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頓，原本粉白的臉瞬間就漲成了豬肝色，又見她嘴巴里說著什么“老爺夫人”，便知道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姑娘，火氣上來，跳腳著就罵了起來：“哪兒來的小chang貨，老娘不發威，你當老娘是病貓嗎？腌漬地兒怎么啦，老娘連一品大員都勾搭過，你們不過一小小商戶，有幾個臭錢而已，得意什么，囂張什么？若不是你們老爺三催四請的，老娘還不樂意來呢。賤丫頭，不過是讓主子睡爛的貨，也敢跟老娘叫板……”她不客氣的罵著，似乎完全忘了這是京城，只當是在鳳縣跟那些多嘴的婆娘罵街，說出來的話都是些不堪入耳的。

青杏雖是丫頭，不過自小就生活在府里，哪見過這樣的人，聽過這樣的話，當即就被說的紅了臉，眼淚汪汪，羞憤不已，只差找塊石頭碰死了。

文采菁聽著，臉色也越來越難看，轉身便迎了上去。反正這次是逃不掉了，也沒必要藏著掖著。更何況，她從來不是一個會忍氣吞聲的，自己的丫鬟被欺負成這樣，哪有不還回去的道理？

“我倒是沒想到呢，幾日不見，媽媽你的嘴巴倒是越來越臭了。”她對上老鴇的臉，冷冷說道：“最近是不是過的太舒坦了，竟然敢跑到我這里來撒野，我的丫頭也是你能隨便罵的？”

乍一看到她，老鴇先是一怔，并沒有認出來，沒辦法，她臉上那三道血淋淋的傷口實在太引人注目，一下吸引了老鴇所有的注意力，讓她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你是……”老鴇皺眉上下仔細打量著她，只覺著面前這個人看著眼熟，卻死活想不起來是在哪里見過的，不過，她已清楚感受到了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森冷寒意，心中不由生出一絲怯意來，不自覺的往后退了一步，與她拉開了距離。

文采菁見狀，輕挑了一下眉，皮笑肉不笑的上前一步道：“怎么，媽媽不認識我了？我可是說過會熔了一千兩銀子給媽媽塞牙縫的。”

老鴇立刻想了起來，看著她，面露懼意，忙捂住了嘴巴，踉蹌的一下子往后退了好幾步，直到后背撞上了樹，才不得不停下來。

怎么會，怎么會是她？

前段日子，那位風流倜儻的老爺找了她說是有了鳳仙的下落，讓她去認人，她只當是又有了機會把鳳仙這棵搖錢樹重新挖回去，何曾想到竟然又會遇到這個煞星。

這時，她才后知后覺想起，之前就覺著找她的這位老爺看著面善，只是沒想起來是在哪里見過的，畢竟，每日要接待那么客人，她也不可能記住每一個人的模樣，現在想起來，這位老爺不就是上次這位小蔡公子和鳳仙合謀的那位老爺嘛。

她后悔極了，早知道不該來的，又惹禍上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