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轉(zhuǎn)出乾安宮的側(cè)門時,北凌飛突然停住腳步,神色一凜,拉著我躲到一回廊的柱子后面,示意我不要出聲。我不明所以,但見他神色嚴肅,也不敢多問。過了一會兒,隱約聽到不遠處有兩個男人的聲音在底聲交談,應該是兩個內(nèi)侍。
“確定是在皇后手中?”
“是的,小人親眼見到悅妍郡主交給皇后的,不過當時離得太遠看不清形狀,但應該是塊玉佩,小人當時不敢走近,但觀悅研郡主當時的唇語,說的是那玉佩便是開啟金剛藏關(guān)鍵……,如今皇后鳳體每況愈下……等到大皇子登上太子之位時……”
金剛藏?是個寶藏嗎?離得太遠,我只隱約聽到一些,還聽得不太真切,望望北凌飛,他正蹙著眉凝神細聽。過了一會,那兩人漸漸走遠。我正想問北凌飛是怎么回事,他已低聲吩咐我自己回去,說完便自顧往剛才說話那兩人的方向尾隨而去。
之前見他們兄弟幾人有說有笑,相處融洽的樣子,只怕也只是表面而已,私下里為了這儲君之位,雖然沒有明爭,暗斗卻是有的吧。現(xiàn)在的皓帝,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一直沒立太子,如果按歷朝慣例,大皇子北凌云是皇后所出,又是長子,理應最合適不過了,但是皇上卻偏愛四皇子北凌飛,可是這北凌飛,整天一副吊兒郎當、不務正業(yè)的樣子……但是想想剛才北凌飛聽到那兩人對話時的神情,難道他對這太子之位也有覬覦之心?平時那漠不關(guān)心、不屑一顧的樣子難道是裝出來的?
一想到這,心里不禁黯然,如果北凌飛當了太子,那我……我搖了搖頭,一種莫明的失落感油然而生。 шшш. тт kān. ¢ ○
那晚之后,連續(xù)幾天,北凌飛都不怎么在東和宮,每天早出晚歸,也不知是為了躲悅妍郡主還是為了那晚吵架的事還在生氣。直到七八幾天后,他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向我問道:“那晚反省得怎么樣了?”
真是奇怪了,過了這么多天,那事我都忘了,他才來問。
“回四殿下,反省過了。”
“說來聽聽。”這家伙,居然還擺出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一邊呷著茶一邊問。
“是,以后在梧桐樹上,決不會再跟主子您吵架了”。我也一本正經(jīng)的回答。
“嗯,長進了。”他點點頭。
“下來再吵。”我加了一句。
“死丫頭!”他一口茶噴了出來,追著我就打。
初春漸至,東和宮中一片忙碌,各人忙著打點四皇子新府邸的東西。原來的內(nèi)侍都不再跟過去,宮女中也只有一部份人可以跟著去,能夠跟著去的自然是歡天喜地的,因為終于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也不用再受富公公的管教了。
北凌飛特意帶我先過去看一下,若大的一座宅子,光各個苑子就有十多個,弄這么多苑子,難不成以后你也想象大皇子北凌云那樣養(yǎng)幾十個老婆?一想到這,心里有點不爽,臉色也不自然起來。
“怎么了,不喜歡?”北凌飛拉拉我的袖子。
“你喜歡就行了,這是你的宅子,又不是我的。”
他笑笑不語,又引著我往另一座苑子走去。
遠遠望去,那苑子的墻比剛才其它苑的要高,青磚綠瓦,格調(diào)優(yōu)雅,漆黑的門匾上刻著兩個字:無憂,這里應該是主苑了。再細看,門的兩邊刻著一副對聯(lián):
縱使榴花能一醉,終須萱草暫忘憂。
萱草,又名忘憂草,當初媽媽幫我起這個萱字作名,就是希望我能一生無憂。
北凌飛也知道這萱字的含意?他為自己住的這個苑起名無憂,對聯(lián)上又寫終須萱草暫忘憂……這算是明示還是暗示?望著這對聯(lián),心里咚咚咚地一陣狂跳。
北凌飛站在我身旁,笑意盈盈地望著我,似是在觀察我臉上的表情。
我不自然地干咳了兩聲,“誰是你的榴花啊?”
“榴花遍地開,萱草獨一棵。”北凌飛哈哈一笑,便拉著我往里走。
一進門,一片綠意映入眼中,一個若大的蓮花池,池中蓮葉接天,現(xiàn)在只是初春,蓮花還沒有開,只偶爾有幾枝青里泛白的花苞,挺拔于一叢叢綠葉之中,一群群色彩斑斕的錦鯉在池中嬉戲。過了這蓮花池,又轉(zhuǎn)過一些亭臺樓閣,才到住人的地方。
“這就是以后我們住的地方。”北凌飛指著一幢兩層高的閣樓。
這閣樓四周所有的花基里只種了一種植物:萱草。
初春的陽光,溫暖明媚,北凌飛一身淺藍色的絲質(zhì)絹衣,腰間束著墨藍色的腰帶,一頭烏發(fā)也是用墨藍色的緞子束在頭上,簡單利落,一如當初在宮中白玉蘭樹下初遇時的那一天。此刻,他站在我面前,那身藍衣正如他身后那湛藍的碧空,臉上蕩著盈盈笑意,正如此刻的春日暖陽。
凌飛,你的心意我全都懂,只是……
再放縱我一下,再給我點時間吧,我從來沒有試過全心全意的付出,我從來不相信世間有真愛可以長存,我自私自利,我只懂索取,我怕承擔,我怕付出,我更怕失去。這一場突如其來的穿越,讓我迷失了方向,我不知道自己以后將會何去何從,我還沒有準備好。
遷宅的日子終于到了,搬過去那天,全府上下一片歡騰聲,好不熱鬧。
剛搬來的第二天我就換上男裝,迫不及待地拉著北凌飛往街上走。晉陽城是墨淵的京都,是墨淵第一大城,商業(yè)氣息濃重,街道上車水馬龍,各種小販沿街吆喝叫賣,兩邊街道商鋪林立,酒樓茶肆不斷,文人商客皆斯文有禮,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
我像劉姥姥初進大觀園一般,對什么東西都感到好奇,這里看看,那里瞧瞧,什么搓泥人的、做小吃的、耍雜技的,什么都過去看一翻,看到好吃的就買來償償,好玩的小玩意也買,反正北凌飛有的是銀子,逛得不亦樂呼。
當然,正事還是要辦的,我讓北凌飛帶我去了風臨閣找千洛,聽聽上次讓她彈的那支曲譜得怎么樣了,因為再過幾天,就是北凌飛的新宅喜宴。所幸千洛并沒有讓我失望,她果然是個有慧心的女子,那曲子給她用古箏改編過后,竟然別有意景。
轉(zhuǎn)眼到了喜宴的日子。
傍晚時分,各路賓客不約而至。北凌飛雖然平時不理朝務,但他生性豁達豪爽,講義氣,交游廣闊,朝中不少官員都跟他都有交情,這晚都紛紛到賀,獻上賀禮。
擾攘一番后,各人才各自入座。那對粘人的狗皮膏藥悅妍和袁世恒自然也跟著幾位皇子坐在一桌,我則站在北凌飛身旁伺候。
待到月上柳梢,如意走到我身邊,告訴我千洛姑娘已經(jīng)到了。
我低聲向北凌飛道:“我請的舞姬到了,千洛也來了,我去準備一下。”
北凌飛不在意地揮了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