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紅的血沿著劍身低落到桃夭的身上。
她呼吸漸促,瞳孔裡倒映著皇上口角含血的笑臉,他彷彿恍然間明白了什麼,滿足地闔上了雙眼,在劍身抽離中,又重重得倒下。
持劍之人背對月華,桃夭只記得那雙寒光凜凜的雙目,而後就昏厥了過去。
玉冠華服的南陵王脫下外面的袍子,上前將桃夭包裹在衣服裡。捧著她即使在昏迷中依然懼意悲傷的小臉,吻上她的額際。
“我說過,不會再有人能傷害到你。”
就在他正要抱著桃夭離去時,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從遠處傳來。
“不!!!”
只見太后頹然驚駭?shù)脧倪h處奔來,失盡端莊地撲到在皇上身邊,任憑外袍垮肩髮絲擋目,顫抖著手指撫上毫無生氣的皇上側臉。
她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掏出個血窟窿,劇烈的疼痛讓她發(fā)出了歇斯底里的慘叫,“不!!!”
突然,她感到脖子上傳來了涼意。
可她的悲傷已經(jīng)蓋過生死,她絲毫不畏地依舊凝望著皇上,幫他將髮絲攏進發(fā)間,再用袖子擦去他嘴角的血漬。
是有多久沒有這樣照顧過他了呢?是有多久沒有這樣仔細瞧過他了呢?
周圍開始火光沖天,兵戎交鋒之聲,叫囂聲,慘叫聲,鋪天蓋地席捲了華美宮闈的每一處。
隨處可見宮人們抱頭逃竄的身影,在跳動的火光中,他們那恍如螻蟻般渺小脆弱的影子,不一會兒就被驅趕在一塊兒,然後在一聲聲慘叫中又紛紛倒下。
太后的表情變得不再猙獰,她彷彿回到了年輕的時候,那時皇上還在襁褓中,嗷嗷待哺地咿呀叫著。
太后輕輕拍打皇上的小胸脯,哼著歌哄著他睡覺。
“睡吧。睡吧,寶寶睡得香才能長高高喔。嘻嘻。”
南陵王瞥見太后近似瘋了的表現(xiàn),不再理睬,轉身就要帶桃夭離開。
就在這時。太后從發(fā)間拔下一根鳳釵,趁南陵王放下戒備又抱著桃夭雙手不得空,快速起身衝過去朝著南陵王的後頸紮下去!
可對方比她先一步洞悉。
太后木訥地看向腰腹上插進的劍身,上面還凝有皇上的血。手中的動作驟然變得柔弱無力,但她還是咬緊牙關重新舉手準備再一次扎過去。
南陵王將劍身在太后的腹間一陣攪動,受不住巨痛的太后終將鳳釵鬆手,整個人隨鳳釵一起倒在地上。
疼痛使她的臉開始痙攣,喉頭一熱吐了口血,她突然發(fā)笑道,“哈哈哈哈。你,贏了。只不過,就算是你贏,你也贏得不光彩。”
南陵王將桃夭小心翼翼地放下,拖著長劍。一步步來到太后跟前。
地面因劍上的血液劃出斷斷續(xù)續(xù)的血痕,劍刃跟地面摩擦出刺耳的聲音,猶如來自冥界的亡靈序曲,南陵王此刻,周身彷彿被無數(shù)的生魂纏繞,儼然殺孽叢生的劊子手。
本是相當恐怖的畫面,而今對於將死的太后來說。不過爾爾。
她按住腰腹上的血洞,又笑道,“哀家明明派了重兵把守,爲何……”
“爲何?”南陵王重複著她的話打斷了她,“還記得那道湯嗎?”
太后剎那間想起桃夭在殿前備膳時所上的最後一道菜,還未等她問及。南陵王就仁慈地解釋道,“本王就是故意讓王妃學的那道菜,這樣太后您就會懷疑她的身份,等這份懷疑到了極致,再來慢慢揭曉。那麼您就會全身心的投入到對付她的精力之中,而本王就可以抽身,專心部署一切,只等收網(wǎng)。但本王還得感謝皇上,對付您這樣的老狐貍,沒有皇上的話,估計也不會那麼容易上鉤。”
“哼,果然是你在背後搞的鬼,琴妃也是你的人?”太后想起當初若不是琴妃送來畫像,並說王妃另有其人,她也不會那麼快自亂陣腳。
“哼,琴妃不過是個蠢女人,連被我利用了都不知道。”
“那‘刺客’的事情也是你做的?”刺客一事,正是讓太后下定決心除掉桃夭。
南陵王沒有作答,他矮身下來,狠狠地捏起太后的下巴,冷峻的面龐閃過一絲譏笑,“別說得好像自己很無辜,你不也一樣滿手血腥,今夜就讓你爲多年前所犯下的罪孽償命吧!”
說罷,南陵王甩開了太后,太后已經(jīng)絲毫沒有氣力反抗,生生被他推倒在地,眼角被撞出了血,但她已經(jīng)感覺不到疼了。鮮血已經(jīng)染盡的裙襬,傷口乾涸到再也流不出血液。
南陵王見她奄奄一息,本想給她個痛快。
誰知伏在地上的太后身子突然顫抖起來,不是因爲疼而是笑的。 шωш⊕тт kΛn⊕c o
太后大笑著,勉強支起身子,轉過來看向南陵王,只可惜她已經(jīng)什麼都看不見了,但她依然大笑道,“哈哈哈哈,你等這一天等了太久了吧。如果哀家告訴你,當年你的親哥哥不是哀家殺的,你會作何感想?哦,對了,哀家忘了,南陵王是何等自私的聰明人,潛伏多年煞費苦心,怎會單純到只爲兄報仇,你是過來拿回屬於你的一切的吧,哈哈~只是哀家沒想到,就連懷有身孕的王妃,王爺都能連眼都不眨一下的利用,真是君子呢~~啊哈哈哈……”
“你說什麼?誰有身孕?你再說一次?”
太后一愣,她感到自己的衣襟已被南陵王提起,“看來王爺還不知道?”隨即又是大笑道,“哈哈哈,有趣,有趣,真是太有趣了。哦,哀家知道了。是王妃想給王爺你一個驚喜吧。不過,在哀家眼裡,但凡這種事還是另一個可能性會更高些,是不是啊王爺?”
即便太后沒明講,南陵王也知道她想說什麼,他又一次重重地甩開太后,只希望這個一息尚存的老婦經(jīng)不住這一摔而嚥氣,沒想到她就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臨死前還要把未說完的話繼續(xù)說完。
太后氣若游絲地趴在地上,聲音已經(jīng)分辨不出是哭還是笑,“哈哈哈~~~堂堂的南陵王妃竟在外頭偷漢子?簡直滑天下之大稽!!哈哈哈……那肚裡的孩子就是個孽……”(種)
南陵王沒讓太后把最後一個字說出來就將她當場斃命!
之後。
桃夭才知道南陵王之前都做了什麼。
他從嶺南帶來的財寶是不是爲了充盈國庫。而是用來招兵買馬籠絡朝廷大小官員。而之前發(fā)現(xiàn)的那些地下秘密通道除了運輸黃金的作用,還有掩人耳目輸送士兵到達軍機要地。
所以,才能不費吹灰之力地將大批軍隊引入皇城。
更主要的,朝廷**多時。良臣義士早就有揭竿而起的念頭,只是沒有充足的金錢和正當?shù)拿苛T了。然而,南陵王將這一切都給了他們。
於是,推翻太后統(tǒng)治的舊王朝就像一塊早已被白蟻蛀空的木頭,只是輕微的一用力,就將這偌大的空殼瞬間瓦解。
南陵王衆(zhòng)望所歸成爲了新皇,而桃夭也搖身一變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六宮之主---皇后。
這天,在金碧輝煌的金鑾殿上,大臣們一一宣讀著先皇跟太后的諸多惡行。
新皇鳳君鴻擡手製止了大臣們的宣讀,在一片靜寂中。穩(wěn)健而有力的嗓音緩緩傳遍大殿,“堂堂一國之君,竟然對自己的皇嫂意欲施暴,太后暴政多年,以至於民不聊生。他們母子二人種種劣行人人得以誅之!”說話時,他眼裡的狠決第一次嚇到了桃夭。
一方語罷,八方附和。
朝臣們齊身匍匐下去,山呼萬歲。
此次桃夭是以後|宮第一人的身份站在鳳君鴻的身邊,而她在鳳君鴻的身上看到了一代帝王所具備的的素質。
朝會商議的結果,國不可一日無君,登基儀式將不日舉行。
從前受太后打壓跟此次宣兵奪位出力的臣子們均受到了嘉獎及重用。
整個朝野時移世易煥然一新。許多新的勢力如雨後春筍般滋長了起來。
但。
那都是男人之間的較量了,即便桃夭已身爲皇后,也是鞭長莫及不能干涉的。
其實,就算讓她干涉,她也是自顧不暇,原因就在她是皇后的事情上。
還以爲做了皇后大權在握。不用看別人臉色,可以做自己喜歡做的事,誰知宮裡的老嬤嬤每天都會準時報到。
當然能在她這裡橫行無忌,肯定是受了鳳君鴻的首肯,不然哪有吃飽了撐得慌不討好當今皇后反而敢跟她對著幹?
“什麼?皇上的龍袍也要我負責?”桃夭正被一大羣宮婢按在妝臺前。她剛剛一激動,動了一下,害得一名正爲她做蔻丹的小宮婢將染料塗到了指甲外面。
雖然在宮裡待的時間不長,但她也見過不少因爲這種小事就被重罰至死的人。
小宮婢已嚇得面無血色,噗通一下跪到地上,央細著嗓音連連求饒。
其他的宮婢也都停下了手裡的活,退至一旁,等待小宮婢被新後處罰。
也不知道是哪個嘴那麼碎,把桃夭之前用枕頭砸侍女,害侍女被罰杖刑的事給抖了出來,以至她之前的‘暴妃’名號現(xiàn)在升級爲了‘暴後’。
只有她本人知道,那都是場誤會,誰叫那些侍女一大早就無聲無息地在她牀前立得跟樁子一樣,但凡沒有這方面習慣的人肯定都會以爲見到鬼了,扔枕頭還算輕的!
既然能派到皇后身邊伺候,這些小道消息,宮婢們一個個都打聽過了,小宮婢無外如是。
不知自己接下來的命運會如何,桃夭一連也不出個聲,小宮婢更加害怕了,她在地上不斷地磕著響頭,卑微地讓桃夭都看不下去。
還未等桃夭開口,一旁的老嬤嬤卻擅作主張起來,只見她冷著老臉,揚聲便道,“來人啊,將這賤婢拖下去杖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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