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嗎?”桃夭沖著里面喊了聲。
按道理,這樣的皇家御用浴池是不會像大眾溫泉那樣隨便給人進出。她人在門口,要是真的有人也只能是比她先進來的人,那會是誰呢?
“是王妃嗎?”
桃夭一下就認出這個聲音的主人,當下放寬了心。
“原來是琴妃娘娘啊,真真嚇了臣妾一跳呢。”桃夭面帶微笑,往前走去,而琴妃也正從水霧后面走出來。
赤誠相見,桃夭略微為眼前的琴妃愕然,別看琴妃相貌平平,身材倒是出奇的好呢。s形的曲線在水光的映射下性|感至極,長發雙肩垂下,剛好蓋住胸口的花蕾,周身被水汽纏繞,更添幾分仙氣。
“王妃今天好興致,竟會來這里沐浴。”琴妃的聲線聽上去有些意外。
桃夭卻極不贊同她的話,不禁腹誹:洗個澡而已,還要看有沒有興致?
“妹妹跟本宮來這邊吧,不介意本宮這么稱呼你吧?”琴妃不忘禮貌地詢問道,見桃夭搖搖頭,她的笑意更加親切,“本宮知道池子里有一處地方較淺,可以坐下來泡,我們去那里邊泡邊聊吧。”
琴妃拉著桃夭走進了水霧中,其實剛才,當她看清未系面紗的桃夭時,她已經驚艷到差點失了態。想起那回婉容進宮,她曾一睹婉容之夫名動京師的冷少冠容,心想世上應再無人可及。
沒想到今日得見王妃真容,又覺得冷家大少留給自己的強烈印象不由沖淡幾分,究竟要出生在什么樣的家庭才能生出如此好看的人來?
遂后,桃夭被琴妃牽至一處半圓形的池壁邊,由于水質清淺,可以看到水中還有一方不大不小的石凳。
桃夭心有所感,想不到遙遠的古代還有這么貼心的設計,真是不得不佩服老祖宗的匠心獨運啊。
她們走過去坐下,溫暖的水位剛好露出鎖骨。而這一帶離龍頭水柱也較遠,噪音小,非常適合談天。
琴妃忍不住將視線在桃夭身上游移,“難怪王爺會如此寶貝王妃。”她好像已經找到了無數個優點。卻依然在桃夭身上探尋著,沉迷著。
桃夭無端被琴妃盯得頭皮發怵,而后她很快意識到終點,從水中撈起手探向臉頰,細皮嫩肉上什么遮擋物都沒,她笑得有絲僵硬,用似在圓謊又似在打探的口氣說道,“姐姐說笑了,妹妹不過是運氣好,論到才能當屬姐姐的琴技令人嘆服啊。對了。不知那晚后的第二天,姐姐是如何回宮的?”
琴妃見桃夭口口姐姐妹妹的,無一不在套近乎,倒也不以為然,但聽她提及華筵之后的事。琴妃顯然臉色不對起來,就好像觸及了她心底的一個秘密,不能為他人知曉的秘密。
雖然后來琴妃都很好的掩飾了,但桃夭卻覺出事有蹊蹺。
那天醒來后,皇上就躺在了自己身邊。那么南陵王跟琴妃呢?會不會跟他們是一樣的情況?
后來雖沒聽到有關琴妃的閑言碎語,而且當時皇上也告訴她,他有去琴妃的殿宇偷襲。并未發現異常,所以大家也沒多想,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現在桃夭突然提出來,無外乎想將琴妃的注意力轉移,而這件事也是她最近比較關心的,沒想到自己的隨口一問。卻另有收獲。
看來,鳳君鴻是對自己有所隱瞞了。
既然人家不愿提及,桃夭也沒必要追根究底,橫生枝節。
之后,她們便順理成章地進入了散聊階段。
“原來姐姐以前姓趙啊。”
“是啊。不知妹妹秀名。”
“我叫秦蘭,秦國的秦,玉蘭的蘭。”
“哎~其實姐姐很是羨慕妹妹啊。”
桃夭幾乎已能猜到琴妃的下一句話,但仍舊體貼得將機會讓給對方。
“姐姐是高貴的皇妃,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地位,何出此言?”
琴妃掩去眼底哀傷,搖搖頭,覺得自己定是泡昏了,竟對著一個只有兩面之緣的人說心事,差點就連大逆不道的話都倒出來了,還好及時醒悟,連忙否認道,“沒有,就是感嘆王爺對妹妹的無微不至,能被一個有身份有地位的男人如此真誠以待,妹妹可要惜福啊。”
桃夭聞言一怔,琴妃這話怎么聽上去好像知道自己不愛鳳君鴻似的,她有自信還不至于在外面就時時表現出對鳳君鴻的疏離,明明剛剛還抱抱了呢,她究竟那只眼睛看出來自己不惜福的?
桃夭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輕微頷首。
在這兒之后就是散聊之中的散聊,直到大家見聊得差不多了,才紛紛起身離去。
桃夭的衣服很簡單,不像琴妃要穿很多,被人嗣后著穿好衣物后,她就跟琴妃打了聲招呼才帶著宮婢們出去。
剛到門口時,一件披風就蓋到了肩膀上。
桃夭對身后之前投去微笑,“你來啦。”
鳳君鴻細心地幫桃夭系好帶子,“恩,泡完后有點熱,但更容易受涼,這件披風就一直披回清流殿吧。”
桃夭點點頭,她有時候在想,自己會不會太殘忍了,理所當然地接受著鳳君鴻的好,又自私地盤算著離開他,她很怕萬一哪天她會承受不住心里日漸積攢的愧疚,很怕自己在哪一天就會被這些深色的情緒所吞噬。
就在他們走后,幾欲出來的琴妃才抬腳邁出了門欄,看著南陵王跟桃夭行遠后,這才帶著宮婢們離開了原地。
琴妃的寢宮在宮掖以北,從浴池過去要經過御花園。
此時還未到盛夏,御花園的花已經開得頗為繁盛,若不是下午的那場大雨,很可能它們的花姿會比現在更妖嬈。
御花園常年都是由專人負責,一般內侍打理較多,她見有幾名內侍正將屋檐底下幾盆名種花卉搬來搬去,倒沒怎么在意,估計是因為下雨,那些花被挪了位置,現在不下了。他們就將花重新搬回原來的地方。
習慣性地接受一幫人行禮后,琴妃就昂首走過去,可低眉劃過其中一名內侍的手背時,那上面奇特的印記。使她片刻駐足,若不是迎面走來一名形色匆匆的內侍官撞到了身邊的宮婢,她肯定會好好盤查那個人的。
內侍官認得琴妃,自知闖禍沖撞了娘娘,趕緊跪下求饒。
琴妃看了看他掉在地上的畫卷,因為摔得比較厲害,正好將上面的栓繩摔斷了,畫中所畫之人就這樣展開在跟前。
她簡單瞧上兩眼,懷疑又是哪位新晉的美人托關系將自己的畫像獻呈太后,但她覺得此女機會不大。光看容貌連自己都及不上,估計在太后那里連被看到的資格都沒有就石沉大海了。
“娘娘饒命啊。”
“這位公公看著面生,不知急著趕往何處啊?”
“這……”內侍一聽,本來自己就是奉命在身,半途泄露好像欠妥。
“怎么?收了很多銀兩不敢說啊。”琴妃嗓音冷冽起來。
內侍官一個哆嗦。他可聽說過這位琴妃,憑著自己登峰造極的琴技搖身封妃,最近可是皇上身邊的紅人,是他們這種小人物開罪不起的,而且聽她剛剛所言,明顯是誤會自己暗收錢兩幫人呈畫了。
“回娘娘的話,奴才是宗人府掌事小官的下屬。平日只負責,各大王族宗親的履歷及畫像的整理,奴才是奉了太后之命,將南陵王妃的肖像帶過去。”反正這事兒也不算什么機密事,南陵王妃也不是宮中之人,自然與琴妃不會有利益上的沖突。告訴她應該沒什么。
豈料琴妃聽完他的話,竟然親自彎身將畫卷撿起,嘴里盡是不可思議的語氣,“你是說,這上面畫的是南陵王妃?”
“是的娘娘。”
“你確定沒有拿錯?”
內侍官一聽笑了。“娘娘,這是要呈給太后娘娘過目的,奴才豈會拿錯?況且在畫像的右下角還著有王妃的名諱。”
順著內侍官所言,琴妃看向了畫卷的右下角,果然在那里清晰地用金色的顏料繪出了秦蘭的名字,并在其后標注了南陵王妃的字樣還有日期,一如內侍官所言,即便畫能拿錯,名字什么的絕對不會錯。
但——
這幅畫像明明另有其人,究竟是宮中的那位王妃是假,還是畫中的是假?
原以為有兩個可能,琴妃后又仔細想了想,立即就發現了其中端倪。
南陵王啊南陵王,既然如此,不如讓本宮幫你把這出戲演得更加精彩吧。
太后寢宮,泰安宮。
太后依舊在太液池邊喂著鯉魚,迫近黃昏,池水由白天的翠綠微微變暗,而池中的錦鯉卻尤顯色彩斑斕,它們愜意慵懶地搶著撒進池中的耳食,時而追逐,時而停頓,像一群活潑朝氣的孩子。
其實皇上納妃也有一年多了,妃子成群,后位懸空,迄今未有一人有所出。
漸漸地,太后也覺得是時候該讓皇上找個皇后幫她分擔后宮瑣事,再生個皇孫讓她好好享受弄孫之樂了。
但是,在這之前,有些隱患還是要盡快處理掉方能安心啊。
“啟稟太后娘娘,王妃畫像現已在外等候。”
“哦?快快宣進來。”太后忙將手中的殘渣拍了拍,接著由劉公公扶到御座上。
途中,劉公公卻面露難色道,“可是,這位送畫之人……”
見劉公公閃爍其詞又遲遲不肯言明,太后不免急道,“有什么就直說,難不成還要哀家猜?”
“是是是,回太后的話,是……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