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織網(wǎng)密信。”
襄平太守府后院,白星匆匆而來。
張啟正在逗弄著自己的外甥與外甥女,張廣青花在一旁陪同。
見到白星急匆匆而來,張啟抬了抬眼眸,不急不緩的道。
“念。”
“趙國東郡緯線密探黑牛求援,家小困苦,欲帶家小逃離東郡地界,往遼地而來。”
“趙國東郡?是安插去監(jiān)視趙王的密探嗎?”
張啟心中念頭一起,從靠坐變?yōu)榱苏瑢蓚€孩子交給了一旁的張廣。
“是的君上,挑選前往趙國的密探時,因為黑牛是當(dāng)?shù)厝怂蕴暨x的他。”
“先去翻翻來歷推測事情的可信程度。”
織網(wǎng)招收密探的方法經(jīng)過了嚴(yán)密的篩選,理論上經(jīng)緯線的骨干密探都是從一開始就被張啟從草原上解救下來的奴隸,漢民。
不過謹(jǐn)慎些還是好,忠誠這東西,除了被植入過靈點的人以及狂熱信徒以外,其他人在小心也不為過。
“諾。”
白星轉(zhuǎn)身離開,傳信與織網(wǎng)查詢。
不過一個時辰。
回信就來了。
“黑牛,籍貫東郡三石村,于四年前隨商隊行商于草原,被劫掠淪為奴隸,經(jīng)由虎賁軍解救,歸入烏桓,后加入民兵,任什長,織網(wǎng)擴招時選拔加入,成為白線密探,一年后升至黑線,又一年升至緯線,已有兩年半的密探經(jīng)歷。”
“經(jīng)由織網(wǎng)首領(lǐng)劉柴與一眾分析員商議,認(rèn)為此求援信應(yīng)當(dāng)屬實,他們在各地也收到了消息,漢朝似乎這幾年中有數(shù)次征收糧草的行為且各郡苛稅頗雜,經(jīng)評估,是陷阱的可能性不大。”
白星一字一句的念著回信上的字,張啟一邊聽著一邊思考。
“糧草,苛稅劉徹這是要準(zhǔn)備出塞了啊。”
“傳信去趙國需要多久?”
“半月!”
“那就先擬定策略,這也算是一個機會,讓密探們行動起來,光黑牛一家怎的夠,人口這東西多多益善,不過通道的事要想想辦法,入了趙國可不是邊郡了,我們在那的力量薄弱,得有個萬全之策。”
“不過黑牛一家還是先讓商隊的人接回來吧。”
“諾。”
——
三石村。
通過織網(wǎng)的情報渠道,黑牛成功的將求援信送了出去。
然后便是漫長的等待,這一等,就等了一月。
三月,東郡的積雪消融的差不多了,地里頭出現(xiàn)了許多忙碌的身影。
其中自然也有他們家以及二叔家的。
沒有確切的消息,生活該是怎樣還是怎樣。
不過織網(wǎng)將黑牛的假期延長了,所以地里頭多了勞力,他們一家的田地開墾的比以往要快一些。
“這農(nóng)具沒有君上那邊一半好使,費力不說,還無法深耕。”
即使是氣溫不高,黑牛依舊是累得滿頭是汗。
他的一個侄子,九歲的年紀(jì)跟在他的身邊,懂事的將糧種撒進地里。
“少撒一些狗兒。”
黑牛給了自己的侄子一個高深莫測的眼神,被喚作狗兒的孩童哦了一聲,隨后該怎樣還是怎樣。
年紀(jì)小,但也知道今年能不能吃飽飯就看地里能長多少莊稼,少撒,那就少收成。
從事織網(wǎng)密探幾年了,突然又開始當(dāng)起莊稼漢,黑牛有萬般的不適應(yīng),不過見到自己父親那佝僂的腰,以及家中那日復(fù)一日不停織機的母親,他的心中又有無窮的力量。
三月中旬。
一支十幾架車馬駛進了這個并不富裕的村莊。
一經(jīng)停靠,就有十?dāng)?shù)人拿著各種商品開始在村戶間推銷了起來,錢這里肯定是少的,不過這些人接受以物易物,所以還是有不少村戶被吸引,挑選起了商品。
黑牛也不例外。
他知道這支商隊的到來代表著什么,哪有商隊進村的,就算有也不會有這么多的車架。
他也湊到前去,挑選著在這里難得一見的東西。
一邊挑,一邊細聲。
“天王蓋地虎。”
“小雞燉蘑菇。”
“子時田地頭,速來,過時不候。”
“了解。”
放下手中正在看的商品,黑牛轉(zhuǎn)身離去。
一到家,他沒有任何聲張,而是與阿爺說。
“阿爺,二叔家?guī)滋鞗]吃飽飯了,天天以水飽腹,我想今天請二叔家吃一頓,你覺得呢。”
剛忙完農(nóng)活,牛父深凹的眼眶還沒有什么精神,聽到黑牛的話,詫異的望了過去。
旋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你大了,自己拿主意就好。”
“誒,我讓大哥他們家今天也來。”
“成,多吃點好,多吃點好。”
夜。
村莊中一片寂靜,沒有半分的光亮。
黑牛一家卻不同,兩三桌的飯菜擺的滿當(dāng),算不得有多香,但也讓在座的都止不住的咽口水。
“都來了就好,都來了就好,鐵樹啊你多吃點伱身子骨弱,阿柴你也多吃一些。”
牛父起身發(fā)言,眾人這才動了筷子。
黑牛二叔一家早已經(jīng)餓急了,抄起碗筷就不停的吞咽,一邊吃,眼中還一邊淌下熱淚。
吃飽。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是無數(shù)人一生的追求。
飯罷。
黑牛二叔起身走到自己大哥身前跪了下去。
他知道,定是自己家這幾天的情況被大哥知曉了,這才讓他們過來的。
“二叔!”
黑牛連忙攙扶,但那瘦弱的身軀此刻仿佛有無窮的力量,任憑他如何用力都沒有把人給拉起來。
“好了阿柴,你是我弟弟,一家人,不用這樣,不過當(dāng)大哥今天說一句。”
牛父起了身,拉了一下自己的弟弟,黑牛二叔這才站了起來。
“你們家吶,今天就先不要回去了,黑牛有些事要跟你們商量,樹啊,你身子不好,先回里屋睡會吧。”
“好的大伯,給你添麻煩了。”
黑牛二叔的長子身子骨弱,是以前風(fēng)寒時硬抗過來后留下的后遺癥。
這一商量,就快到子時了。
黑牛看著天上的月亮,耳邊傳來了遠處夜鳥的鳴叫。
“到時間了。”
他放下窗柩一一叫醒了家中人。
在一雙雙不解的眼神中,黑牛將全家?guī)У搅舜逋獾奶锏仡^。
接應(yīng)的織網(wǎng)商人看了一眼黑牛身后的眾人,沒有說什么,只是讓他們抓緊時間上車。
“阿爺,阿娘,二叔,大哥,我們該走了!該去人間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