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冷,你昨晚看到的,在村支部里跳來跳去的,是不是就是剛才這人?”白小姐緊張的低聲問。
“不知道。”我搖了搖頭,一咬牙說,“走,我們去房上看看。”
那些村民跑了以后,地上丟的滿地都是鐵锨和木棍。白小姐還說這么多人巡夜不會出事,可結果,這些人一遇到情況連‘武器’都扔了。
我把七星劍抽出來遞給白小姐,我自己拿了一根棍子,二人翻過低矮的墻頭來到院子里。高家村空宅子挺多,眼前這座宅子也沒人住,草足有齊腰那么高,幾棵老樹繁密的枝葉擁簇在一起,遮住整個院子,更顯得荒寂和陰森。
屋墻上立著一只木梯子,已經朽的快要散架了,踩上去‘吱吱呀呀’響。小心翼翼踩著梯子來到屋頂上,根本沒看到哪里有人。
這種土房的屋頂被雨一淋又濕又粘,人踩上去直往下陷,每起腳抬步,都會留下一個深深的腳印。憑借感覺,我小心翼翼來到先前那人站立的位置,蹲下來仔細查看,我看到許多凌雜的,淺淺的印跡。那些印跡橫七豎八的,很亂,絕對不是人的腳印。難道說,剛才那人,不對,剛才那東西,就是昨晚嚇死高小文的水鬼?這是水鬼的腳印?…至于它到底是不是我昨晚看到的跳來跳去的那東西,我不敢確定。
我站起來,朝四下里望了望,嘟囔道,這座房子太矮了。忽然,我的脖子被樹枝碰了一下,我嚇了一跳,回頭望了望高處的樹干,在腿上輕輕拍了一下對白小姐說,雨馨,你在這里等著,我爬到樹頂上看一看,看能不能找出那東西在哪里。
我撥開伸展到屋頂上的樹枝,用手電照了照,瞄準一根粗大的枝干剛要往上跳,被白小姐給叫住了。
“笨家伙,別跳,跟我來。”
白小姐拉著我來到屋頂一處視野開闊,沒有樹木遮擋的地方,指了指遠處說,村后這座山比樹要高的多,干嘛非要爬樹呢?
“對哦。”我拍了拍額頭。
“你呀,就是笨。”
我‘嘿嘿’一笑。發現那東西原來一直就在這村子里以后,我和白小姐沒感覺到害怕,而是都很興奮。如果這東西就是嚇死高小文的水鬼,那么,它跟擄走楊書軍的那東西肯定有某種關聯。只要抓住它,或許就可以知道楊書軍被擄去了哪里。
先前被那些村民罵了一通,我心里面一直憋著一股氣,正愁沒地方撒呢。
“走,上山,不管那是個什么玩意兒,我一定要把它找出來干掉!”
我拉起白小姐的手就要走。
“喂,英雄,就算要上山,也得先下房再說啊,你這樣拉著我,倆人怎么下去,跳下去么?”
“嗯?”我一愣,低頭看了看,‘嘿嘿’一笑說,“我忘了在房頂上了。”
從房上下來,我們倆走的很快,不一會兒就出了村子。繞過高家祖墳,沿著山側一條村民踩出來的小路一路往上,沒多久便來到半山腰。
朝下望去,高家村盡收眼底,黑暗中,一座座房子看起來就像一個個黑黑的骨灰盒,村前那片蘆葦蕩則像是一大片成熟的麥田。
“阿冷你看,那里有燈光。”白小姐指著村子里一處地方說。
我看過去,果然有燈光從一座房子里透出來,忽明忽暗的,就像鬼火一樣。
“奇怪,這家人是誰,怎么這么晚了還不睡覺…喔,想起來了,是村長,在給我們補船!”
“對,沒錯。”白小姐說,“可是,阿冷,村子里這么黑,在這里什么也看不清,你要怎么找那東西?”
“山人自有妙計。”
我微微一笑,從懷里掏出一道四方神符,展開來,只見符紙的背面有泥水的印痕。先前在那座房子的房頂上時,我把這道符貼在那東西落腳的地方,印了它的‘腳印’在符紙上,因為當時我背對著白小姐,因此她沒有看到。那時候我們進太行山尋找楊書軍的舅舅楊念生時,由于楊念生被流放的時間太久,再加上沒有他的生辰八字,沒法起局,所以,只能去楊念生當年被流放的地方尋找可供卜測的‘類象’。現在,我們不知道那東西到底是個什么,也沒法起局卜測它去了哪里,但是,它在房頂上留下了腳印,這些‘腳印’就相當于是‘類象’。
我用右手拿住符紙,猛然一抖,符紙變得筆直,正面朝著我們。
然后,我左手緩緩捏了個劍指,指尖正對符紙的正中。我轉動右手腕,先讓符紙的背面朝向高家村村前那片蘆葦蕩,深吸一口氣,凝神默念四方神咒。見符紙沒任何變化以后,我轉動手腕調整角度,符紙的背面便朝向了村子里的房屋。由村前到村中,然后再到村尾,當符紙背面朝向村尾的某一處時,突然之間,符紙就像變得透明了一樣,原本印在背面的‘腳印’,緩緩的在正面顯現了出來!…
“就是這里了!”
我把符紙一收,伸手朝村子里指去,竟然是我們先前所看到的,村子里亮燈的那地方!難道這鬼東西去找村長了?!…
“走,抓緊去看看!”
我和白小姐一路狂奔回到村里,終于來到那房子跟前,兩人氣喘吁吁的放輕腳步。我先是抬起頭往房頂看了看,什么也沒看到。屋門是開著的,里面依然亮著燈,側耳去聽,屋子里沒任何動靜。
我早把先前那些豪言壯語拋到了九霄云外,摸出兩道孤虛神符,和白小姐一人一道拿在手里。兩人屏住呼吸,放輕腳步朝屋子里走去…
剛來到屋門口,屋子里突然響起一聲炸雷,把我們兩個嚇了一大跳。我手一揚,正要將那道符朝打雷的方向砸過去時,一個老頭兒猛然從那廢品堆后面站了起來,三人同時大叫一聲。
這老頭兒正是村長,先前我們聽到的那聲炸雷,是他打了個噴嚏。
“嚇死我嘞,你倆咋不睡覺又跑回來啦?”老頭兒一邊拍著胸口,一邊問。
看清是村長老頭兒以后,我長出一口氣,先在屋子里四處看了看,這才把我們之前的遭遇,以及我們過來的原因告訴老頭兒。
“你是說,那東西跑我這兒來了?”老頭兒驚恐的問。
“看樣子,現在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嘆了口氣,“大爺,這種符很厲害的,借給你防身吧。”
我將手里那道孤虛神符丟給老頭兒,拉著白小姐從屋里走了出來。
“阿冷,怎么辦?”白小姐問。
我搖頭苦笑,“能怎么辦?繼續找吧,這鬼東西好像在跟我們玩兒捉迷藏…”
‘啪嗒’一下子,一滴雨珠從上方掉下來,剛好落在了白小姐頭上,竟然凝在了那里。
“別動。”
說完以后,我伸手一拂,將雨珠抄在了手心里。雨珠一入手,立時便化開了,涼涼的很不舒服。我準備將手里的雨水甩掉時,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雨水吸收我掌心的溫度以后,竟然黏黏的。我急忙用手電一照,只見我手心里好多爛泥。
我和白小姐先是大眼瞪小眼,然后同時抬起頭朝上方望去。手電光下,只見上方的樹干上一動不動站著一個人!
“什么人?!”
我飛起一腳踹在了樹上,隨著樹身猛烈搖晃,雨水‘噼里啪啦’往下落,就像下冰雹一樣。院子里水氣迷蒙的。第一腳踹完,我緊接著又是一腳。那人‘嚯喇’一下子從樹上跳下來,落在了距我們大概兩三米遠的地方。
我顧不得擦拭臉上的雨水,從白小姐手里接過七星劍,一把將她拉到身后。我緊握七星劍,抬起手電朝那人照去,當我看清那人的長相以后,我怪叫一聲差點沒跳起來。
這人長的實在太恐怖了,語言沒法形容的那種恐怖。當初在楊書軍村上見到的那邪煞,雖然全身腐爛浮腫,但多少還有點人樣的,眼前這人連點人樣都沒有。
這‘人’穿著一身大大的衣服,頭上戴頂帽子,臉一個大窟窿,窟窿里團著一窩爛泥狀的東西。那‘泥’里好像還有什么東西,正在一下一下的蠕動…
難道這就是水鬼?從這‘人’的衣著來看,我昨晚看到的那跳來跳去的東西應該就是它。
村長老頭兒聽到動靜從屋里跑出來,看到這‘人’的樣子以后,也被嚇得呆在了那里。
我盯著眼前這‘人’,連眼睛都不敢眨,身上的雞皮疙瘩一陣接著一陣。好一會兒,我跟那‘人’就這樣對站著,它不動,我也不敢亂動,我那道孤虛神符給老頭兒了,也不敢伸手去口袋里掏。
突然間,‘蹭’的一下子,一個東西從院中的草窩里躥了出來,朝那‘人’撲去,竟然是先前被我們救走的那狐貍!隨著狐貍嚎叫一聲咬住了那‘人’的衣袖,那‘人’猛往上跳,但被狐貍拉住了袖子,根本跳不起來。緊接著便是一聲狗叫,小黑從先前那狐貍躥出的地方也躥了出來,咬住了那‘人’的另一只衣袖。
一只狗,一只狐貍,死死咬住這‘人’的衣袖往兩邊拉,隨著一陣‘哧哧啦啦’的聲音,這‘人’的衣服被拉開了。
手電光下,只見這‘人’的身上皮竟然像紙片一樣一片片吊在那里,裸露著里面的筋脈和血管。仔細一看,那些本來就是紙片,那些所謂的‘筋脈血管’,則是一圈圈的蘆葦。我終于恍然大悟,這是一個用蘆葦做的紙人!…